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信生!信生--」鲁大山的身影由远而近,最终在河边的花海旁停下。「信生,我刚刚听到县太爷说,有一家从京里来的贵人,明天会到我们村子里巡视。你愿不愿意去多赚一些钱给你娘买药治病?」
「大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要好好照料这些花,所以就算了吧。」信生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一片花海锦簇。
「信生啊,要我说,你明天就将这些花拿一点去进献给那户贵人,搞不好他们一高兴,会给你不少的赏赐呢。」
「不行啊,这些花只有种植在这边才会长的如此茁壮;别说换个地方种,若是将它们拔起……」信生当着鲁大山的面摘下了一朵花,只见那朵花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并化为一堆尘埃散去。
「这…这是怎麽回事?」鲁大山看的目瞪口呆,这也太邪门了吧。
「看到了吧,所以这事…就别再提了吧。」信生挥了挥手,又转身走回了花海中。
「欸…唉……」鲁大山一看,只好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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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内
「哇,快看哪,好精致的衣裳!」
「看看那车子,比起我家的老牛车还要大好多呢。」
「去,你家那破牛车,哪是这些大马车能比的啊。」
「快看快看,那车里坐的姑娘…好美啊,就跟仙女一样!」
人群中传出了各种声音,但是马车内正在谈话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仍旧继续讨论着。
「轻雨,你等会先和你娘去驿馆休息;爹先去问问看那传闻中的花田在哪,等爹有了消息再告诉你。」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笑着说道,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女子却不领情的娇嗔。「爹,我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散散心的,我可不想再闷在屋里啥也不能去了。」
「这…」中年男子一脸为难。轻雨早早便被宫里相中,日後极有可能会是众多皇子其中一人的正妃;倘若在外出了什麽事,丢官事小,他王家极有可能要面临的是灭顶之灾啊。
「王大人,驿站到了。」前头负责带路的鲁大山大声说道。
「爹,那我就先出去晃晃了。」王轻雨跳下马车,瞬间又引来了周围围观众人的阵阵赞叹。
「轻雨……唉。」王太傅叹了口气,回头走向後头妻子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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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小雪,你们去那些摊位问问,看那传闻中如同仙境般的花海在哪?」「是,小姐。」轻雨坐在一个烧饼摊的位子上,旁边站着六名丫鬟和十多名侍卫,让路过的众人频频侧目。王轻雨本身是没有什麽意见,毕竟比起刚刚忘记戴上面纱时意外受到的注目,这些打量的目光让她并不会太放在心上;但是一旁的侍卫刀一横,眼睛一瞪,就将那些过路人给纷纷吓跑了。过了一会,谷雨和小雪回来了。
「小姐,刚刚那人说花海是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而那种花的听说每隔大概三个月便会来到这县城里购买花种。」身材偏瘦高的谷雨微微低下身,在轻雨旁边说道。
「只是,那种花的似乎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来了,大家都猜测着他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不过自从大家听说那花海如此远近驰名,也就不是很担心了。」一旁绑着马尾辫,身材矮小的小雪不等谷雨说完,立刻唧唧喳喳的抢着报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担心什麽?」轻雨疑惑地问。
「听那摊位的老奶奶说,那种花的叫信生,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那信生从小就聪明,当年甚至县城里的一些秀才先生们都说他若是读书考科举,必定能够进士及第;但是他为了奉养母亲,甘愿放弃读书,在村中种花卖钱,来养活母亲和自己。」小雪说完,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看似快要哭了。
「好了小雪,先别闹。」瘦高的谷雨一边将小雪捞到怀里,一边继续向轻雨报告:「小姐,那信生就住在离这不远的终南山下的村子里,离县城大概要一个时辰的路程。不知小姐要先将这些事情报告给老爷和夫人,还是…」
「我们先去看看吧。」王轻雨挥了挥手,一旁的几名侍卫立刻迎上来。「你们其中一个人先回去县衙告诉我爹娘,就说我先过去看看;其他人去找一辆马车,我们去见识见识。」侍卫们躬身领命,迅速飞身离去办事。
「小寒、大寒,你们两个坐下来陪我说话解闷吧。」轻雨看向一旁两名长的一模一样的黑衣女子,笑着说道。
「抱歉,小姐。」「保护小姐是我们的第一优先,还请小姐恕罪。」两名女子一前一後,配合的天衣无缝。
「你们…哼!」轻雨不满的嘟了嘟嘴,不久,几名侍卫拖着一辆马车回来了。「小姐,青龙已回去禀告太傅和夫人,太傅说夫人舟车劳顿的,需要休息一会;而太傅很快便会跟上,并让卑职等人护送小姐一行前往,请小姐上车。」
「知道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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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生,你这些花的确很美;但是你也太专注在这些花了吧。」
「娘,这些花是我和那位小姐的约定;再说,您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也是勉强靠着让那些大户人家来此观赏这些花才能替您买药的。所以您就别担心了。」
「但是,前几天不是有几个大户人家的老爷,甚至是官府的人来,希望你能将花田交给他们?你说要是他们用强,你能怎麽办?没有官职的你还能靠大山那孩子帮忙,但是有官身的呢?你又能怎麽办?」
「这…我也不知道。」信生也很头痛啊。自从这花开了之後,每隔一个月都会有许多人特意来看这花开的旖旎风光;但是也有一些人打起了这花的主意,甚至有人半夜里来偷摘花朵。若非信生知道这花想摘也摘不走,只怕这些花早就被偷的一乾二净了。「唉……」
「有没有人在啊?开门!」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信生扶着母亲坐回椅子上後,转身前去开门;门外站着许多人,中间一名戴着面纱的姑娘走上前,问:「请问,公子就是那种花的信生吗?」
「在下便是信生,不知这位小姐……」信生看着门外的人,疑惑地问道。
「我家小姐是当朝太傅的女儿,此次前来,是为了看看传闻中的花海。」轻雨後头一名面无表情的丫鬟缓缓说道。
