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饭,牵机车时,薛闵谦接到Lisa的电话。她问他有没有看到线上的事,薛闵谦说有,她说「那好,你可别藉机跑了,答应我的要合作就要合作,知道不?」
她的声音里头隐约有鼻音,一句话说得又快又急,好像怕他反悔似的。
他旁敲侧击的问:「你确定要这样?安安稳稳的唱歌,也不用特别跟谁绑在一起吧?」
Lisa哼了一声:「我倒想安稳唱歌,但他们好像不把我跟谁绑在一起不顺心似的,难道CP是我想炒的?他们现在就是要把我跟魏豪绑一起,非逼我表态。好,那我就表态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我不是非他不可!」
见她反应激烈,他缓声安抚道:「好好,你冷静一点。要不说了让自己後悔的话可就不好。」
她吸了口大气,缓和了一些,说出来的话略带委屈:「千哥,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别人,不管如何,我暂时不想跟他合作。」
薛闵谦认识她两年多,也知道她脾气,因而他说:「好吧,这几天挑的那几首,回去我们再讨论。」
「嗯。我知道了。」顿了顿,她又补了个谢谢,薛闵谦说别谢,两人就收了线。
薛闵谦讲电话时,何祯慢慢踱到一旁去,此时正离他几步远,背对着他,看着有些无聊的踢着石头。
「何祯。」
对方听见了他的声音抬起头来,勾起一抹微笑:「你说完了?」
「嗯,不好意思,我们回去吧?」他说话时,何祯慢慢的走了回来。反背着手,有些打趣的说:「我听到一些你安抚她的内容,其实你对女孩子都很好,难怪会被误会。」
薛闵谦温徐的说:「我总觉得,在他人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性别区隔时,自然而然,会把两人的相处情形戴上有色眼镜看待,比方刚才医生看待你我关系,可其实,他人的看法并不影响两人的关系本质,又何需在意。」
「你知道的,『众口铄金,机毁销骨。』」
「嗯,我不否认,所以如果造成对方困扰了,我也会离他远些。」他慢慢的补充:「如果你觉得这样跟我出来不妥,以後我会避免造成你的困扰。」
薛闵谦确实有些刻意,他想看看何祯的反应,也许从而印证自己的猜想。然而他依旧猜错了对方的反应,她注视着他的眼波流转,继而蕴含笑意:「为什麽要觉得不妥,其实我挺喜欢你对朋友们的好,让人觉得很温暖,我很喜欢跟你相处。」
她的从容不迫让人觉得她说的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可她说的『喜欢』又是哪种,薛闵谦竟无法肯定起来,後来她在电梯里跟他分开了,一如既往的温然愉悦。
宛若落叶在水中飘荡,不由自主,然而一个念头他回到家时浮上脑海,作为朋友的话,他是喜欢跟何祯相处的。
因为这个念头,他把它套在何祯所谓的『喜欢』上,似乎没有违和。薛闵谦一整天有些浮动的心思,因而落了下来,稳定了。
高瑾卫留话说他去遛狗了,家里只有他,他答应Lisa要讨论的事情还没有做,电铃就响了。薛闵谦开了门,魏豪正提着一袋沉甸甸的塑胶袋对他说了一个嗨。
薛闵谦瞟了一眼:「不会都是酒吧?」
他露出一个苦笑:「你不陪我喝,还有阿卫,我真的不行,让我明天再处理。」
薛闵谦接过了他的袋子:「进来吧,聊聊。」
他知道魏豪为何来找他,Lisa被黑,查出管理员的事至今经过了四天,原以为会降温下来,没想却是越演越烈。
管理员网名为小玉,原来就是同校学生。魏豪透过了一些关系,找到了那个人。她说愿意谈,可她要跟魏豪单独聊聊,他原以为她说单独聊聊是真,没想对方竟放了摄影机,还把他们对话的内容剪成影片上传。虽然影片没有露脸,但声音粉丝难道还认不出来?
主要内容是魏豪希望她能别针对Lisa,小玉哭诉问她为什麽对她那麽好,帮她写歌写曲,可她难道还有一次感谢你?
