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白返京消息莫名从将军府传开,待南宫陵博回宫後南宫冉派大军里三圈外三圈将将军府围个周遭车水马龙,全都是好奇驻足观赏的百姓,甚至连小吃摊都推至将军府周遭想藉人潮发点小财。
南宫冉惧怕南宫陵博的权势,他明白秦湛白有皇爷撑腰一时间还无法捉拿暂且命人把秦湛白困在府邸,只要他不离京总有办法治他。
入夜,即将子时的将军府外头大内侍卫燃起火堆,把将军府照得彷佛失火般明亮。
秦湛白穿了一身宽松白袍外头罩上一件墨黑斗篷,他不走後门直接打开将军府大门,虽被南宫陵博踢的肚子还是疼依旧挺直身形站在漆红大门前,一头雪色长发飘在身後眉头在见眼前的阵仗後扬了扬。
「秦将军,皇上有令,不许你踏出府邸一步。」大内侍卫的首领拱手恭敬说话。
秦湛白撇了首领一眼探手将斗篷的帽子罩住头顶,彷佛夜行使者又如地狱使臣般不需言语就让人畏惧三分。
黑色靴子往前跨出一步,秦湛白不把首领的话放在耳里,昂首打算离开将军府。
「秦将军请止步。」首领把未出鞘的刀挡在秦湛白身前。
秦湛白左手掌挥开刀右掌打上首领的胸膛,虽只使三分力却震得首领後退五步。
秦湛白继续往前走打算步下府邸前的九道阶梯,只见阶梯下满满的禁卫军与大内侍卫拔刀相向,他眸光凛冽居高临下望着众人薄唇轻轻掀起。
「让路。」
「请将军恕罪,咱们也是奉命行事。」首领捧着胸膛痛苦地走到秦湛白身边赔礼。
眼前的众将士没一人想得罪秦湛白,除了他是一品高官外还有南宫陵博撑腰,最重要的是,秦湛白过去待他们如兄弟般友爱,大夥只差没穿同一条裤子,甚至还有泰半的将士曾与秦湛白出生入死好几回,对秦湛白除了敬佩就是敬重。
「我要去皇宫找皇爷,若不放心,大夥跟我走不就成。」秦湛白浅声说话。
秦湛白不等首领开口挺直腰杆缓缓步下阶梯,眸光看向挡住他去路的士兵,士兵们震慑秦湛白的冷冽眼眸,竟自动往两旁让开一条路。
彷佛大王出巡般,秦湛白走在前头後头跟着大批将士,队伍长到秦湛白站在皇宫侧门前五尺处,队伍的尽头还没离开将军府。
秦湛白此时忍着腹痛拔腿,三步并做两步後往上飞跃,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已然跃至皇宫大殿琉璃瓦上最後消失在黑夜中。
皇宫内苑宛若沉睡巨龙,静静地、沉沉地,却依旧给人强烈压迫感般沉着。
秦湛白隐身在黑夜中,熟门熟路穿过蜿蜒回廊、跨过林园造景,最後跃上南宫陵博寝宫高楼回廊上,退去长靴靠墙而放裸足走入南宫陵博未掩门的寝殿。
雪白纱帘乘着夜风缓缓摇曳,秦湛白掀帘入内,不须多做搜寻,秦湛白晓得现在的南宫陵博定斜卧在寝殿後方的方形高台上,一边读书一边品茶。
南宫陵博的寝殿後头有一处与房间相连的空间,位处高楼的高台仅用樟木围栏松松圈住,眼前是星河浩瀚,脚底是灯火琼楼,几盏烛台放在地面圈着柔软的深色软垫和素色靠枕,是十分舒适的休闲场所,亦是南宫陵博夜夜喝茶读书的地方。
秦湛白站在与高台相连的房内,垂眸见南宫陵博松垮地穿了一身黑,炭色长发随意散至身後,高大身形斜卧在软垫上,两只长指掐着酒壶正喝个痛快。
「找我?」南宫陵博没有回头,他一手撑额一手拿酒,像头慵懒的狮子闲散欣赏眼前夜景。
「嗯。」秦湛白退去黑色披风,走至南宫陵博身前盘腿坐下。
秦湛白雪色长发在夜空中缓缓飘荡,他的眼眸比天上星辰、脚底下宫灯更显璀璨看得南宫陵博一瞬痴迷。
秦湛白探手取过南宫陵博手上的酒仰首豪迈喝了一大口,接着才将少了一半的酒瓶塞回南宫陵博怀里。
「喝酒也不找我。」秦湛白用袖口擦拭嘴旁湿润。
「突然想喝,来不及通知。」南宫陵博仰头喝了一口酒,接着晃动壶身继续再道,「南宫冉不让你出将军府,怎麽偷跑出来?」
「没偷跑,我是从正门走出来,大大方方领着将士从府邸来宫里。」秦湛白探手把摆在一旁未开封的酒打开,又是豪饮半壶才满意地侧卧在南宫陵博身旁与他面对面相望彼此。
南宫陵博看向秦湛白,他其实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心事想分享,但看着秦湛白透亮中溢满生气勃勃的灿然眸子,所有的话冲出喉头却卡在唇齿。
秦湛白放下酒壶探手抚摸南宫陵博的侧脸,修长指尖顺着高耸鼻梁顺势而下来到紧闭的双唇上,用指头描绘他的唇形眸光里满是爱恋。
「皇爷,我晓得。」
南宫陵博浅浅扬眉,任由秦湛白抚摸自己。
「皇爷是胆小鬼。」秦湛白勾起嘴角。
南宫陵博半眯眼眸瞅视秦湛白,依旧没有开口。
