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等待候鳥的季節(已完結) — 番外 簡單的事情(3)

踏进凉爽的室内,她信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滑手机混了十多分钟,下课的人潮渐渐涌进店里,她起身将位置让给吃晚餐的人,绕过货架,正要往外走,却在门口碰巧遇见认识的人。

「……学长?」

「噢,嗨,语宁学妹,」戴着黑框眼镜,气质乾净的青年看见女孩,眼睛明显一亮,笑着招呼,「真巧,刚下课吗?」

「对啊。」邱语宁礼貌地对他点点头。

「还没吃饭吧?」

「嗯,准备要去吃了。」

「自己一个人?那要不要一起去吃?学长请客。」青年提议道。

邱语宁连忙摆手婉拒,「不用了,我在等朋友……」

「真的?不要不好意思哦。」

「真的……」

「小宁?」

对於这样的积极,邱语宁其实感到有些尴尬,正犹豫着要怎麽脱身,熟悉的嗓音便从身後响起,她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扭头看向他,林圣涵的视线却不在她身上,而是挑起一边眉毛,盯着站在另一侧的青年。

他撇嘴,「谁啊?」

「数学系大二的白伟铭学长,之前跟我们系联合迎新的时候认识的。」

「喔,学长你好。」林圣涵的语气莫名有些敷衍。

「你好,」青年抬了下眼皮,连0.1秒的注意力也不愿意分给他似地,只朝邱语宁笑了下,「那我就先走了,学妹,下次再约。」

「……」

「呃,学长掰掰。」

经过好几年,邱语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迟钝天真的小女生了,她很熟悉那些特别的目光与举动是什麽意思──尤其高中时期某人没少为此吃过醋。

所以,她以为吃饭的时候,那个人势必又要闹点别扭,让她去哄他。

只不过这次发作的方法,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

邱语宁皱起眉头,放下吃得差不多的奶油炖饭,忍不住问道。

「怎麽了?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

林圣涵撑着下巴,弯了弯唇角,「看你好看啊。」

「……老梗。」

他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

「一直都知道你很漂亮,但偶尔会希望你没这麽漂亮就好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麽。」邱语宁哼了声,不太想理他。

林圣涵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星期五一起去看电影?」

「……不要。」

「那下礼拜呢?最近有部电影好像还不错……」

「不要。」

「小宁……」他察觉到邱语宁的情绪,收起玩笑的表情,身体前倾,十分认真地问:「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

邱语宁也说不清为什麽,眼前的男人对自己越好,她就越是心慌,莫名的痛楚在心底用力拧了下,疲倦的感觉忽然间上涌,她垂下眼眸,避开他过於专注的凝视。

「林圣涵,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我怎样了?」

她摀着额头,忍不住把话挑明了说。

「我们交往两次,两次都分手收场,还不够吗?」

「可是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别人,」他顿了下,轻浅的语气中带着固执,「语宁,你不也是这样吗?除了我……」

「你又知道了?」

「语宁……」

「我不想跟你谈这个,」她抓起包包站起身,「我先走了,掰掰。」

邱语宁推开餐厅的玻璃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夜色里,脚步匆忙,男人却依旧很快地追了上来。

「等等,我送你回家。」

「不用……」

「不要跟我争这个。」

「……」

她闭上嘴巴,悄悄觑了男人的侧脸一眼,他抿着唇,下巴微微绷紧,眼里难得没有笑意,手插在口袋里,跟在她身旁,不远不近的距离。

沉默无言了整路。

明明眼前的情况是她刻意造成的,她却仍觉得胸口闷闷的,很难受。

一回家,便窝上床,抱着她的大飘玩偶蜷成一团,抓着手机传讯息给地球另一端的好友。

「佑小岚,我好想你,你什麽时候要回台湾?」

对方很快地已读,回覆道:「我们暑假才刚见过面欸。」

邱语宁几乎能想像好友无奈的表情,扬起嘴角,继续对着她撒娇。

「已经过三个月了,为什麽不能每天都见到你?人家想要每天都黏着佑小岚。」

一张「……」的贴图立刻跳出来,「这种话拜托你留着跟男朋友说。」

「不要,谁都比不上佑岚。」

这次讯息慢了几秒。

「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在学校被欺负了吗?」

不过是难以揣摩情绪的文字,林佑岚仍旧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一如她能感受到好友的担忧。

邱语宁压下想哭的感觉,口是心非地回:「没有啦,我很好。」

「真的?」

「真的,我只是很怀念你在的那时候……」

林佑岚似乎从来不清楚,她有多擅长带给别人力量,她是唯一愿意对自己伸出手的人,就只有她……

当她离开,彩色的糖衣碎裂剥落,许多事情都变得难以忍受。

邱语宁没办法原谅曾经给她难堪的男孩,没办法再说服自己,他只是因为爱面子,没办法再用所有他私底下对自己的好,去掩盖那一次的伤害。

她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想起,相较之下,佑岚为了她做出的选择。

……明明佑岚可以不这麽做的。

「我们分手吧。」

──随便你。

邱语宁不太记得当初敲下那几个字,以及收到他的回覆时,有没有心痛的感觉了,那时的她,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从此不愿意跟他说话,封锁他的Line,补习班也不上了,等到国三分班之後,几乎见不到面。

许多事情彷佛打不散的面糊,一块一块不平整的颗粒,难以补救,尚未从烤箱拿出来,就已经能预知结果将有多失败,若是如此,倒不如在适当的时候放弃了吧。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假如,她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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