「霜降,你别四处替我报家门。」轻雨失笑,随即看了信生一眼「信生公子,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散心,二是为了我爹的公务而来,不知能否进屋内一叙?」
「这个…姑娘你……」
「无妨。」轻雨摆了摆手,对着身後的侍卫说道:「你们别进来,在外面守着。」说完便直接提步踏入屋内。
「小姐小姐!花田在後面!」小雪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差点与正要关门的信生撞了个满怀。
「在後面?」轻雨转头向信生头去了疑惑的目光。
「是。种植此花需要依水而居,因此在下将花植於屋後河畔,以利於灌溉。」信生点了点头,回答道:「但是…」
「但是什麽?」
「此花十分怪异,无法移居他处,因此这花种植的范围在下一直是以花田的生长范围为限。所以…」信生看着轻雨「如果小姐是想要将这些花带走,那麽在下劝小姐趁早打消此念头。」
「无法移居他处?怎麽可能呢?」一旁的谷雨出声问道:「纵使是再难培育的花朵,也必定有其适合种植的地方;方才你说这花只是需要依水而居,那麽适合种栽植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又怎麽会无法移居他处呢?」
「在下也知道这事实在令人难以轻易信服;那麽…就由在下示范给各位看看吧。」信生将轻雨一行人带往位於屋後的花田。
「哇…好美啊。」轻雨赞叹道。眼前一片壮阔的花海映入眼帘,繁花随着微风摇曳,让一群女性瞬间被这美景吸引了目光。
「请随我来。」信生带着她们走向花田,在一众疑惑的目光下摘下了一朵花。
「怎…怎麽会这样?」轻雨失声叫道。眼前一朵上一秒还在盛开绽放的花朵,瞬间枯萎,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堆尘土;一阵风吹过,瞬间消散。
「这就是它无法移植於他处之因。」信生拍了拍手,看向轻雨。「所以小姐,请回吧。」
「大胆信生,竟敢欺瞒贵人,该当何罪?」突然一阵怒喝声响起,众人转头一看,竟是县令引导着王太傅和王夫人等人走向花田。
「草民见过县令。」信生向县令一拱手,说道:「大人,此地乃草民居处范围。朝廷明令规定:擅闯他人住家者,以盗匪论处。眼下您带着这麽多人闯进来,是要做那盗匪行抢吗?」
「大胆…」「高县令,退下!」王太傅怒喝一声,高县令瞬间将未说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悻悻然的退到一旁。
「你…不怕死吗?」王太傅眯着眼望着信生,沉声说道。
「大人贵为太傅,必定是德高望重、明辨是非,草民方敢直言。」信生双手抱拳「不过若是传闻有误,那便请大人将草民拿下治罪,以彰显大人官威,草民绝不反抗。」
「哈哈哈!好,说的好!」王太傅放声大笑,拍了拍手。「听你方才引经据典,谈吐不凡,你…可是念过书?」
「小时候县城里的先生们教过我一段日子,後来因为母亲生了病,草民便放弃读书,靠卖花养家,顺便照顾母亲。」
「你还是个孝子,好!就冲着这事,我便应举荐你入朝为官,你意下如何?」王太傅笑着询问道。
「大人,请恕草民婉拒。」信生一揖,低声拒绝。
「为何?难道你不想做官,享受奴仆成群、荣华富贵的日子吗?」王太傅歛眉。「听说你母亲卧病在床,需要大夫诊治。你若入朝为官,甚至能延请宫中太医为你母亲治病,这难道不重要吗?」
「大人,草民并非不想为官。」信生抬头看向王太傅,低声说道:「但是天下之事,大人绝非一无所知。朝廷上下过惯安逸时日,疏於对内忧外患的防备之心:关外各族雄据一方,虎视眈眈;州郡以下官吏鱼肉乡民、横徵暴歛更是不曾间断,百姓早已对此愤恨不平。若此民怨不息,不久必将有人揭竿而起,各地又将陷入无尽的烽火连天。」信生顿了顿,「草民的父亲多年前担任边关守军。三十年前的雁门关一役,包括草民父亲在内的三万守关将士,为了抵抗来犯的匈奴铁骑,血战了整整三个月。最後虽然等到朝廷派兵增援,成功抵挡了那次的大举进攻,但是原本的守军只剩下不到五百人。我爹的屍体更是回不了故乡,就这麽葬在千里之外的雁门关!」
「早在匈奴各部集结之时,守关将军便传信请求增兵支援,但是朝廷却迟迟不肯发兵。您当年在朝,应该知道当年此事吧?」
「当年之事,的确是朝廷的不是。」王太傅看着信生,叹了一口气。「当年陛下刚继位,太后和国舅把持军政大权。边关急报传来时,陛下为了能够专心对付太后和一众外戚的势力,连羽林军和禁卫军都用上了,根本没有余力派兵增援;直到铲除了太后一派的力量後,方才派兵驰援雁门。再加上……」王太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年雁门守军的将领,属於国舅一派的人马;陛下本来就会心有芥蒂……」
「当年的副将因为死守关门有功,加官晋爵;但是包含我爹在内的阵亡军士在内的家眷,却只各拿到五十两的安家费。一将功成万骨枯……」信生摇了摇头,当年母亲接过军中来人手中的银子时,眼中的痛楚和绝望让信生至今想到依然感到忿忿不平;但转眼间他的眼神转趋平静,向王太傅一揖:「我母亲的病,我会自行想办法;大人请回吧,莫要打扰到我娘休息。」说完,信生转头回屋,留下面色尴尬的王太傅一行人。
「小姐,那个人太过分了,竟然这般无礼!」小雪冲到轻雨旁边大声叫着。
「此人行为确实有些失礼。」小寒和大寒两姐妹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个…大人啊,这信生就是个倔驴。住在这村里的大家都知道,他从小就是个认死理的,谁来劝都没用,还请大人莫要生气。」高县令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太傅,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人若是不想节外生枝,下官建议大人就直接徵收那花田即可。那信生不过一平头百姓,岂能和大人您相比啊是不?再不然…大人就直接……」高县令并未将後面的话说出口,但在场的都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大人不想做这坏人,那麽下官很乐意替大人效劳……」
「放肆!」王太傅大喝一声,吓得高县令瞬间跪下磕头。「你就是这麽做地方父母官的?倘若百姓不愿,便想干那丧尽天良之事?适才听他所言,我还只是半信半疑;现在我是看清了你这狗东西,只怕是早将此处弄得乌烟瘴气,百姓有冤无处得雪。我看你是不配坐这县令之位!来人!」瞬间两名护卫走上前来,将跪在地上的高县令一把拽起。「将这狗东西打入大牢,择日候审!青龙,你速速回京,向陛下报告这边的情况,让陛下另选一人来担任此县县令。」
「那大人您…」「我先在此暂代县令之职,也好继续进行陛下所托之事。」「是!」两名护卫将早已瘫软在地的高县令拖走之後,王太傅转头看向轻雨:「雨儿,我们今天先回去吧。」
轻雨一直在旁边听着,也知道今天是不太适合再跟信生谈论花田的事情。「好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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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生看着躺在椅子上熟睡的母亲,内心情绪复杂。王太傅说得不无道理:若是入宫为官,母亲便能够寻到宫里的太医帮忙治病;而自己也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用再为了生计烦恼。但如今…
「唉…」「为何而叹?」屋内突然响起的另一个声音,让信生差点尖叫出声。转头一看,竟然是离去了一年之久的念!
