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内倏忽静谧无声,在秦湛白昏厥後,眼前的骷颅人竟纷纷散架跌落在地面,成了一堆堆的白骨,而若青则不知何时倒在泥地上,不省人事。
秦湛白闭着眼眸落在南宫陵博怀中,原先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让南宫陵博总算放心。
「靳临,怎麽回事?本王需要一个说明。」南宫陵博低眸望着像是睡着的秦湛白,哑声说话。
一道穿着藏蓝色滚绦红边衣袍的男子,缓缓从树後走了出来,一头黑色长发松松地绑在身後,昂藏身躯走至南宫陵博身侧,蹲下身拉起秦湛白的手腕,垂眸替昏厥的他把脉。
「告诉本王,刚刚湛白究竟发生何事?」南宫陵博看靳临放下秦湛白的手再次开口。
靳临刚毅的脸型上有一双狭长眼眸,高挺鼻尖下一对薄唇要勾不勾,一派讥诮模样,让不识得靳临人品之人,不免对他多有一丝戒备与疏远。
「秦将军体内的血液在和白衣女子四目相接後,开始逆行。」靳临浅声开口。
「什麽意思?」靳临说的每一个字,南宫陵博明明听得懂,为何凑在一起就一句话也理解不了!
「这跟秦将军的过去有关,秦将军现在昏厥,应当不过两盏茶时间能醒,咱们先把秦将军带离乱葬岗,下官再好好同皇爷解释。」靳临望着南宫陵博建议,毕竟此处杂草丛生,让秦湛白躺在泥地上等两人交谈完毕再移走也不是办法。
「也是,若湛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泥地上,一定会发顿疯。」南宫陵博浅勾嘴角,秦湛白多麽爱乾净他是晓得的。
纵使南宫陵博唇瓣勾起弧度,但心脏却跳着过高频率,完全不似严峻面容上的怡然自得。
「的确如此。」靳临颔首。
这时,南宫陵博将秦湛白打横抱起,转眸看向昏厥的若青才再开口,「若青姑娘可否有用处?」
「就下官看来,应该无法从她口中问出有用的回答,算是没有用处。」靳临扯着嘴如实回话。
「就你看来,若青姑娘会醒吗?」南宫陵博再问。
「这姑娘只是昏厥,等等能醒。」靳临回话。
「就让她躺在这等醒来,待她苏醒後应当会自行回醉花音。」南宫陵博眼下只担心秦湛白的身体,其余人等不在他帮助范围内。
「皇爷,这可不好吧!虽然白衣女子是诱发秦将军血液逆行的原因之一,但她终究是女子,将她丢在这有违生为男子的气度。」靳临偏首笑睨南宫陵博。
认识南宫陵博二十余载,靳临怎会看不出南宫陵博现下心中所思。
除却靳临外,无人看出南宫陵博待秦湛白的别有心思。
毕竟南宫陵博将自己对秦湛白过份关怀之情深藏胸臆,众人总以为权倾朝野的南宫陵博当秦湛白是知己、是得力助手、是拉拔长大的心腹,却不晓得他心中真正所思。
靳临虽知南宫陵博心系秦湛白,但还是不认为将若青丢在这会是好决定,毕竟若青再怎麽说还是位女子呀!
「既然如此,你负责将若青姑娘带回醉花音。」南宫陵博没多余心思关怀若青。
「好。」靳临点首,但下一刻又再开口,「只是醉花音在哪?」
南宫陵博扬眉,「走出乱葬岗再问人不就成了。」
「现下已是丑时,路上只有觅食的猫狗,没活人吧!皇爷是要下官去问猫狗吗?」靳临反问。
南宫陵博很想爆粗口,怎麽回餐馆的路程波折不断!
