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有王威友这样高大健壮的男人帮忙真是好,他身高手长,举重若轻,让张美琪母女省下不少力气。
虽然不懂怎麽招呼客人,但王威友很好使唤,客人想看放在货架深处的礼盒,他手一伸就把张美琪踩着小板凳才摆上去的草莓拿下来,轻松自如,引来她对自己矮小身材的一番长吁短叹。
接近中午的时候,张美琪爸爸开车载着弟弟小豪准备到市场补货。
副驾驶座上的小豪不太开心地嘟囔:「那个王威友是怎麽回事,哪有不事先打招呼就跑到别人家的。」
张美琪爸爸静静开车没有说话。
「两个人才在一起多久啊就跑来我们家,黏姊黏那麽紧,太奇怪了……阿爸,姊会不会被骗?」
张美琪爸爸语气淡淡的,「人都还没见到,想那麽多干嘛?」
「可是……」
「听你姊说起来,感觉这男的还不错。」
张美琪口中的王威友,就是个身材高大的阿宅工程师,她阿爸觉得王威友应该是个老实憨厚的人。
小豪不高兴地说:「姊说的话能信吗?她上次眼睛不就被蚬仔肉糊到。」
吴怀德欺骗张美琪的事给全家人留下了阴影。当时他们都非常生气,两个弟弟还气得想把吴怀德拖出来揍一顿,人没打成,倒是先被张美琪巴了几下头。
张美琪平心静气地对弟弟们说:「不需要你们出手,我已经让他大大丢过脸了。而且要打他哪轮得到你们,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他踹死,只是不想浪费力气在烂人身上罢了。」
虽然张美琪一副豁达不在意的模样,其实还是消沉了许久,短短几个月体重就掉了五公斤,把张美琪爸妈吓到叫她留在家不要去台北银行报到,工作再找就好。
虽然父母担心,张美琪还是坚持要离开待了二十几年的嘉义,她舍不得公营行库的铁饭碗,也想踏出舒适圈转换心情。全新的人事物加上忙碌的工作,确实让她很快就调适好心情,吴怀德留下的後遗症大概只有一个:张美琪对能言善道会哄人开心的男人倒尽胃口,大概也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有点呆气的王威友特别可爱吧。
*
王威友看到搬着沉重纸箱走过来的两个男人,知道这一定是张家爸爸和弟弟小豪,不由得身体一僵。
虽然紧张,但他见人有需要还是习惯性想帮忙,自然而然地上前对张美琪爸爸说:「阿伯我来。」
张爸爸点点头没说什麽,就把一大箱水果交到王威友手中,转身又去搬另一箱。王威友和张家父子自动形成一条搬运链,三人默默传递着沉重的纸箱,全程没有人说话,用接力方式把补货的水果迅速搬完。
直到最後一箱水果就定位,张家爸爸才对王威友说:「谢谢。」
王威友惶恐地摇手,「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小事而已。」然後就不知道要说什麽,只好和张家爸爸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王威友是很想说些什麽的,至少可以打声招呼问候一下,但打招呼的时机已经过了,再加上紧张,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张美琪爸爸则是压根不知道要跟女儿的男朋友说什麽。
身家调查吗?该知道的女儿都已经提过,他也没什麽想问的。
闲聊吗?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跟女儿的男朋友聊些什麽。
於是两个不擅言词的男人就这样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地杵在水果摊前相顾无言,最後是一个欧巴桑出声打破尴尬的气氛:「啊你们是有没有要做生意?可以让一让给我看一下水果吗?」
张美琪妈妈赶紧把张爸爸推走:「别在这边挡路,快去把车子停好。」
「好。」他松口气,赶紧去开车。
小豪在旁边看着有老爸当比例尺的王威友,真觉得他异常高壮,再想起刚刚他轻松搬水果的模样,不禁喃喃自语:「哇哩咧,壮得跟猩猩一样。」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巴头了。
张美琪一掌打在弟弟脑袋上,不客气地骂人:「没礼貌,什麽猩猩,你才猴子啦!」
小豪立刻闭嘴,全家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恰北北的姊姊,不只那张嘴厉害,凶起来还真的会打人。
王威友觉得张美琪姊弟的互动很有趣,微笑着说:「我不是猩猩,是猴子。」
小豪眼神不善地扫了王威友一眼,心想:『装傻很会啊。』因为心里不高兴,嘴上就没怎麽客气,「少来,你这麽壮怎麽可能是猴子,明明比较像大猩……。」
话没说完,张美琪的掌风又扫近了。
小豪低头一躲,立刻改口,「明明比较像星际大战里的黑武士。」
「我说真的,小学的时候我被叫做瘦猴仔,不信问你姊。」
小豪一脸不信地看着王威友,发现他笑笑的表情还满「憨」的,觉得再口出恶言好像真的太过份了。「你小学真的叫瘦猴仔?」
王威友认真点头,「真的。後来我很努力锻链自己,终於长成现在这样。」
这下子小豪有兴趣了,「那你是怎麽练的?」
王威友跟张家小豪大方分享他的健身秘诀,结果他们从如何健身聊到怎样的身材适合打篮球哪个位置,再从NBA聊到职棒,几个来回之後,小豪就完全拜服在这个博学又有毅力的未来姊夫西装裤脚下。
张美琪妈妈一边做生意一边观察王威友。本来觉得这孩子跟自家女儿比起来口拙了一点,但也有问有答,重要的是说话感觉很诚恳,在摊位上帮忙也帮得很自然顺手。因为这样,张妈妈对王威友印象非常好。没想到他跟自己儿子聊起天来,说话也满顺溜的,虽然不太懂他们在说什麽,不过看得出来王威友不像乍见之下那样傻气。
张家妈妈凑到张爸爸身边偷偷问:「你觉得这个王威友怎麽样?」
「还可以。」
她瞪了老公一眼,「还可以是什麽意思?」
「就还可以。」
「当我们女婿够不够格啊?」
「再看看,交往时间还那麽短。」
「也是,再多交往一点时间再说。不过我是有喜欢这个男孩子,你呢?」
张美琪爸爸没有说话,看向王威友,只见他在张美琪的指挥之下,正小心翼翼地把苹果一颗颗叠成金字塔形,认真得嘴唇都抿了起来。
「和他在一起,我们美琪应该不会吃亏。」他轻声说。
张家妈妈笑了,「那当然,我们家美琪这恰北北的,我反而怕王威友会吃亏。」
很久以後张爸爸挤出一句话,「这样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