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桂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冰心讪讪然放下那一提起四屠河,便会无意识摸上右肩的手。
距离那次,一个月有了。
明明肩上的伤已治癒完全,但一想到那地,原来的伤口处就莫名的有股刺痛。
那惊险的一次。被血盆大口给咬上的那次。
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这是人为操纵的蛊虫时,都担心她殭屍化而惧怕、避开、甚至对她恶言相向和出手攻击她时,只有一个人,放下武器,单膝跪在她面前,冷静的与她说话。
她还记得那时候他说的话,那恐怕,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吧。
——「莫怕,我与你一起便是。」
心脏处像被揪紧了一样,一股委屈缠绕心头,即便距离那事儿已过了一月有余,现下再重新想起,她仍感一股旁徨、不安。
她也知道那次她逃了,以赶路和体虚的名义逃离了那地方,心里总想着下回、整备完成的那回,定要与他们做个了断。可现在还不是时机啊……
冰心茫然的看着罗字清和罗字平他们几个恳求的目光。
忽察觉身旁阴影,从刚刚起便一直不想与之对上视线的那人,本来安静一旁、抱剑倚墙的那人,此刻已然离开墙边,就站在自己身旁。
她怯怯转头。
那人定定的看着她,似从刚才起便在等着她的决定、等着与她目光对上的这一刻。
那人用着认真的表情、认真的语气,却仅是轻轻的开口一句:「你决定便好。」
又是这样……他老是这样……冰心苦笑看他,内心百感交集。
同时间,一股动力和勇气瞬间涌起!
她闭起眼,心里念着该来的总是跑不掉!这或许,便是她得面对的罢……不,是她和他,是他们所要一起面对的!
心里瞬间已有了决断。
咽下一抹唾液,她张开眼,坚定开口:「我已明白各位的不安,屍殂根的认识我比你们都要了解,这找寻便交给我和拓吧,待我俩休整一晚後,天明前即刻启程。倒是二长老的中毒之身不宜颠簸,你们备好我待会所写必要器具与用品的清单,整装後二更出发,一路缓驶至较安全些的三卯村等待。」
看着罗家几人一脸欣喜的神情,冰心内心复杂,惟面上仍认真再道。
「其余随行人手的指派,与其二门派的联系、处理殭屍後续事宜,你们自行商议斟酌。待我取得屍殂根後回到三卯村,便即刻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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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对人为制造的「殭屍」没啥兴致的月流星,这一下忽然给改了想法。
在旁听着那医皇和逸水门的人对话时,忽然想到,反正闲着也无事,就是去一趟四屠河走走也好。能够击杀他们月花宫武功排行前十的月仆,这般实力定不可小觑。
一有了主意,他便於谈论结束、散会後,在信上简单交待将前往四屠河会会人造殭屍一事,并秉持着救人救到底,看那二长老是否命尽为由,跟着逸水门几人行动。接着,让总是藏着踪迹在月流星一里之内的月仆,火速把信件传递回空乐山上。
当然,从这儿一路连赶到空乐山是不可能一时半会的,但他们自有其他传递的管道。信上自然也嘱咐,务必把需要用到的五毒草、傀儡子等药材运往三卯村。
在外头交待完这事後,从逸水门大门的檐上跳下。便听到後头一声带着好意的叫唤:「流川少侠。」
月流星抿起嘴,恍然想到稍早前,当医皇与那罗字清谈完一些大概事项後,自己打着哈欠正欲离去时,罗字清便朝他喊了一声,成功叫住他。他转头,便见到医皇那一双瞪直的大眼。
若是金面具摘下,那医皇应是一脸便秘复杂的神情,该是多可笑的罢。啧啧,可惜有那碍事的金面具挡着,他没能看到。
但光是这般想像,月流星心里就畅快了起来。
这名是在罗字清询问他该如何称呼时,灵机一动所想到的。
那是幼年时期,从娘亲那边听童年故事时,所提到的其中一名热血故事的男角姓氏,依稀只记得是运动题材的故事,详细的也大致忘光了。而这姓氏与他的流字一样,又似乎是娘亲所崇拜的角色,於是自然就有了不浅的印象,做於他伪装的化名也挺有意思的。
二字名被摆到这儿,应该会变成姓流名川吧,不过那也罢了。倒是医皇听见他这化名时,唇动了动,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确是有趣多了。