「念小姐,你是什麽时候回来的…不对,你是怎麽进来的?」信生看着念慢慢走到床边,脸上仍是满满的惊愕。看着正打量着自己的念,信生紧张的脸都红了。
「你门没关。」念随手一指,信生看了过去,发现自己进来时似乎真的忘记关门了。「呃…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能就这麽进来啊,这是我家啊!更何况这…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黄花大闺女……」
念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看向信生。「你娘她…身体不舒服吗?」
「……痼疾缠身。」信生神情黯淡了下来,却没发现念的手迅速的在自己的母亲身上拂了几下。瞬间,一股红色的轻烟瞬间渗入信生母亲的身体,彷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对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到了吗?」念突然开口问道。
「什麽…喔,你是说花啊,跟我来吧。」信生带着念走出屋子,来到了後面的花田。
「真美啊…」念轻声赞叹着,整个人沉浸在这片美景中……
彼岸花,你在冥界苦苦等了他千年,为的是什麽?
为的…是和他之间的承诺……
即便…他有可能永远忘记你?遗忘了那株痴守苦候的彼岸花?
千年来,我在此守着和他的回忆;为的,就是等待那微薄的机会……
你让众生放下执着,为何你自己却不愿受渡?
花叶虽永别,但只要情意尚存,我就永远不会凋零……
「谢谢你。」念看着信生,「你让我回想起了…我和一个人之间的承诺和约定。」「呃…念小姐你言重了…」
「你就叫我念吧。」念指了指对岸,「我以後就住在那,说起来我俩也算邻居了,就不用再客套了。」说完,念脑袋微偏,用一副慵懒的表情看向信生。信生看到这一幕,脸又慢慢的变红了。
「信生,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他了。」
「他?」信生一愣,但也马上反应过来。「我真的…长的很像你的那位朋友?」
「不,」念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你们两个长的一点都不像。」
「那…刚刚的意思是…」
「气息。」念回过头,缓缓地离去。「你和他的气息,太像了……」
虽然同样是他的转世,但是千年以来,没有任何一个转生者能够在人间成功种下只能生长在冥土的彼岸花。难道……
「会是这一世吗……」念喃喃自语着离去,留下了满头雾水的信生。
「气息…什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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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生,你…和那姑娘之间……可有私情?」这天,坐在躺椅上的王太傅对着正努力清除杂草的信生问到。
「大人说笑了。」信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过头道:「在下和念小姐之间只是朋友;可若是要再说的确切一点…她可以算是在下的恩人。」「哦?此话何意?」
「这些花…都是来自念小姐赠与我的花种;若非有她的花种,便也无此壮阔美景。」信生将手上的杂草扔到一旁的草堆後,站了起身。「大人,在下已经说过了:这花田乃是在下和家母的凭依,在下是不会将其轻易给人的;而且……」
「那你为何不将其献与帝王家呢?你若将其直接献给陛下,我相信陛下绝对会让你继续保有这花海的。届时高官厚禄、如花美眷也将唾手可得啊。」王太傅喝了口茶。
「大人,这并非仅是为了生计。」信生摇了摇头,回道:「这片花田,对念小姐来说,似乎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而且这片花田…严格说来应该是属於念小姐的,在下也无权将花田随意赠与他人。」
「你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王太傅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
「是!」信生眼神坚定的看着王太傅,大声说道。
「也罢,那麽老夫…也不勉强你了。」王太傅挥了挥手,守在花田外的护卫便飞身而至。「老夫尚有公务在身,就先回去了;信生,你就…好自为之吧。」说完,王太傅便转身离去,留下低头沉思的信生。
「信生。」突然,一股空灵的声音响起;信生转头一瞧,发现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後。念穿着一袭血红的罗衫,眼角的鲜红让她看上去带着几分妖媚的气息;但是她的眼睛却是十分清澈,与她的外表和打扮形成强烈的对比。
「刚才离开的是王大人吧。」「是啊,他……」信生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王太傅此行的目的。
「是为了花海而来的吧。」念轻轻的一句话,让信生吃了一惊!「你怎麽会知道?!」
「我可不是傻子。」念轻笑了一声,模样带着一抹小女儿的娇态,让信生一时之间看的目不转睛。「这花海已然名震天下,连我当初游历在外时都曾有所耳闻;身为朝廷大员的他会纡尊降贵的来到这个小地方,目的……可想而知。」「念,你别担心!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把这花田夺走的!」信生胀红了脸,那滑稽的脸庞让念不禁轻笑出声。
「信生,我相信你。」念将双手放在信生的脸上。霎那间一股淡淡的香气传进信生的鼻中,加上那双柔嫩的纤纤素手,让信生心神一荡,鼻尖传来一股湿热温润的感觉……
「信生,你怎麽了?受伤了吗?」念察觉不对劲赶紧查看,却发现信生脸上的鲜血似乎是从…他的鼻中流出来的……
「我…这是因为天气太热,火气大了点罢了,我没事…没事…」信生摀住了鼻子,抬眼却对上了念似笑非笑的脸,更是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我…我…」信生闭着眼睛,往一旁的小河跳了进去!
「喂!」念缓步走到了河边,看到正往自己脸上泼水的信生,笑了笑。「你干嘛穿着衣服往河里跳呢?不怕待会起来着凉吗?」
「我…我不怕…」信生模糊不清的回道,脸却下意识的不敢看向念。真是太丢脸了!自己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但是刚刚却如同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夥子一样,一个接触就让自己如此的激动不已……
另一边,离去的王太傅坐在马车中,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上的书。忽然说道:「那个叫念的姑娘,似乎是有点古怪啊。」
「……那个小姑娘的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丝生气;感觉反而比较像是…煞气?」一旁的青龙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不过他旋即便摇了摇头。「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麽可能身上有着杀人无数的浓厚煞气呢?看来属下或许已是许久未经战阵,感觉似乎也迟钝了不少…」「不,你的感觉并没出错。」王太傅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抹寒芒。「那小姑娘身上的气息…我也感觉到了。」
「这…大人,难道那小姑娘……」
「不,我们也不宜如此草率的下结论。」王太傅一抬手,打断了青龙的未竟之语。「她似乎并无恶意,否则她应该早就对信生下手了,而不是做这麽多不必要的举动……总之,这段时间,咱们就先静观其变吧。」
「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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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已在此待了将近半年了,不知……」青龙看着埋首於公文之中的王太傅,犹豫的开口问道:「……您是否已有徵收花田的方法了?」
坐在椅子上的王太傅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轻雨和太子的婚期已然定了下来,自己最多只能再待在这里三个月。这半年来自己为了确认自己之前对念的感觉是否属实,他天天前往信生的家中,只为再亲眼确认一次;但是这些日子都无法再见到念一面,只能暂时将那股异样的感觉压下,继续碰运气……
「大人!大人——」这时,一名负责看门的小厮大吼大叫的冲进来,差点跟站在门旁的青龙撞个正着。
「做什麽?慌慌张张的?」青龙大声怒斥着那名小厮,但那名小厮却彷佛充耳不闻,手指着外面说道:「大人,外面…外面…」
「外面?」王太傅探头看了看,顿时大吃一惊——自己求见多次却一面都不得见的念,竟然坐在外面的凉亭中轻啜着放在桌上的茶!
