王威友爸妈抓紧有限的归国时间克尽做父母的义务,返台第二天就叫他回家吃饭。
王威友原本和父母住在台北盆地北边,工作後为了通勤方便一个人搬到盆地南边的小套房,离张美琪工作的银行和租屋处很近。
他骑了很久的车才到家,一进门就被母亲「强烈关心」。王妈妈古芳菊看着许久不见的儿子风尘仆仆的模样,叹口气,「多久没剪头发啦?头发乱成这样,就叫你买台车,骑什麽摩托车,风吹日晒雨淋的,多不方便。」
「不会啦,骑车比较机动,台北停车位难找停车费又贵,买了车还要保养维修,养车费用很高,划不来。」
「一点小钱算什麽,我和爸爸赞助你就是,开车比较安全,快去找一台车。」
王威友深知应付妈妈之道,嘴上答应着「好好好。」其实完全没把买车这件事放心上。
他们一家三口在餐桌前享用古芳菊亲手做的晚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彼此的近况。
王妈妈认真叮咛「你平常都外食,今天多吃一点,家里做的饭菜营养比较均衡。那木耳汤要喝,清肺,台北空气脏死了。」
「哦。」虽然听起来有点不科学,但王威友还是乖乖盛了碗汤来喝。
「青菜也多吃一点。」古芳菊把炒空心菜往王威友那端推过去,「你还记得以前住爸爸公司宿舍的时候,隔壁的黄家吗?」
「黄晓清和黄晓玲家吗?」
「对啊,你还记得啊。」
「记得啊,黄晓玲小学和我同班,她哥黄晓清高我们一年级,以前放学都会先去她家跟黄晓清玩马利欧。」
「黄太太人真的很好,那时候都会让你在她们家等我下班。过几天我想和他们约一下叙叙旧,你也去。」
「我去干嘛?」王威友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他妈这几年经常给他安排相亲,这样莫名其妙的叙旧八成又是相亲。
果然下一刻古芳菊就看似随意地说:「黄晓玲在当国小老师,听说现在也没有男朋友。」
王威友假装没听到这句话,直接了当地说:「我交女朋友了。」
王家爸妈呆愣了一下,是王爸爸王胜雄先反应过来,「是怎样的女孩子?给爸妈介绍一下。」
惊讶过後,古芳菊有种终於放下心的感觉。这个四舍五入算得上三十岁的儿子从来没交过女朋友,让她烦恼了很久,先是担心他再不交女朋友不知道何时才能结婚,後来听社会上讨论得多了,心里还有隐约的恐惧,担心自己儿子会不会根本是个gay。
这下可好,既然有了女朋友,离结婚还会远吗?对於这个可能的未来媳妇,当然必须好好了解,古芳菊心里着急,恨不得能够一口气问完:「那女孩叫什麽名字?几岁?什麽学校毕业的?在哪里工作?爸爸妈妈是做什麽的?」
但这样未免显得太过急切,所以她只是温和地笑着,等待儿子开口。
王胜雄和古芳菊抿嘴微笑轻轻点头,专注听着王威友介绍张美琪这个人。
直到王威友提到张美琪是兰潭大学毕业,古芳菊轻声覆述:「兰潭大学啊……」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王威友说得兴致正高,没有注意到母亲皱着眉头。「对啊,兰潭大学。她大学毕业之前都没有离开过嘉义,大学毕业後才到台北工作。」
「在哪里上班?」王胜雄问。
「国富银行。」
古芳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爸妈,找个时间我把美琪约来家里吃饭吧,带她来给你们认识一下。」
古芳菊微笑着说:「我们刚回台湾要办的事情很多,过阵子再说吧。」
王威友赶紧说:「就吃个饭不需要太多时间的,我们很认真在交往,想正式介绍美琪给你们认识。」
王胜雄说话了:「既然是认真交往,那就不急在一时。」
爸妈都拒绝了王威友也不好再多说什麽,只是忍不住感到失望。他回自己的小窝後给张美琪打了电话,讲到这件事还有点沮丧,「很想赶快让爸妈认识你啊,你这麽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张美琪安慰他,「你爸说的也对,不急在一时,既然他们很忙,那就以後再说吧。」
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王威友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也确实如此。交了个女朋友娇艳如花、热情似火,工作也逐渐上手,脱离了菜鸟的行列,爱情、事业两得意的王威友,感觉得到整个小组的同事都对他羡慕嫉妒恨。
但这样一帆风顺的日子好像在父母归国後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顺遂,其中最让王威友耿耿於怀的是父母迟迟没有跟张美琪见上面。
王威友之後又提了几次见面的事,父母还是没有和张美琪见面的意愿。
王威友把这件事说给张美琪听的时候,她只是笑一笑。
「我爸妈也真奇怪,只不过吃个饭而已有那麽难吗?」
对於父母为什麽总抽不出空来跟张美琪吃饭,王威友满心不解。
张美琪自然是知道答案的,但她没有告诉王威友:吃个饭不难,难的是跟自己不喜欢的儿子女朋友吃饭。
父母回国之前王威友就跟张美琪叨叨念念,说父母一回台湾就要介绍她给他们认识。
为了跟王威友父母见面张美琪特别买了一套气质洋装,洗乾净烫好後挂起来备用,当王威友第三次抱怨约不到时间带她跟父母吃饭,那件衣服就被收进抽屉里。
张美琪知道这洋装短时间之内是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