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地王朝的遊戲 — 02冬悸酒樓

这是个被架空的古代中国,似我们所熟知的那个中国朝代,但又不是。它叫做——天地王朝。

元年五百一十八,冰心在经过了魅古商行的这一年生活後,走南闯北又忙东跑西的,明明就已经知晓这块大陆是怎样的背景了,甚至每天生活也该是忙碌而充实,该是自然而熟悉的,可每每在面对其他人事物时,她却又总觉得自己好似格格不入。

尤其是一个人静静发呆或是乖乖站在一旁时,看着大家的互动,眼前的一切景色忽然就好似变成了虚假,好像只要轻轻抬手就能够掀开这层虚假的面具。脑海中一个莫名的、遥远的声音总是若有似无的提醒着:那些,都不是真实的。

因此她对这块大陆一直处於异常熟悉又异常模糊的边缘,好似自己就是个外来者,怎麽样都钻不进这一个大家欢笑融融的圈圈之中。

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似多余。

说不出这样无来由的复杂感觉究竟是什麽原因。

习以为常的生活并不能代表些什麽,尤其是自从昨天挖起那箱子,打开後并且认出了那些在外人眼中以为的破铜烂铁是什麽东西後,她才恍然大悟。

才终於想起自己「之所以在这里出现」的理由!原来她不算是这个时空、这块大地的人,她终於从那场梦中明白了!

或许是神只当初踏入这块土地,屏除记忆的关系吧,这一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十七岁了,但是以前呢?以前她的记忆却全是空白的,生活常识、这块大陆的知识等这些都没有忘掉,可是为什麽……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人、事了呢?十七岁以前到底发生什麽事?她也搞不清楚为什麽会这样……

是大家、是其他参与游戏的神只都这样的吗?还是只有自己这样?她为此感到相当苦恼。

可现下也别无他法了,如果说这是一场游戏,那麽在还未开始前就觉醒的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做准备,她不该输,也没有输的打算。

如果真要照那张纸条上写的去做了话……对於现在毫无凭依的状态,没有什麽比「相信自己」更要来得重要了。

所以……

「冰总管,您看这样好吗?」一道斯文有礼的声音请示着。

「好!」毫不犹豫的回答,冰心非常有气势的大声喊着,同时心中也终於下定了决心!

却没想到这声「好」一出,身旁的众人个个目瞪口呆,连刚刚那装潢头头的嘴巴都可以含颗鸭蛋了。

咦?大家这什麽反应啊……疑惑的循着众人目光,冰心回过头看,赫然发现招牌上本该写着「冬悸酒楼」的墨黑字样,居然被改成了「东记酒楼」,然後旁边应该有小楷的「口齿留香」,居然成了个「眉飞色舞」……喂喂喂,搞什麽啊这也差太多了吧!

「怎麽?冰总管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刚才不是还答应说好就这些字的吗?」提着比平常还要大好几号狼毫的斯文书生,不解问着。

冰心脸色铁青。完蛋,要是被魅古老大看见自己的连锁酒楼被改成这种俗到爆的名,不把她月钱扣死才怪!

冰心乾笑,企图亡羊补牢:「那个……哈哈,公子这字写得太好了,不知可不可以再提笔写个我们酒楼专用的招牌『冬悸酒楼』和小楷的『口齿留香』呢?」

好险这牌匾字体只是先请当地颇有代写声望的书生用笔墨写的,之後才会拿去给熟识的雕刻师进而雕刻制作,至於书生多写一张纸的笔墨费用……实在没办法,就自己将就点出吧。

闻言,书生皱眉:「招牌?我写的这就是招牌啊!您刚刚答应说准的。」

冰心自知理亏,继续乾笑道:「可是你瞧,我开的是连锁饭馆啊,人家其他四国的十几家都是用同个名字啊,不过编号不同而已。所以这白虎的酒楼也该是以这个名字,该贯彻始终沿用下去才是。」

书生怒道:「您这是在质疑我的水平能力吗?『眉飞色舞』到底哪点不好?」

就是太像教坊的感觉了。人家是清清白白做饭馆生意的好吗,你眉个色飞个舞干嘛啊?