「那姑娘…呃!」青龙双眼一翻,瞬间昏了过去;一旁的小厮见状,也吓得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大人,」念眼中瞬间闪过了一抹红光,又瞬间消逝不见。「您这些日子频繁来访,不就是想要见我一面吗?如今我就在这,请过来一叙吧。」听到此话,王太傅吸了一口气,举步走进了凉亭。
「坐吧。」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且帮王太傅倒了一杯茶。
「不知姑娘此时来访,又有何意?」王太傅沉声问道。「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独自来此,你…」
「王太傅,」念轻启朱唇,刹那间王太傅只觉如堕冰窖,整个人颤抖不已!
「我此番前来,是因为我知道您跟其他人不一样。您其实,并非如同您的外表一般,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吧;再加上……」
「上次一瞥,您便已对我产生怀疑了吧。」「你…你到底是……」
「请放心,」念双目微闭,王太傅便感到那刺骨寒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并无恶意,这府里县如今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我都让他们睡着了,以免有人突然跑出来打搅我们说话。」念放下了茶杯,抬头看着仍旧惊魂未定的王太傅。
「首先,我要先向您道谢。」「道谢?此话何意?」王太傅不解的问。
「信生为了保住这些我送给他的花,几乎将前来的达官贵人给得罪遍了。」念想到自己透过彼岸花所看到的情景,不禁感叹着信生果然是一个直肠子的呆子。「但是若非您是一个睿智大度的人,只怕信生和大娘如今早已死於非命了吧。」
王太傅听着这颇为受用的话,却没有被迷惑,反而更加疑惑:「老夫相信凭你的能力,想要保住他们二人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你又为何……」
「如今的我,只能自保;所以,他们二人的生计,还是得仰仗大人官威。」念站起身,向王太傅拱了拱手。忽地一股狂风袭来,王太傅被吹得赶紧闭上双眼;等他再睁眼时,念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下满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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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生,老夫在十日後就要启程回京了。」王太傅喝了口茶,慢悠悠的开口。
「不过我已然事先打点好了,吏部会严格慎选,绝对会让品格优良的人来此上任。」王太傅微笑着看着信生,却发现信生微微皱了皱眉头。「至於花田的事,我也了解你的立场了。我会禀告陛下…让陛下放弃徵收这片土地;此外,我也会严令各方,绝对不准擅自对这里出手。至於你……是真的不愿入朝为官吗?」
「多谢大人厚爱。」信生向王太傅躬身抱拳,说道:「不过草民相信朝中若有更多如同王太傅此等宅心仁厚、忧国忧民的官员存在,必定能让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吧。」
「这…好吧,我了解你的想法了。」王太傅说完,自袖中掏出了一叠信纸,交给了信生。「这些是轻雨身边的几个丫头要给你的信。不得不说,你和她们之间还挺好的;要不我将她们其中一人……」
「还请大人莫要多说,在下早已过了而立之年,配不上几位姑娘;再说她们几人亲如姊妹,在下也不好就这麽拆散她们。」信生眼神坚定看着王太傅,继续道:「再说,在下对念……」
「什麽?」「啊,不,没什麽。」信生的欲言又止,让王太傅皱了皱眉头。莫非…信生还不知道念的真实身分?!
「信生啊,那位念姑娘…你是如何看待她的?」王太傅试探的问道。
「念?她啊…」信生想到念,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她是我这一世除了我娘,对我最好的人。她不只是我的挚友;更是我一家的恩人,所以我觉得…能够遇到她真是我的福气。」
王太傅看着信生,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信生关於念的事情;但是在看到信生脸上的表情後,王太傅也了解到了——信生是念最重视的人,而念对於信生来说,又何尝不是放在心中第一位的呢?
王太傅了然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十日後……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信生和念一同站在路旁,看着渐渐远去的华丽马车。信生想到了即将嫁入皇家的轻雨,摇了摇头;一个连婚姻都身不由己的大小姐,还不如他一个自由自在的种花人……思及此处,他不自觉的看向身边念的侧脸。在破晓晨光的照耀下,她的脸颊宛如罩上一层薄纱;让信生刹那间,感觉念变得朦胧不清,彷佛她下一刻就会消失在晨曦之中……
「你在做什麽?」念冷冷的问道。信生瞬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快要抚上念的脸颊,让他窘迫的赶紧撤回了手。「啊,呃不,没什麽,呵呵…」为了掩饰尴尬,信生抬手挠了挠头。
「他们已经走远了,那我们也回去吧。」念转身离去,信生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一年後
「我说信生啊,你都快四十了,也不是长得不好,为什麽你都不愿意成亲啊?」一旁的鲁大山正拿着一个包子大口吃着,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抛给了信生。「你瞧哥哥我,三十岁也能找到一个好媳妇;再看看你,就算是穿着这一身粗布衣裳,长的也不比县城里那些小白脸公子差……难道你是对对面的那家伙…呃…她叫啥来着?」
「她叫念,不叫那家伙。」信生平静的接住了包子,将它放回桌上。「而且我才三十五,说快四十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你…啊!我说你啊,你就是常常摆出这个鸟样,才会娶不到婆娘。」鲁大山气的跳了起来。「你二十岁那年,村里的媒婆想帮你说一份亲事,你一句不想耽误人家找个更好的亲事就把这事给推了,搞得现在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姑娘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有的甚至都快当上祖母了;而你,到如今还是光棍一个。兄弟,听哥一句劝,赶快去找个媳妇吧。你现在虽然有点闲钱了,可是再拖下去,我看没有哪个年轻的姑娘想嫁你了。」
「谢谢你的好意,大山。但是…」信生低头苦笑,轻声说:「我总觉得,我好像…和那念姑娘有什麽关系,就好像…等了很久、又对我十分重要的人……」
「拜托,信生!」鲁大山揉了揉自己跳动不止的太阳穴。「你半年前就这样跟我说,半年过去了,你还在用这狗屁理由敷衍我?!」鲁大山已经气的飙粗口了。
「你女儿还在那边玩呢。你若是不想被嫂子赏耳光,你就别说的太大声被听到。」信生手指指了指正在河边玩沙的母女俩,让鲁大山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乖乖地降低音量。「你瞧,我家婆娘温柔又贤慧…」「温柔?贤慧?」信生眼神怪异的看向自己,让鲁大山的大黑脸变得有些局促。「咳…那叫…夫妻情趣!夫妻情趣你懂不懂?」「喔…原来三天两头被自家媳妇拿着菜刀追着跑叫做『夫妻情趣』啊,那这『情趣』兄弟我还真是无福消受。」信生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你…」鲁大山脸上的胡子随着他大口的吸气呼气前後摇摆,正巧鲁大山的女儿跑过来看到这有趣的一幕,立刻飞扑进鲁大山的怀里拉扯着他的胡子。