「怎麽来的?」南宫陵博看向将若青打横抱起的靳临。
「驾马车过来的,因为我知道秦将军应该无法自行行走。」靳临扯起一抹未雨绸缪的得意浅笑。
「想要本王称赞?」南宫陵博朝靳临扬扬左眉,「没门。」
靳临冷笑一声,抱着若青领南宫陵博从另外一面走出乱葬岗,此时,一辆拴着两匹马的马车停在乱葬岗出口约五尺距离。
一名身着白衣站在马车旁张望前方,聚精会神探查动静的男子见有人靠近,眯眸确认来者,赶紧上前想搭把手。
「皇爷,秦将军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纳兰止恕来到南宫陵博身侧,探手摸秦湛白的额头,微眯眼眸,顿了顿话头後再道,「体温过低,得赶紧替秦将军暖身。」
纳兰止恕身版窄小约至南宫陵博肩头,一头直达後腰再过半寸的乌黑长发披散身後,只用白色发带随意在後脑勺拢起会遮住视线的几撮发丝,一张雪色肌肤的脸孔乍看仿如女性,弯细柳眉之下有双灵动眼眸,高挺鼻梁紧接一张粉色嫩唇,生得极为好看,令人一眼便难以忘却。
「湛白身体状况不佳,却还有人忙着送姑娘回家。」南宫陵博一边往马车前走去,一边揶揄靳临。
纳兰止恕看了眼靳临怀中的白衣女子,忍不住轻笑。
「笑啥?」靳临瞪视纳兰止恕。
「笑皇爷笑话宰相。」
「本王可没指名道姓。」南宫陵博一边上马车一边反驳。
「当人都是傻子。」靳临低声说话将若青抱入马车,将其放在可以靠墙的角落。
「现在咱们要先上哪?」纳兰止恕坐在赶马位置,掀开帘子探入里头问话。
马车里,南宫陵博搂着昏厥的秦湛白坐在左侧,靳临则与昏倒的若青坐在右侧,颇有各踞山头老死不相往来的错觉。
「饭馆。」南宫陵博立即开口。
「醉花音。」靳临的声音压在南宫陵博之上。
纳兰止恕望了南宫陵博和靳临,努了努嘴後才又开口,「秦将军,你说呢?」
闻言,南宫陵博扬起眉尾,垂眸看着眼睛依然紧闭的秦湛白。
「纳兰止恕,你问湛白做啥?他又还没醒。」南宫陵博确定秦湛白未曾张眼。
「秦将军,皇爷很担心你,就别装昏了。」纳兰止恕话中带有轻笑。
「秦湛白,难道你早就醒了?」南宫陵博虽与纳兰止恕相识最晚,但他晓得这人不喜开玩笑,所以纳兰止恕说秦湛白醒了,那秦湛白一定就是醒着的。
秦湛白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微微弧度,他实在装不下去了。
关怀秦湛白如南宫陵博,怎会错过秦湛白微乎其微的唇瓣上扬,当下双手捧住秦湛白的脸,逼他与自己平视。
「湛白,你醒了?」南宫陵博端详秦湛白迟迟没睁开的眼眸,呼吸几乎停止。
这时,秦湛白缓缓睁眸,一双清澈眸子里倒映南宫陵博难得的慌忙面容,过於苍白的薄唇浅浅勾起一抹微笑。
见秦湛白总算睁眼,南宫陵博不顾众人目光紧紧抱住秦湛白,紧到他的有力双臂微微颤抖。
秦湛白还以为南宫陵博会送他一顿臭骂,毕竟装昏直到被纳兰止恕点明才不甘愿张眸,让南宫陵博白白单心他好一阵子。
但当秦湛白睁开眼睛,南宫陵博的反应竟超乎预期,心底一阵暖呼呼,甚至冲淡想与点破他恶作剧的纳兰止恕置气的心情。
「皇爷,肋骨会断。」秦湛白被南宫陵博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忍不住抱怨。
「你没如此不堪,好吗?」南宫陵博依旧不肯放开秦湛白,甚至将大掌放在他的後脑勺,搓揉他的头,将雪白发丝弄得更加凌乱。
既然逃不了,秦湛白索性把下颚靠在南宫陵博肩上,浅浅笑着。
然而一股莫名不安与疑惑,分别从秦湛白与南宫陵博心坎上往四肢百骇流窜。
这夜的经历,南宫陵博有太多想询问秦湛白与靳临,但一切也得等安顿好若青後才能细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