哦,他们还有卖酒。

当然这种话在自己理亏的前提下讲出来有伤面子的,因此冰心拿出手帕擦汗,继续乾笑:「好,好,非常好。可是我们酒楼的名字,不是这个『东记』啊。」

那也太俗了吧!不要污辱她为第一家店命名所得来不易的那种浪漫感觉好吗!那是种FU!!!!

「我觉得取这名才会有人愿意上门光顾。」书生看着刚落笔完成的招牌,皱眉发表自己意见。

东你妹的记啦!你不过是被我聘雇过来提写牌匾字体的家伙,应该服从身为雇主的我吧!!!!

冰心乾笑的脸渐渐有些僵硬,先不管那个小楷的眉飞色舞好了,目前首要就是得把「冬悸」这名字给改回,让他认清楚主导者到底是谁!否则就把他换下!她再去招下个书生来写、下下个书生也行、下下下个书生也可以!

当然,仍要当地人。

只因为她认为在不同地区地域开设饭馆,除了一些大规模或较显目的标志不变外,其他小细节地方都可以依照当地风俗而定。

就像牌匾的字体,该找当地有名的代写者题字,一是可以提高这个饭馆在陌生地区的人气,增加亲切性;二是由他们当地人写的字体,跟其他连锁饭馆相比下,一定会不同。就好比夫子在要求学生练字时,除了端正外所着重的地方也不一样。

这里是白虎国的白杨镇,文人风气并不盛行,镇民识字率并不普及,简单的会看,能写出的倒不多。镇上学堂也不过就那一间,里头夫子更是没几个,因此教法都差不多,练字的要求更是走一致风格,因此字体的选定采用这在学堂打杂并在街边卖字画、代写书信的书生恰恰好不过。

最重要的是这书生手脚勤快、花样百多,很讨得街边邻居或大婶阿姨的喜爱。当然一部分觉得他是个能干的小子的大叔也不少。所以冰心才会决定雇用他的。

雇用这个有些大架子、有些自以为是的书生。

按计画说,当他乖乖书写完冰心想要的字样之後,再差人快马把字样交由与他们合作许久、并且全部的连锁饭馆的匾额都是由他一手包办的雕刻师,让他以相同木板、同样材质进而雕刻创作,完成这块匾额一致中的部分独特性……这才是完结啊!

可是对方居然连第一步骤就不肯好好配合……

冰心虽然心里想着要换掉他,但她更知道临时换个人很麻烦,毕竟这镇上街边卖字画的就他一个,而且现在这酒楼大规模的施工,都还没开张,他俩还是光天化日下在街边的谈论这回事,都为他搬了桌子,铺好纸,磨了墨……让他自个儿带着习惯用的狼毫,看着施工差不多要完毕的酒楼外观而创作……

闹这麽大实在不太好呀……一边好奇围观的几人中,有些还是这书生的熟客呢!冰心可不想落得冬悸酒楼刚开张就因为印象不佳而被镇民给打入冷宫的境界啊!可恶!

就当冰心预备要再开口劝劝这家伙好好听话(?)时,那书生若有所思的看了下她,正色开口:「不然『月季』怎麽样?也可以达到同个效果。」

下秒,冰心的脸都青了。

这是花店名吗?要开花店的吗?你个书生到底还要不要给人开饭馆啊!!!!

「总之请务必改回『冬悸』,谢谢!」

「但我觉得……」

书生欲做挣扎,被冰心给断话。

「请改回『冬悸』,谢谢!」冰心木着一张脸,语气平淡,已不愿再多说其他,连原本要开口的「劝劝」也不要了。

「冰总管,可你刚刚……」

书生才开口到一半,照样被她继续抢话。

「我只要看见『冬悸』,谢谢!」冰心仍是那一脸,依旧坚定立场。

「可冰总管……」

「就是要『冬悸』,谢谢!」

某人试着抢话抢不过,冷哼一声,乾脆不说话了。

「『冬悸』呢?怎麽还没看见。」对方却依旧追着话问。

「我……」

「昨天才说好的『冬悸』呢?快让我看看。」

「你……」

「『冬悸』怎麽不见了?还没找到吗?」

某人现在才出一个字就被接连打断,怒气升腾中。因为不满,声音也就开始大了点:「你到底够……」

「快找一找『冬悸』啊!我好担心他!」惊呼忧心的话语提高,再次盖过书生的本来的怒语。

现下某人是彻底无言了。

在冰心厚着脸皮无视他情绪而采取不断循环的字句攻势後,强烈要求和绝不让步的坚持下,书生瞪了眼出尔反尔的冰心半晌,终於不情不愿的叫後面工人再拿张新的白纸张,重新题字上去了。