魏豪说,他不需要对方感谢,这不是互利关系,Lisa唱他作的歌他就满足了。
小玉又说她没针对Lisa,她是被盗号的,为何魏豪不信。
魏豪只说,他不想弄到要查IP,这太难看了。他很珍惜小玉作为粉丝的情谊,她当管理员的时候也帮了很多忙,很感谢对方,可他希望对方收手了。
小玉开始有些歇斯底里,她哭了起来,她说他喜欢魏豪,不只是粉丝的喜欢。镜头有些杂音跟肢体碰撞声,魏豪闷哼一声,然後又是一阵混乱的杂音,他略显激动地让对方别闹,把衣服穿起来云云。最後是小玉愤怒的质问,到底为什麽拒绝她。
魏豪的声音有些远,也有些喘气,他说没有为什麽,他有他的原则。
小玉步步紧逼,非得要逼他说出一句实话,她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那人是不是Lisa,两人又争执了一会儿,她最後说,如果他告诉她,就不再闹。魏豪安静了一阵子,影片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影片的最後一秒,魏豪回答了「是」。
影片被上传後,两方的粉丝都炸开了锅,虽然不到1个小时就被检举下架,可备份雨後春笋的冒出来,删不胜删。粉丝们正反评论都有,魏君这边,有人说他真男人,路人转粉、也有人笑他被套话傻、有人为小玉单恋说话,还有人说其实小玉是爱到深处自然黑,真爱、但大部分是骂声多。
Lisa那边,有人觉得Lisa倒楣被扫到,有人跟着骂Lisa当魏君是工具人,视对方心意不见,还有人要Lisa出来表态,护航的也有,呼吁粉丝们正主都没说话,应该自我约束的也有。
吵吵闹闹。
最後两人联合发了声明,表示此事已属私人领域,请大家给空间让他们自己处理,也请大家不要谩骂小玉,让此事自然降温。
他们的声明今天下午才出来,Lisa就打电话给他,而魏豪也来了。
薛闵谦把那袋酒放到桌上,走进厨房收拾了两个杯子,等他走回去,魏豪已经默默捞出一瓶啤酒开罐喝了起来。
「你吃饭了没?」
对方摇了摇头。
他改捞起手机,拨了高瑾卫的电话,让他带些下酒菜。薛闵谦转而切了块何祯给他们的咸派,递给魏豪。「别空腹喝,吃点东西垫垫。」
「哪来的派?」
「邻居给的。」
「唔……真是好人。」他咕哝了一声,吃了一口就叹了口气:「你说这都甚麽事?她到底是要搞我还是要帮我?」
「我也不知道,你联络她了吗?」
他晃动着啤酒,把它从罐子里倒到杯中:「嗯,坦白说,我原先是挺气的。当下打电话给她,没想她竟然接了,我问她到底想怎样,她比我想像中的冷静,她说,『我只是把你不敢说的话告诉她罢了。』然後她就挂了我电话。我又跑去找她,她室友说她不想见我,她不会再烦我了。」
魏豪苦笑着喝了一口啤酒:「她到底甚麽意思?」
「也许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不知道……相信当然简单,可我想到的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她会不会是故意的,要引我愧疚,让我在意?」
「如果你跟Lisa真在一起了,再来考虑这件事。」
薛闵谦的回答让他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心酸:「能不能别那麽残忍?哥,我喊你哥行吗?」
「Lisa怎麽说?」薛闵谦依旧平缓的问。
魏豪吸了吸鼻子,瞥开眼神,又清了清喉咙才说:「她说:『你是个好人,跟你相处很愉快,风口浪尖,我还不想考虑这件事。』,你说,我还有希望吗?」
「至少她不是真拒绝你了。也许再过一阵子平息事情了,你们心情也平稳了,再来好好谈谈。」
「阿谦,你真的不会恋爱。」他笑了笑,又喝了口酒:「她如果真对我有感觉,就不会现在拒绝我,我都抱上了,她还推开我,发甚麽好人卡,即便风平浪静,她也不会回应我!」
魏豪说到後来有点激动,喘了口气,灌了一大口酒,皱着眉抱怨:「这东西可真难喝。」
他把派往他方向推一推:「你吃点东西,想喝等瑾卫回来再喝。」
魏豪用叉子戳了几下食物,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阿谦,你真要跟她炒cp吗?」
薛闵谦并没有瞒他,而是直言自己的立场:「不是我跟她合唱,也会有别人,她不是个容易说服的人。至於cp,不过是粉丝的想像,不是你我控制得了的。」
听完他的话,魏豪垂眼,有些沮丧的低喃:「对啊,不过是粉丝的想像……」
他知道他想到自己身上了,伸手拍了拍他:「你说的对,我确实不会谈恋爱,这时也不知道该说甚麽,告诉你别想太多大概也是无用,想喝酒就喝吧,我陪你。」
魏豪挑了挑眉,从袋子里捞出一罐啤酒递给他,薛闵谦摇了摇头。
他嗤了一声又开了那瓶啤酒倒进杯中,看着啤酒花低声的说:「我实在无法想像你恋爱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恋爱是种很不理智的事?在你眼中,我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自寻烦恼?可我跟你说,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我不认为恋爱是自寻烦恼,可当局者迷,我想确实是很难理智对待。」
他听完摇了摇头:「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说的不能控制,是心里的那股与日俱增的渴望。独占的,期望的,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即便见了,心里也都是她;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思考她对你的举动所代表的意义;她有危机,就想帮她解决,她开心,你就开心,她有心事,你就挂念……我也不知道我为什麽喜欢她,可等我发现时,我心里已经都是她了。」
魏豪勾了勾唇,把啤酒朝他的方向举杯:「阿谦,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