「欸…小花乖,别拉…唉呦!疼啊……好了媳妇儿,咱们回去吃饭吧。」「吃饭吃饭!」鲁大山将调皮的女儿放在肩膀上,转身搂住自己的媳妇。「信生,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如果有什麽事想要我帮忙,哥哥我一定帮到底。」「一定。」说完,鲁大山一家就离开了。
信生看着那一家和乐融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忽然……
「怎麽,想成亲了?」
「念,我说你啊,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後?」信生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後的念。
「大娘已经做好午饭了,让我来喊你吃饭。」念淡淡的说着,看向河边的花海。经过了一年,花海的面积越来越大,这倒是让她有点意外的。人间不若冥土充斥着灵力,彼岸花本身又是仙界花种,若是种植在缺乏灵力的人间土壤,哪怕只是百中存一也会让念感到惊讶;但是没想到信生竟然让彼岸花在人间绽放的如此繁盛,这让念始料未及。或许因为自己住在对岸让花朵能够吸收自己的灵力生长是一个原因,但是念知道自己来到人间後,大部分的灵力都被收敛在花灵内,自己能够使用的灵力已然是所剩无几。所以这些花能够生长的如此茂盛,或许就是因为信生跟自己的联系吧……
「怎麽了,不是说吃饭了吗?走吧。」信生转头看着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的念。
「嗯,这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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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乓啷——」「娘!发生什麽事了?!」信生闻声冲进了厨房,映入了眼帘的是趴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母亲,以及满地的鲜血!
「娘您怎麽啦?快醒醒!」信生慌张的将母亲抱进了房间。
「我去请大夫,念你先帮我看着我娘!」说完,信生冲出了门。
念看着躺在床上,浑身缠绕阴气的大娘,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看来地府这次是不会轻易让大娘再躲过一次拘魂,竟然事先在大娘的身上留下了印记,看来是无法轻易善了了……
「大人请莫再阻拦我等拘魂。此魂早该归阴,上次大人阻拦已然是有违天道,还请大人莫要干涉阴司。」话音刚落,数道身影缓缓浮现。
「就凭你们几个,就想和我叫板吗?」念笑了笑,手中缠绕着似有若无的红色气息。
「你原本只是镇守冥河的彼岸花,甚至还自愿放弃仙职,你又凭什麽阻止我们拘魂?」带头的阴差挥了挥手中的令旗。「要人手,我是要多少有多少,就不信你自保之余还能保人!」说完,手上的令旗发出了浓郁的黑烟,将念和躺在床上的大娘给包裹在其中!
「回去告诉地府那些老家伙:大娘的命,我保了。谁有异议,就直接来找我吧;或是…我在忘川旁的那些分身,他们可以去帮我把旁边的杂草拔一拔。」念轻蔑的一笑,身上的红光大盛,瞬间将黑烟给逼退了;而眼前的地上,所有的阴差或跪或躺,神情狼狈!
「你…你或许能保她一时,但绝不可能保她一世。兄弟们,撤!」带头的阴差恨恨地留下一句话,就带着其他阴差灰溜溜的离开了。
「呼——好险啊……」念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自己强行逼出力量,差点导致花灵的暴走;倘若刚刚和那些阴差强行开打,只怕会让後院那些好不容易盛开的彼岸花被抽去生机,尽数枯萎。
「希望还有足够的灵力…」念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娘……
过没多久,信生拖着一名老大夫回来了。
「大夫,我娘她…咦?」信生愣住了。原本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母亲,此刻面色已然是带着红润,正安详的睡觉;而一旁的是坐在床边强撑着眼皮的念,眼见信生终於回来了,她心中一松,直接跌坐在到一旁的椅子上。
信生赶紧扶住念,转头看向脸色胀红的老大夫,尴尬的说:「这…还是请大夫替家母把个脉吧。」
老大夫把完脉後,白了信生一眼。「令堂无事。依老夫看,那位姑娘还反而更像病人呢。」说完,老大夫便走到念的身旁要替念把脉。
「我只是头有点晕,就不劳烦大夫了。」念轻声婉拒,缓缓走出了房间。
「辛苦大夫了。」信生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老大夫。
「不过令堂的情况甚是奇怪。脉象是挺强健,但是身体却似已……油尽灯枯;或许是老夫学艺不精,但是还是请做点准备,或许令堂的时间不多了;有什麽心愿或牵挂,就赶紧帮她完成吧。」老大夫将银子收了起来後,特意提醒了几句。
「这…多谢。」信生咬了咬牙,将老大夫送出门。
「怎麽办?娘的身体……」信生将门关上後,双手抱头瘫坐在地。
令堂的身体却似已油尽灯枯……令堂的时间不多了……
「娘的牵挂……」信生叹了口气,不就是…自己的亲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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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生,你说你要找人说亲替你娘冲喜?」鲁大山一脸错愕的看着信生「当时问你的时候,你还一脸不愿意。你娘的病又不是真的到了……」鲁大山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若是担心大娘的病,我可以托关系去省城里请更好的大夫来给你娘看病;再不行,还可以去京城啊…」「大山!」信生打断了鲁大山的话。「我娘这是陈年痼疾,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是十分危险了…」上次来看诊的老大夫跟信生说已经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但是娘还是撑了过来;只是下次有没有这次的好运,那就很难说了。
「好吧,」鲁大山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我去找媒婆,你自己也赶紧准备准备吧。」
「……好。」信生低着头,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念那冷若冰霜的绝世容颜,心下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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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麽?!」鲁大山的大嗓门响彻了整间酒馆,瞬间引来所有人的注目。「吴婶,你说没有人肯嫁给我兄弟是什麽意思?」
「哎呀,大山。你也知道那信生可是已经三十好几了,村里那些待嫁的姑娘跟他起码差了一轮,有的甚至都可以当他女儿了。你倒是说说,哪个姑娘会嫁给自己的爹呢?」吴媒婆喝了口茶,又说道:「再说了,就是有自己肯嫁的,也要看人家爹娘愿不愿意让她嫁呀。」