他嘴里嘟囔道:「改就改,有什麽大不了的。先说好,这『眉飞色舞』我看得多顺眼,为了生意和客源着想,你可别食言而肥给改掉喔。」

「等一……」

书生说话的同时便挥笔迅速,瞬间就把那四字给提上去了。似乎报复冰心的抢话,她连第二个字都还没出声这事就已成型。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谁开的酒楼啊!冰心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差点喘不过去。

好吧,是魅古老大说要开的,因为这下五国各地终於突破五十家连锁,成了第五十一家的「冬悸酒楼」。

只是那多支出一笔「东记」题字的费用就……是说这书生可真真是黑心狡猾啊,居然知道他们是想利用他的名声来先住入镇民们的内心,加深好印象,所以提出一纸收费的价码。而且这价码还把他的名声给一并算了进去,不算太高但也不怎麽一般公道欸……

而且要求写错字不收,但写了一纸字了……你刚没提醒我写错字是你的问题,我都写出了一纸字了,这费用怎麽说也该是你要吸收。怎麽,想开一间七层楼的酒楼还怕这区区几两银子吗?

几两欸!!!!在这个镇上肉包就要两块铜板,王都更是要五块铜板外加形状缩水的艰困生活,钱也不怎麽好赚好不好!

唉,一心二用果然是不对的行为……事到如今只能怪自己活该了。瞧着卷起白纸交给冰心,一脸已经我退到底限不能再退的书生脸,冰心叹口气,伸手接下纸。只好妥协了,她会把这次教训给深刻记在脑子里的。

後面书生把东西收一收潇洒离开去也,冰心继续留现场跟新店的负责人商讨人手问题和酒楼统一的管理模式,心中则暗想那什麽眉飞色舞的找个机会也得一起给换掉……

不然被魅古老大给知道,她可活不了下一个月啊!

———*——*——*———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等出了还未正式开馆的後门时,看见天近黄昏,冰心带着两个中午来送餐的女婢上车,一起打道回府了。

她目前居住於这小镇的某间大宅里,这是魅古老大为体恤员工辛苦,特地为其安排的住处,几天前他们才临时搬来。

环境还算清幽,门口没有碎嘴的婆婆妈妈,也没有烦人、或是热爱打交道的邻居,离镇中心车马代步也不算远,算是块清幽好地了。也难得这家伙这麽大手笔,肯置个好宅子给她。

来来,咱们重复一遍。

这里是白虎国,离王城首都有段距离的白杨镇,这儿的镇民识字率不高,商业也尔尔,但因为处於他国边线的地带,他们那位拥有雄厚财力、非凡权势的大老板,也就是魅古商行的当家——魅古雅玖,高瞻远瞩的选择来这边拓展酒楼领土,想要带领该镇开启国与国之间的商人贸易,制造频繁交易的精华地带。

「冬悸酒楼」只是开始,经营的妥当,日後还会有其他魅古商行底下的分店舖子继续来这儿开张下去。一店带动一店,十店带动十店,百店带动百店……哗,不得了,继续深想下去……太让人兴奋了。冰心咽了咽抹唾液,打住打住。

而魅古商行的这一「开始」呢,自然的派出这饭馆连锁企划的创办人冰心了。

坦白说她就是个打前锋的。预备来这儿长住段时间,按时交出「继续发展商业模式」的评估书,待评估没问题後,拿出了比评估时还要超出的成果和绩效後,也算是过了魅古老大那公私必分的审核。到时候……嘿嘿,又是一件大功完成。

她差不多就圆满了吧。这是她原来的计画。

可现在却……

一回到宅邸,两名家仆马上恭敬的迎接,这点总是让冰心不太习惯,後面跟着的那两女婢也是。

可魅古老大也不晓得怎搞的,不知道操心个什麽劲儿,说此刻让她只身一人到白虎国实在难以安心,就特地拨了两个女婢、两个家仆、一个厨娘和园丁,千里迢迢从青龙国来这边照顾她了。

难道就这麽放心不下她的平常生活吗?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该不会在心中悄悄的把自己给判定了生活为零的白痴吧?

