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复活後,慕晨成为了她的邻居。
虽然这只是从阿丹口中得知的,她还没有正式遇到过,不过和慕晨住在同一栋大楼的事实令她饱受折磨。
想到自己平日生活空间的正上方,正住着一个曾经救过自己,也杀死过自己的人,她就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焦虑,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整个手臂。
叶可心照例重新建立一个文档,继续记录自己前几次的死亡,等到纪录到第五次被慕晨用水果刀捅死时,因为过程中精神不稳,分开几次才打完。
那次死亡带给她的阴影比想像重的大,复活後已经过去两个礼拜,慕晨每晚准时出现在她的恶梦中,拿着刀子在各种场景里追杀她。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梦里的慕晨,总是用一种黏腻的语调这麽说着。
叶可心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明显越来越衰弱,哪怕有睡满八个小时,还是经常在课堂上恍神。偶尔走在路上看见和慕晨相似的背影,身体都止不住地打颤。
她在网路上搜索抗焦虑的药物,然後去药局买回家吃。服药後她虽然感觉自己好了一点,但毕竟副作用有时会让她反应迟缓,而且长期吃药也不是办法,於是她很快又自行停药,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注意到她异常的江英爱,委婉地建议她去就诊。
於是当天晚上,叶可心洗完澡,就伸手把阿丹给的名片从台灯下抽了出来,并且预约後天周六时看诊。
挂掉电话後,她把电脑里有关她死亡经历的档案复制一份进随身碟里,然後去楼下的便利商店影印并装订。
或许会有用。
她有些期待的这麽想着。
连续十几日阴沉的心情也小小雀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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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雀跃在周六当天就被打破了。
叶可心打理好自己,出发要前往诊所。她等在电梯前要下楼,门恰好打开,里面站着一个身姿修长的男人,见她站在外面,就替她按住了开门键。
那人有着一头柔软的短发,低下头时浏海细细碎碎的挡在眼前,那双熟悉的单凤眼就藏在後头盯着她。
——是慕晨……
接触到他投射过来的目光,她像被热水泼到地後退了一步,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逃跑。
她低下头,呼吸急促起来,长裙下的双腿微微打颤着。
「叶小姐,你不进来吗?」电梯里的声音,和她梦里的声音重和在一起。「你也要下楼,对吧?」
慕晨就站在那里,压着开门键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彷佛她不进来,就不打算下去的模样。
「对,对。」她不是故意应两声,只是被他猝不及防的现身吓得结巴。
叶可心绷着身体走入电梯里,背抵着墙,站在离慕晨最远的角落,视线落在显示楼层的萤幕上。
10楼。
9楼。
8楼。
她祈祷着慕晨千万别开口说话。与他同时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光是想压抑恶心的感觉,就已经是用尽了全力。
7楼。
6楼。
5楼。
「叶小姐也是要去吃饭吗?不介意的话,这餐让我请你吧,毕竟你之前帮了我大忙,我想请你吃顿饭来表达我的谢意。」慕晨搔了搔头,有些害羞的样子。
叶可心这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不、不用了,我等下还有点事……」她努力压抑着声线,企图让它听起来不要那麽抖,但事实上她听起来还是怕得要命
4楼。
3楼。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我会等下次的。如果以後你有困难,欢迎你来找我。」他嘴角上扬,表情如春风般和煦。
「啊……谢谢……」
「不客气,互相照应没什麽的,毕竟是邻居。」
2楼。
1楼。
「叮!一楼到了!」电子合成的女声在电梯里回响。
这再平常不过的电子音她此时听来就像天籁似,门刚打开,她不顾慕晨错愕的表情,就直直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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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被怪兽追赶似的,一路狂奔到十字路口处,伸手拦了辆计程车。司机问她目的地是哪哩,她从皮包里拿出名片,对着司机快速报出名片上的地址。
司机踩下油门,车辆朝前开去。虽着远离她居住的大楼,她刚才快跳出胸腔的心脏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虽然还没到完全恢复,但至少经过十分钟的车程之後,她能够保持理智地走进诊所,并和柜台小姐核对身分,进入候诊区。
这里的装潢很是温馨舒适,原木地板、墙面漆成米白色的,天花板上倒挂着几束乾燥花的装饰。
柜台小姐领她到诊间外头,一个长得像咖啡座的地方。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并且拿来纸笔放到桌上。
「叶小姐,请帮我填一下这个评估单,填好後交给我,我会替您拿去给医师。」柜台小姐温柔地说。
题目很简单,和学校会定时发放的压力检测单差不多,她花了十分钟左右勾选完後,拿去给柜台小姐。
不一会儿,对方便示意她可以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约四十几岁的男性,他胸前的名牌写着「周卓安」几个字。桌上放着录音笔、纸张、铅笔。
「介意我录音吗?」
「不介意。」
整个看诊的过程还算顺利。
周卓安先是就着评估单上的内容对她进行分析,除了偶尔一些太有哲理的内容让她昏昏欲睡外,她没甚麽抵触。
对方提的多数问题她都会配合,然後医生谈到了她的睡眠问题。
「你有失眠的状况吗?」周桌安指着她评估单上关於睡眠品质的那一栏。
「不,我睡的时间不短,只是经常做恶梦。」
然後她对着周卓安说出了恶梦内容,并从背包里掏出昨天印好的资料递给他,开始详尽的描述自己前五次的死亡经历,和慕晨在她每段复活时间里的变化,以及她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或许很疯狂,但我真的需要你帮助。」
叶可心压着抽痛的太阳穴,眼里带着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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