「这个…」鲁大山沉默了。的确,这信生拖到现在才想要成亲,有哪个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就这样送给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就算信生是一个大家知根知底的熟人,平常帮忙、提携一下倒是无妨;但是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那就不太能接受了。
「更别说…」吴媒婆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其实现在更多人都对那位念小姐有意,甚至还有城里的公子来托我去找她说亲呢。」吴媒婆想到自己第一次去见那位小姐时,大概就了解为何那些平时眼高於顶的公子们会如此疯狂了。就凭那张脸,可是城里那些大户小姐拍马都赶不上的;可是那家伙竟然只听自己说完来意,就直接当着自己的面将门甩上,还差点打中自己的鼻子……想到这,吴媒婆就来气。
「咳咳…总之,信生那个孩子我也算是从他小时候就看着长大的,我会尽力给他找合适的姑娘,但我可不能保证要花多久时间。」
「那…就麻烦吴婶了。」鲁大山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吴媒婆伸手便将银子收进钱袋。「好,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当晚,鲁大山便来到信生家里,告诉信生这件事。
「谢了,大山,还麻烦你跑这一趟。」信生还拿出了一锭银子要给鲁大山,但是鲁大山当场就不乐意了。
「信生,你若当我是你兄弟,就不要给我钱。」「可是你……」
「不用可是了,这钱你留着等着置办聘礼;若是提亲那天你两手空空的上门,当心我揍你!」鲁大山拍了拍信生的肩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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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我想成亲了。」夜晚,信生和念一同坐在花海旁的椅子上。
「但是,或许是因为我的年纪,许多姑娘都不愿意嫁我呢。」
念看着眼前绽放的花海,说道:「信生,你为什麽想娶妻?是真的想娶,还是只是为了给你娘冲喜?」
「你若是单纯想为你娘冲喜,那你就试试别的方法,别因此拖累人家姑娘芳华。」
「念,」信生轻轻地开口「你有亲人吗?」
「……曾经有。」
「是吗?那你应该能够理解,不管用什麽办法,都想将对方留在自己的身边的想法吧。」信生看着月亮,继续说着:「当年我爹戍守边关时,我也常常像这样子看着天上的明月;我觉得,只要我一直向它祈祷,它就会为我庇佑我爹。但是我爹还是就这麽战死在雁门关,连屍体都回不了家。」信生闭上眼睛,试图阻止眼角的泪水滑落。「所以我告诉自己,这世上我娘就只剩我这一个亲人,无论用什麽办法,我都要让我娘能够活下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大娘的感受?」念转头看向信生,眼里尽是责备。「大夫说了,大娘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或许早已油尽灯枯,你这样逼迫大娘拖着病体苟延残喘地活着,你说她得受多少罪?人各有命,就是神仙也不能插手;单凭你的个人想法,就要让大娘一直这麽受苦下去?这就是你的孝?」念想到自己将灵力注入大娘的体内时,大娘那残破不堪的身躯已是不堪重负;但是自己仍然为了信生,不仅击退地府阴差,还硬是帮大娘续命…想到这,念便感到一股罪恶感溢满心中。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是…我还没让我娘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也还没让她看到我娶媳妇,我不想让她就这麽走了。所以…」两人之间陡然陷入一阵沉默。「念,我……」
「信生,我知道大娘对你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你愿意用尽一切方法让大娘活;但是,你可有想过,大娘她,是不是想活呢?」
「我……」信生知道,娘只要每次梦呓,都是关於爹;对娘来说,能够见到爹,或许才是幸福的吧……
「信生,我接下来要出一趟远门,明天一早就离开。」
「什麽?!那你…什麽时候回来?」
「大概一个月後吧,这一个月,你就努力找媳妇吧。」
「……保重。」「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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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生,抱歉啊,我…」鲁大山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愧疚。
「大山,不要太自责。」信生平静的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我了解,我已经三十五了,想要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本来就不容易,不是吗?」
鲁大山神色复杂的看着信生。这一个月以来,吴媒婆跑遍了整个县城和附近所有的村子,却没有一个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信生。毕竟信生因为家里的花田已经被朝廷盯上,甚至在之前的王太傅後,短短的一年内已经多次有朝廷的人来此;若非王太傅严令规定他们不得染指花田,只怕信生和他娘早已遭受到灭顶之灾。但即便在王太傅有意无意的保护之下,依然有许多官员想要对这片驰名天下的花海下手;甚至其中似乎还有宫中皇子的介入,只是由於皇上并没有表明态度,这更让信生的处境备感艰困。
「信生,哥哥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鲁大山脸色为难的说:「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困难,是王太傅的震慑再加上你花海的名气,让那些贵人不敢轻易的对你下手;但是难保他们利用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你或是你身边的人。哥哥我在衙门里当差还不是那麽担心,但是你就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身上没有任何功名或是官职,你这样迟早会惹祸上身的!」
「大山,我了解你想说的。但是你也知道,倘若这些花海被纳为朝廷所有,那我们这些村民只怕会被强制迁离此地。离开了这里,我们还能去往何处?往南去,传闻到现在南方仍然瘟疫横行;而往北走,四处都有占山为王的盗匪和马贼,更别说外族铁骑如今虎视眈眈,怕是随时会与我朝开战。如今我们村子还能在此安居乐业,已是十分侥幸了。」
「如今这世道,朝廷已经是自顾不暇了。我们这些一般的百姓就如同草芥一般,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吧……」
「信生!」鲁大山赶紧阻止信生的话。「你疯了吗?这些话不能直接说的!难道你忘了,你身边随时随地都有朝廷里派来监视你的人。你这些话要是被他们听到了,将会是他们用来对付你最好的武器啊!」
「是吗……」信生难掩失落地垂下了眼睑。这就是他原本想要贡献自身的朝廷吗?连忠言都无法接纳的朝廷,到底还能延续多久呢?