更要命的是,除了宅邸免费奉送外,这些人的吃住和生活费用都是从她工资里扣的啊!!!!

唉,天下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餐,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的点头,收了这一群仆人来。

思绪游走间,猛然听到老李的呼喊,说是饭菜已经上了,冰心这才好心情的去吃饭。

对了,老李是冰心在一间小成衣铺挖到的,是个潜藏不露的狠角色,精明能干,手脚俐落,办事牢靠,能挖到他的才能,并让他这四十好几的年龄发挥所长,实在是冰心最骄傲的事,因此也相当信任他,让他帮忙管理家事,偶尔派他巡个其他地区的酒楼饭馆,或是汇报些各地的营运状况等消息。

没办法,白虎国加上这月十五在白杨镇新开的这间酒楼,就共有十七家了,比起各地分店,这数字算是超前的,只能说魅古老大真是看准了白虎国这块交界肥地啊,不惜砸下重资,从崛起的青龙国开始拓展分店到白虎国这儿来了。

一到饭厅,看着各式各样、比平常更加丰盛豪华的菜色,冰心微微楞了下。在看到餐桌上的古典花纹盒子时,不禁疑惑问道:「今日有贵客要来?」

不然怎地这麽丰盛?平常明明叫他们省吃俭用,做一些能吃能饱的菜色就够了呀,再说,前面那个漂亮的方形盒子又是干啥的?家里什麽时候多了这麽个东西?莫不是因为贵客要来,所以才精心备好的见面礼?

一头雾水的冰心在老李的温声解说下,才知道这其实是魅古老大的主意。

「魅古当家说,主人你这一年长跑在外委实辛苦了些,他晓得您节俭抠门的性格,因此吩咐下来,说至少在您的生辰得弄出比平常还要丰盛几倍的菜肴,他还说,这些支出都由他来负责,免得外人说当家老是压榨您、或是虐待您。」

在冰心还楞楞消化这些时,女婢用托盘拿着刚刚那精致的盒子,恭敬地递给她,笑道:「这是当家从青龙国快马加鞭送来的礼物,他亲自挑给您的,您快拆看看,看喜不喜欢。」

其实冰心此刻真正错愕的,不是那狡猾的魅古老大干麽突然对她这麽好、这麽用心。而是今日的生辰,她居然完全忘记了。

这一年来她不断积极扩展酒楼计画,夜夜忙碌,让她日子每天过得都非常充实,连不知不觉间生辰到了也没怎麽注意。

原来,今日十月十二,她早已满十八了,只是今日她整个人还傻傻的,毫不知情。

天地王朝的游戏,在今日一过,争夺赛将会立刻开始,而她现在居然还没有任何眉目,或是该锁定的目标去做,这下可真是完蛋了!完蛋了!

另一女婢瞧见冰心那张有如晴天霹雳并且遭受巨大打击的神情,乐得偷偷记在心里,打算等回到房里就把这些事情给写在信上,快马回报,说他们主人因为收到礼物太过感动(明明还没拆开),因而整整失神了一整晚,念念不忘当家对她的爱护(明明就没这样说)……

毕竟当家为了给主子惊喜,已经在昨晚出发,在来这儿的路上了……那可是个大秘密呐。女婢心里偷偷笑着。

浑浑噩噩的吃完这餐,消极的抱着这东西回到了房内,冰心内心毫无半点喜悦。

她盒子拆也没拆的就扔在一边几上,直坐在床上兀自烦恼。

她一心只想着该怎麽实现「成王」的目标,毕竟那可不是在五国之内开设连锁酒楼这种东西就可以简单完成的啊!怎麽办怎麽办……

游戏开始了,毫无任何准备的她也几乎快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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