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的雨声,落在大街上来来往往人们的耳里,吵杂的令人心厌,深浅不一的油纸伞,一把把顶在头上,花了眼,慌乱收拾的菜摊、肉摊贩子脸上挂满无奈,突然的春雨来得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同一个城里,被来去的人们忽略的小巷子中有一个卷缩在角落的小乞儿,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裳本就不能遮挡什麽,如今这场雨,更是来得雪上加霜,逐渐失去温暖的身子瑟瑟发抖,毫无血色的唇如今白的发紫,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在大雨中无声无息死去,却不想有一人拿着伞站在他的面前。
第一眼小乞儿瞧见的是他的下摆,墨绿色的外袍上面细细的刺上了金丝条纹,看来既低调又不失尊贵,暗暗嘲讽的勾起嘴角,这时他才抬起头,雨水因此直接打落在他的脸上,在一片雨雾中他唯一看向的是那人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里头的深沉让他忍不住一阵打颤。
等他发现自己在被人上下打量後,不满的小脸毫不掩饰的对着面前之人,但因为过久的使用,脖颈後有了发酸的感觉,他抬手轻轻的替自己揉捏,说什麽也不想再去看他。
两人间过分的沉默,最後是那人所打破的,他用清冷的声音问:「可有父母与手足?」
这问题对於一般人来说十分的失礼,可对於他却不算什麽,不是因为年纪小,而是因为失去一切的他,对於所有事情早就没了任何感触。
小乞儿回:「没有,死光了。」
「年岁?」
「大约是十足岁……许是十一?太久了,忘了。」
「你,很好。」
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他还没能意会过来,就被人拉起身子,「你做什麽!」
「我,养你。」一样是简短到不行的字句,明明不是在徵求意见,但诡异的是,他不再挣扎。
「……女孩?」可能是有学过医术,那人在摸上她的腕上脉象时就发现她真实的性别。
不做无意义的否认,否认的事实还是事实,她只是安静的点点头,不再有反应。
被带着走的路上,那把赭色的伞,不知是否有意,总之是没有替她遮住任何一丝的雨水,她也不怨,很自然的就接受了。
很快她就被牵着带到一个房屋前,眼前是最普通不过的木门,大多的平民百姓都是用此作为家中的房门,可等她随着那人踏过斑驳的红漆门槛後,屋内的景象只能说是诡异至极,不似在门外看的模样,里头大的不可思议,可外头分明不过是一间的大小,再回去看可能有到数十间的院内,她一时没法从错愕中回神。
身旁之人,读懂她脸上的不解,「障眼法。」
她表示知道点头,然後不再有惊讶的神情。
「有名字?」
「嗯……杜伊,伊人的伊。」
「当我徒弟。」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告知。
「你能给我什麽?」杜伊看着他硬冷的俊脸,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人说:「虽不到荣华富贵,但至少保你丰衣足食无碍。」
「好。」杜伊接受了,对於曾饥寒交迫的她来说,「丰衣足食」就等同於「荣华富贵」。
却不知她这一声「好」,是真正将她带入深渊的开始。
她的痛苦挣扎直到有一人同样拿着一把伞,站在她的面前,替她遮去了所有漫天大雪,却落得自身满是雪水,那一刻,她才得以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