「信生,总之,你娶妻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你只需要把礼物准备好等着上门提亲即可,相信我!」鲁大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那我先回去了,我媳妇应该已经煮好晚饭在等我了。」说完,鲁大山便离开了。
信生看着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时…
「咦?」信生发现远方有一点亮光正缓缓的向这边靠近,慢慢进入自己的视线里,最後在自己的面前停下来。
「请问,信生公子是否就居住在此?」一道轻柔的声音自黑夜中传来。信生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名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她的手中提着一盏泛着白光的花灯;一袭罗衫洁白无瑕,但是头发却是任其垂在脑後;更惊人的是这名女子竟然是赤裸着双足,但是一路走来,她的脚上却没有丝毫的脏污!
「在下便是信生,不知姑娘是……」信生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
「我是念的姐姐,我叫白昙。」女子微微颔首。「我听我妹妹提起过你,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拜访。」
「是吗?那快请进吧…」「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你适不适合我妹妹;另外…还要再给你一样东西。」白昙手掌一翻,一朵洁白的昙花瞬间出现在她的手掌心。
「这是…?!」信生目瞪口呆,却见那朵昙花瞬间朝自己飞了过来!
「呜…呃!」昙花在碰到了信生的胸口时,迅速沉入了信生的胸中。下一秒,信生双眼一翻,当下便昏了过去。
「念,姐姐能帮你的就这样了。」白昙看着倒在地上的信生,转过身来,背後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念。
「没人要你多管闲事!」念咬着牙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後果由我自己承担就好,我不要承你的情!」
「我没有要你承情。」白昙摘下了插在头上的发簪把玩着,上面的昙花微微地闪烁着白色的光芒。「我等了韦驮数千年,却始终等不到他的一暼;但你却能够在他每一世重入轮回时,绽放在他的眼前。」
「若非当年有那人相助,我只怕再过千亿劫也等不到韦驮的心意。那人为了帮助我,宁愿触犯天道也要助我前往佛国净土;但是如今他却只能永生永世徘徊在三界六道的夹缝之中,不得超生。」白昙幽幽一叹,手上的发簪白芒陡生,绽放满室光华!「白昙,你…」
「韦驮的心,我已然知晓;所以,我已经没有什麽好留恋的了。」白昙的身体散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渐渐的化为一个个的光点。
「小妹。」白昙伸出了右手,轻轻的抚上了念的脸;那手虽然纤细,却是无比的温暖。「姐姐知道你心中自有想法,而这也是我最後一次插手你的事情。至於那朵昙花…那是我要留给你的礼物。」
「花开花落花归尘,昙花一现只为君。」白昙笑了笑,脸上带着一抹释然。「当年,那人为了帮我,触怒天道;今日,就用我的花灵,来替他抚平天道的怒火……」语毕,她化为点点白光,四散而去。
念摸了摸脸颊。余温尚在,但是那总是以莫可奈何的微笑看着自己的「姐姐」,如今却消逝於天地之间,再不复存。她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倏然握紧,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白昙…姐姐…」念美目氤氲,最终抑制不住的泪水,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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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怎麽回事?」信生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往窗外一看,发现竟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自己竟然睡了一整天了!
「奇怪,我明明记得昨天…昨天…」信生抚额,企图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发现是一片空白!记忆只停在了自己送了鲁大山离开,自己正打算关门的时候;但是之後发生的事情,信生却觉得一片模糊。彷佛有一对十分清澈的眼眸盯着自己,说了一些话;但是自己却什麽都记不起来了……
「叩叩!」这时,信生听到了大门被敲响的声音。
「是我啊,信生,快开门!」门外响起了鲁大山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怎麽了大山,有什麽事…吗?」信生打开了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大群村民,还有一群穿着名贵衣裳,但却十分面生的人。
「你就是信生?」带头的男人面色倨傲的走上前。
「我就是,请问…」信生还没说完,那名男子就大手一挥,说道:「算你走了大运。我妹妹如今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但是她在听说了你的事蹟和看过你的画像之後,算是对你看上眼了。你赶紧跟我们回去拜堂吧;至於这块地,就交给本公子保管了,把人带走!」说完,几名凶神恶煞的随从立刻走上前来,想要将信生带走。
「住手!」鲁大山原本一直闷不吭声地站在一旁,但是此刻他迅速冲了过来,挡在信生前面。「周公子,你想做什麽?」
「哼,你这无知的贱民!我爷爷可是当朝大将军,就是本公子周羽,也是一个朝廷亲封的偏将军,我要做什麽事难道还要向你这小小的县衙官差报备吗?」
「再说了,我妹妹可是千金小姐,看上他这个贱民,可是他的福气。他磕头谢恩还来不及了,你们这些人还敢在这跟本公子叫板?!」
一旁的村民听到这人竟然有着这麽惊人的背景,便纷纷退到一旁。比起那些只能用无法亲自前来的皇子大臣名头来威吓的鹰犬爪牙,这个亲自前来的将军带来的压力不可谓不重。之前因为王太傅的余威尚在,让许多前来的下人们都相当收敛;但是这次前来的周羽不只拥有高高在上的官位,更直接拉来了一支军队,让这些没见过这场面的村民们感到畏惧不已。
「我警告你,你若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难看,就乖乖的和我回去,跟我妹妹拜堂成亲,并且将花田交给本公子;否则,本公子要对付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
「信生!」周羽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空灵的嗓音突兀地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念缓缓的走了过来。
「啊…是念姑娘!」
「这小姑娘看上去白白嫩嫩的,竟然敢站出来,有种!」
「她疯了吗?她莫不是想要替信生出头?!」
「那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这小姑娘就这麽站了出来,恐怕会被……」
对於旁观众人的窃窃私语,念并没有理会。她只是慢慢地走到信生和周羽的面前。周羽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口水差点流了满地;而他身边每个都是满身煞气的的军士和护卫们,更是被迷的神魂颠倒。
「你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唔?!」信生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念嘴对嘴吻了!而同时一旁响起众人此起彼落的惊呼声,随即变成一道道交谈的声音。
「天啊,这…这也太大胆了!」
「难怪这信生不成亲,原来是为了念姑娘啊!」
「不,我的念姑娘竟然喜欢这个老家伙!」
「天啊…我、我不相信!念姑娘绝对是受到蛊惑,她怎麽会爱上信生那家伙?!」
信生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念,鼻尖萦绕着有别於男人的处女香气;伴随着一股清淡素雅的花香,让信生渐渐地沉迷於其中……
过了良久,两人的唇瓣终於分开。
「信生,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嫁给你。」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念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如同平地惊雷般轰的众人七荤八素!