「前年我领兵前往塞北,却在战役中受伤,害得皇爷没能在宫里过年,跑至塞北寻我,去年,我与皇爷江南一别前往北疆,虽战事告捷却被莫名俘虏,害皇爷四十来天寻不到我的踪迹,皇爷不让我再领兵打仗,不让我再陷入危险,想将我好好收着、藏着,这我都能明白,更何况在今天之前,皇爷又失去我的行踪,所以心情忐忑我也可以理解,所以今夜,我为今早的事同皇爷道歉,是我太过幼稚,没能考虑皇爷的心情。」秦湛白张开手掌轻轻抚摸南宫陵博的脸颊,菱唇轻浅勾着弧度。
南宫陵博又再喝一口酒,深色眸子依旧直勾勾瞅视秦湛白不放,薄唇总算微乎其微地浅浅勾着。
「可是皇爷,我并不想只躲在皇爷身後,受尽皇爷保护,所以今日皇爷动真格与我对战,让我真切晓得我与皇爷之间的实力差距,就算现在肚子还痛着,但我却是十分欢喜。」秦湛白露出两颗虎牙笑得开朗。
「湛白如此勇敢,我却如此懦弱,为此,我深以为耻。」南宫陵博低沉的嗓音徐徐开口,他摇了摇手上的酒壶又喝了一大口,直到壶子空了才将空瓶随性丢至一旁。
秦湛白挪动身体侧贴南宫陵博,俊颜埋入南宫陵博怀中贪闻他夹杂酒气的香味,他像猫儿在南宫陵博怀中蹭了蹭,举起手环住刚健腰杆像讨主人疼爱的宠物无声地用行动撒娇。
南宫陵博把长指探入秦湛白的发丝间,垂眸望着他的头顶後,顿了顿话头才柔声开口,「湛白真勇敢,比我勇敢多了。」
秦湛白在南宫陵博怀中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今日我见湛白神采飞扬,抱着我,要我允诺你一事,我立刻晓得你想跟我上西北打仗,但我的心是肉做的、我的身体也是肉做的,我怕呀!湛白,我真的怕再次失去你,所以我不顾你的感受,决绝地拒绝你。」
南宫陵博的声音徐徐缓缓,话中却是承认他的脆弱,赤裸裸地摊开那个睥睨天下的南宫陵博,最柔软与刚强的部分。
「我明白,在皇爷真的打我时,我就全然明白,其实,勇敢的人才懂懦弱,勇敢的人才知懦弱,皇爷是铁铮铮的汉子、是我心底最勇敢的人。」秦湛白用力抱紧南宫陵博,他真恨今早口无遮拦脱口说出无比难听的话,贬低自己用来刺伤南宫陵博。
「湛白,我想,在农村与你分别那早,我曾说过,若咱们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其实我只是自私地说给你听。」
南宫陵博顿了顿话头,任由秦湛白的脸跟随他的胸膛呼吸起伏几回,接着才又继续开口。
「我今日才明白,我并非我所想的勇敢,我也非我所想的怡然自得,说什麽天地运转并非凡人操之在己,又说什麽咱们若是终须一别,存留的那人相忘於江湖,但其实我内心深处所思所想,全都是若一人必须先行,存留的人会是湛白,也必须是湛白。」
「皇爷是关心我、爱护我,才会希望我活得比皇爷长。」秦湛白在南宫陵博怀中摇了摇头,「虽然皇爷是英雄不怕死,但英雄也是人,会惧怕爱人先行离开,这我都能理解,因为若你我只能选一人留下,我会为了皇爷先行一步,只期望皇爷带着与我的回忆,好好活下去,甚至还能拥有比过往更美好的人生。」
南宫陵博浅勾嘴角,「你我心思总是相同。」
秦湛白这时从南宫陵博怀中起身,他盘腿坐起低首任由雪色发丝垂至身前与身後,双手捧起南宫陵博的脸眸光满是柔情。
「人生在世,若只谈论谁早谁先行,未免过於可怜与可悲,我不想只与皇爷谈情说爱、我不想只与皇爷缠绵床榻,我想要跟过往一般,随皇爷南征北讨,夜里挑灯夜战商讨国事,闲中走入民间探访百姓疾苦,我要成为与皇爷并肩而行的真英雄,而非英雄身後的美人。」秦湛白话说得恳切,眸光流转中满满是对未来的渴望与希冀。
南宫陵博探手轻轻抚摸秦湛白的侧脸,薄唇轻浅勾起弧度,「我的湛白,你不只是我的爱人、我的家人,更是我的力量所在,我答应你,咱们从今日算起十年间,为天下太平努力,十年後,我与湛白策马奔腾草原於日出间,共赏山河锦绣於日落时,紧紧依偎对酌於月幕下,不为天下百姓而活着,只为了自己和对方存活。」
秦湛白在南宫陵博的掌下轻轻笑了。
下一刻,他们有志一同地张开双唇亲吻对方,急切地扯下彼此的衣袍,赤裸裸地将身体与心灵忠实裸露於对方眼前,环抱彼此,深深地、狠狠地合而为一,感受身心最震撼的颤动。
星空下,他们粗喘气息,直至天明才肯疲软地倒在对方怀中沉沉睡去。
只是天一亮,南宫陵博起身却不见怀中人儿慌忙在四处找人时,才从奴仆口中得知秦湛白一早已入议事大殿,惊得南宫陵博随意穿上黑色滚金边衣袍,快步前往议事大殿找寻秦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