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誰來教我唱情歌 — 第十六小節、家長不是可以隨便見的(06)

两人说话的时候王威友一直拉着张美琪的手,用指腹轻轻磨挲她的手掌,餐点送上来以後,张美琪想把手抽出来他还不肯。

「不吃早餐啦?」她嗔了他一眼。

张美琪把手抽出来帮王威友拆了免洗筷的封套,本来想把筷子递给他,一转念就夹了块九层塔蛋饼递到他面前。

王威友嘴一张把蛋饼吞下肚,边嚼边笑。一份蛋饼就这样被她喂食完毕,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到筷子。

「我好幸福。」他笑得眼眯眯的。

「这样就幸福?随便喂你两口食物就能骗到你,你还真好骗。」

「才不是这样,因为是你喂我才觉得幸福,别人喂就太奇怪了。」王威友只是直话直说,但这话结结实实甜到张美琪心里去。

她继续拆了总汇三明治的包装纸,递到他嘴巴前,「怎麽突然来了?」

王威友咬了一口三明治才说话,「送你上车的时候我就很想跟你一起走。我觉得自己好笨,早就应该跟你一起搭车回嘉义,然後再自己坐回台北才对。」

「神经咧,干嘛这样。」

「这样就可以跟你在一起久一点。回家以後我东想西想,决定先斩後奏直接来找你,反正今天又还没过年不算过年去你家拜访,我猜你应该不会太生气。」王威友愈说愈心虚,头愈来愈低。

张美琪好笑地叹气,「就这麽想来跟我爸妈打招呼?」

王威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比较想你。」

「才分开几个钟头,有这麽夸张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王威友认真看着张美琪,「老实说,从台北冲下来看你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了。」

「傻瓜。」张美琪推了推王威友的额头,「不过我很感动。」

「真的?你不生气?」

「不生气,很感动,但还是觉得你的行为夸张了一点。」

「那太好了,没生气就好。」王威友咧嘴笑得很开心。

眼睁睁看着张美琪的火车离开,王威友几乎想跳上下一班南下列车追着她而去,直到他回家那念头还是没有断。情感上他很想飞奔到嘉义找张美琪,理智上却害怕贸然前往会惹她生气,在去与不去之间踌躇了一阵子,最後是感性战胜理性。

下定决心之後,王威友快手快脚打包行李,赶在百货公司关门前买了伴手礼,开始了他曲折的「追着女朋友跑」之旅。

匆匆忙忙来到火车站,从来没有返乡过年经验的王威友完全被眼前的景况震撼了,车站大厅人山人海,排队买票的队伍也排得老长,他有不妙的预感,果然等来到购票窗口,售票员抬头看他一眼,冷淡地说:「今天东西部干线全线无座位喔。」

「没关系,给我一张到嘉义的票,最近的自强号。」

他花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终於买到票上了车。

在漆黑大地里奔驰的夜行列车有种很奇妙的氛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变得非常近,形成了一个小宇宙。

拥挤的车厢里可以听到各式各样的声音,邻座男孩玩手游的音效、前面上班族小姐时断时续的讲电话声,还有远处某个老人家发出的咳嗽声,所有声音都贴在昏昏欲睡的耳膜上,噪音吵杂又朦胧,半睡半醒。一旦望向窗外,就是一座座模糊难辨的墨黑城镇,彷佛全世界都睡了,只剩下这轰隆隆行驶过的火车还醒着。

昏暗的灯光配上火车辗过铁轨时规律的哐咚声,让所有人昏昏欲睡,有座位的人可以勉强打个瞌睡,买站票的王威友可没办法。其他无座乘客大概都在滑手机打发时间,王威友却不需要,因为他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张美琪绽开灿烂的笑,用甜甜的声音唤他:「王威友。」

有脑海中的张美琪相伴,加上就快要见到她的喜悦,就算在拥挤的深夜列车中一路站到嘉义,王威友也不以为苦。

尽管他身体健壮,这样一站几个钟头也有点吃力,到嘉义时天还未亮,只能随便找家便利商店坐下休息,吃点东西补充能量,顺便思考下一步该怎麽走。

王威友不知道张美琪家的住址,只知道她家的水果摊在中央市场。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坐上火车到嘉义火车站,然後转搭公车到中央市场,就可以与心爱的美琪再相会。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王威友在火车站前问人问了半天才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答案──这里没有到中央市场的公车。

怎麽会?王威友一时呆了,随後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既然没有直达的公车,他就搭车、转车,在离市场最近的站牌下车以後再走过去。

在陌生的城市搭乘大众交通工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王威友花了几个钟头的时间让自己彻底迷路,最後是在热心路人的帮助下叫了计程车才到达目的地。

王威友苦着脸叙述自己旅途的艰辛,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张美琪拍拍他的头,「给你惜惜,这里和台北不一样,公车、计程车都没有那麽方便。你这傻瓜,为什麽不打电话给我?」

王威友瘪着嘴,「我想给你惊喜。」

「你呀!要制造惊喜也不用这麽辛苦,下次别这样了。」

「不喜欢?」

「很喜欢,但是你这麽累我舍不得。」

「补偿我就好了。」王威友眼睛亮亮的。

不知怎的,张美琪听懂了这句话,然後就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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