「这…这女子自己上门求娶……这也太过大胆了吧!」
「怎麽会…信生那家伙怎麽都能碰到这麽好的事?」
「天啊,这世道变了,人心不古啊……」
旁人的惊呼,信生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呆滞地问:「你……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家,只想找一个好归宿;会对你说这些话的原因是因为……我心悦你。」念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信生,缓缓说道:「信生,你说为了你娘的病,你愿意尝试任何办法;那现在你想冲喜,我愿意帮你做到。至於这些人…就由我来替你打发了吧。」念转头看向周羽,眼中瞬间充盈着浓浓的煞气,而这也让那群身经百战的兵士们无来由的身子一颤。
「哈哈哈!好一个嚣张至极的美人儿!来人,给我把那女人给我抓来,我要好好的折磨折磨她!」周羽手一挥,旁边的人尽管感到一股不对劲,但也只将那当成一股错觉,继而摩拳擦掌的走了过来。
「滚。」念紧闭的双唇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瞬间,所有靠上来的亲卫兵眼前一黑;下一秒,他们彷佛看到了什麽恐怖至极的场景,个个脸色大变!刹间此起彼落的惨叫声不绝於耳,站在一旁的所有人被这群亲卫的情况给吓的说不出话来。没过多久,就有人将自己的脸抓到满是伤痕,连自己的眼睛都直接挖出来;更有人不断的磕头,直到额头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满地。
「还愣在那干嘛?!还不赶快将他们带回来!」周羽大声咆啸着,让一旁吓傻的亲卫兵们赶紧上前将奄奄一息的同袍们抬了回来;但是他们看向念的眼神已是带着浓浓的恐惧,深怕下一个遭殃的就轮到自己。
周羽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眼前的女人不知道用了什麽妖法,竟然让自己的部下变成现在这凄惨的样子,还让其他人对自己瞬间少了敬畏,却多了不谅解。周羽恨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却也只能大声吼道:「你这贱民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走!」说罢,周羽和一众军队赶紧离开了。
众人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信生和念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敬畏、不屑、恐惧、好奇……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各位乡亲们,这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回去吧。你们几个,赶紧把人都送出去吧!」鲁大山面色凝重的指挥起来,让跟着自己前来的衙役们把看热闹的村民们都请了出去。
等到众人都离去後,鲁大山拖着信生进到屋内,劈头就问:「信生,你…真的打算娶那…那女人为妻?」鲁大山一边压低嗓音问道,一边偷偷看着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的念。
「这…我也没办法。今天发生了这种事,你认为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姑娘敢嫁给我?」信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天一起床就碰到这种鸟事,让他只能感叹自己真的是时运不济啊。
「兄弟啊,这种事是不能开玩笑的。你就是娶了一个寡妇,也比娶一个…一个妖怪来的好啊;更别说今天你们俩在全村民的面前闹了这一出,别说是我,就是皇上来了也挡不住众人的嘴啊!」鲁大山急的抓了抓自己的胡子。
「好了,大山。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但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够接受就好,无需他人置喙。」信生拍了拍鲁大山的背,笑了笑:「若你还当我是兄弟,我成亲那天就来喝杯喜酒吧。天色也晚了,你就回去吧。」
「这…我说你真的是……哎呀!」鲁大山看信生毫无打消念头的想法,只能先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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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信生看着母亲吃药睡着後,走到了屋後的花田。看着早已坐在这边自斟自饮多时的念,信生还是感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不可思议。
「你来啦,坐吧。」念倒了一杯酒给信生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信生,你是不是认为,我当时所说的都是玩笑话?」念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这个…或许吧。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麽人?当时,你对那些人做了什麽?」信生看着念风华绝代的脸庞,开口问道。
「我是什麽人,我日後自然会告诉你;至於那些人,我只是让他们看到了幻境罢了。」「幻境?」
「素行不良之徒,必然心中有鬼,我只是让他们看到他们自己的心魔罢了。」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念看着眼前的花海,思绪又瞬间回到了在忘川旁的日子……
「要我说,你创造的幻境比起真正的冥狱还要有效率多了。要不要我和地藏菩萨商量,让你去代行地狱的职务好了?」
「说着玩的呢,你若真的去了菩萨那里,我俩岂不是连难得的相处时间都没有了吗?」
「不过就是一个玩笑话,至於这样吗?还把花都落尽了…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我跟你道歉,行不?」
「真是的……你的脾气也太大了,这麽开不起玩笑啊……」
「信生,你觉得我…是个妖怪吗?」念看向信生。
「说实在的,在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之後,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否只是个梦,」信生摇了摇头,眉头微皱。「但是你帮了我,我很感谢你。」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念走到了信生面前,弯下了腰。「我问你,你觉得我…是个妖怪吗?」
信生看着眼前异常认真的女人,突然笑了出来。「就算你是妖,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让我利用这些花养活我和我娘、帮我解决了今天的麻烦。还有…当初张海妹妹的事情,应该也是你下的手吧。」
「何以见得?」念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微笑。
「张家就算放在县城里也是个大户人家,没有多少人敢去找张海的麻烦。张员外和张夫人是远近驰名的大善人,不会随便与人结仇的。」
「但张海和他妹妹的名声就十分不好了,与他们有仇的人只怕都可以从县城排到村子这里了,所以他们身边有很多的护院。不过看你今天的样子,就是有好几十个人,你都能轻松解决,那就更别说是一般的护院了。」信生缓缓的解释着。
「现在看来,能够做出这些事的,应该就只有你了。」「呵,」念轻轻一笑,转身走向花田。「你能这般推测,不去做官,还真是可惜了。」
信生看着念的背影,觉得对方实在是神秘的过了头,让他难以捉摸。不仅仅是她的身分,甚至连她的出现…如今想来,也有许多的怪异之处。
「那如果我说…想杀了你呢?」念突然目露凶光,冷冷地看着信生。
信生定定地看着念,突然笑了出来。「既然如此,我就…将我这条命…交给你吧。」这句话,让念眼中的凶光慢慢退去,渐渐的溢满万千柔情。
「信生,」念突然张开双手抱住信生,轻声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知道你若是娶了我,必定会碰到许多麻烦;不说其他人,就是大娘知道了今天的事,也不一定会同意。所以我不需要聘礼,也不用什麽盛大排场,我只求你:永远,不要负我一片心意…求你了。」
「这…」信生看着眼前的念,内心乱成一片。曾几何时,这个无论何时都是冰冷待人的女子,已经变成自己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从一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变成了渐渐交心的好友;再到如今,更成了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恩人。自从念出现,他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这个女子的存在。原本自己已经对冲喜的事情算是毫无希冀,但是如今峰回路转,有念这麽一个绝世佳人愿意和自己这样一个前路黯淡的人共度一生…想到这,信生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那麽…」信生的眼神慢慢变的坚定,说道:「我答应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