似对於他的假名字,有啥想提但又不好开口提出的意味。虽不明白她究竟对这化名有啥感觉,但她反应有趣归有趣,总的来说,也不可能认识那存在於虚构之中的故事角色吧。
於是月流星便没把冰心那反应给当回事看待了。
回正题,此刻来者是罗字平,也就是月流星心里直喊着的二愣子。因着月流星於逸水门危难之余的慷慨赠药,而对他升起结交善意,後者的表面工夫也很到家,笑脸应对、客气回应,完全不把曾算计罗字平钱袋内里的钱垠花一事给放心上,与他相处一点隔阂都无。
罗字平主要是来知会月流星客房已备下,让明日与医皇和他们几人一齐出发的月流星早日休息。他不吩咐下人来,反是亲自跑这一趟,足见诚意。
提起客房之事,便是他们四人各要了逸水门一间房,不过医皇途中要求残冰公子的房给排在自己隔壁。江湖上传他两人形影不离,房间排一起、抑或排同间其实也没怎麽,不少人甚至还把他们给编成了侠侣,不住同房间,不过是为了意思意思一下的遮掩……
只不过,每每看着残冰公子的冰冷貌相时,好似就觉得面熟,在哪看过似的。月流星按着头,怎麽努力想却想不上来。後来索性放弃,反正相处久了,迟早能想得上来罢。
便回自己房里呼呼大睡去也。
夜晚,冰心这房——
洗漱完毕後,冰心和衣入睡,但却是睡了床的一边,空出外侧那一边。
忽然一道黑影,藉着未关紧的窗迅速而入,未有半点声息,未给半点动静,若不是冰心察觉这软床的凹陷,怕是也不会留意到。
冰心抬眼,看着半边床上那背对着自己的黑色身影,嘴角一弯,对方果真信守承诺的来「陪睡」了。
事实上她这夜晚需找人陪睡的毛病从未好过,哪怕不能回到魅古老大底下,名正言顺让丫鬟跟在自己身边服侍、陪睡等,自与拓结识後并一齐闯荡後,这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名义上应该算是委屈了拓吧。若是两人荒郊野外、抑或为了省盘缠的共住一间房,那是还好,但像这种明面做给他人看的遮掩、各一间房了话,便得要他像采花贼一般的翻窗而入了。
不过,或许委屈归委屈,但可不许说是冰心委屈了拓呢。因为那是拓他自己愿意的,冰心也是得辩驳个一二声的。
首先,一开始时,她是在一户富贵人家帮忙看诊,他二人各是一间房的。秉持着找人夜晚陪睡是自己这方的生理需求,於是冰心初步提议,本就是由她不辞辛劳的夜半翻窗至拓的那间房,悄悄的睡在拓空出位来的一边位置。
至於拓要空出外侧还内侧位置,就由他自个儿决定罢。
只是那一日,她忘了嘱咐那家主要把他俩房间给排隔壁,害得她与他用完晚膳後分道回房,洗漱整装完毕後,更之後费了不少时间才找着拓的房。
当终於找着时,她凭着好轻功也就成功跳窗进来了。还奇怪床上那人影怎麽是睡正中间,不给她内侧或外侧留些位置呢……跟说好的不一样呀。
莫非睡糊涂了?
左思右想,决定睡外边、但又觉得睡那麽点外边肯定夜半掉床下的冰心,只好厚着脸皮,漆黑中掀起对方棉被,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道:「让让、让让,挪里边去。」
却在拍了他脸颊,觉得这丰满的触感有所不对时,那方黑影揉了眼,看见冰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的金面具(冰心连睡觉也不摘下的),吓得睡意全无,马上就要尖叫!
也是那一瞬间,被夜半还等不着冰心踩点翻窗来睡的拓,即时出现,疾快的点了他的睡穴而顺利解决掉他後,一脸面摊的看着满尴尬的冰心。
顺势瞧见她身上的单薄衣裳,微微蹙眉。
「意、意外啊,我竟不知你和家主换了房间……怎麽没事前通知我呢……」嘴上说着,眼睛终於习惯这片黑暗的冰心,边被一言不发的拓给拉着手走到了隔壁房间。
安睡。
第二次时,是在一个村庄落脚,那时医皇和残冰公子隐有些名气,村长热情邀请他俩至家里歇息一晚,冰心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因村长家三代同堂,人多房间也多,这次不等冰心开口,拓便用那低沉醉人的好听嗓音,直接道:「两间房,隔壁。」
隐有种跟客栈老板点房的错觉,村长一呆,冰心抹汗,在一旁嘿嘿的乾笑。
既然两间房都排隔壁了,那冰心可没有走错房的道理啊。但是隔壁隔壁,到底是她的房的左边还是右边呢?那都叫隔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