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沿泝 — 不思量,自難忘(3)

我想他是对的,没有人会舍得。

时间过得飞快,离那个时候也越来越近了,随着日子一天天倒数,我的心里也越发惶恐不安。

天使对我说:赶快告诉她,想想你回来是为了什麽。

恶魔却在我耳边低语:不要说,难不成你想要消失吗?

我到底,该怎麽办?

「我没办法替你做选择,也没办法告诉你怎麽选才是好的。」喻郎君如是说道。

「那就当作是活着的前辈给我点意见吧。」我低下头,握紧双拳。

「这种事我要怎麽给意见?」他微微蹙眉,见我这副样子叹了口气,「作为活着的前辈我也只能说,不管做了什麽选择,都必须承担後果。」

「我只是觉得……」我苦笑,「两个选择的後果我都承担不起。」

「那也得选。」

喻郎君似是被我弄烦了,摆摆手便化做一阵烟雾消散在空中,依稀留下一句话语:

难道鱼和熊掌你都想得上吗?

就算想也不能,我都知道的。

有时我想,我也许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样爱着曦悦吧?若是有,又怎会舍得她在如此美好的年华离开?只因舍不得自己被这世间所遗忘,想想我也真的自私的可以。

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的歉疚及不安像是一座大山,沉甸甸得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该怎麽做,只能努力用能想到的方式对曦悦好一点,在好一点,当她笑嘻嘻地问我最近是不是中大奖了?怎麽会对她这麽好时,我只能揉揉她的头,说道:「没良心的,我什麽时候对你不好了?」

墙上挂着的日历撕了一张又一张,曦悦轻揉着胃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胃药也吃得越来越多,一切都跟那时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那时的我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现在的我并不。

这天还是到了。

纵然已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曦悦躺在病床上时,内心的恐慌仍如浪潮般向我袭来,随时会将我淹没。

我好害怕,最荒唐的是,这分明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步至病床前,伸手轻抚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看到她的睫毛轻颤了下,接着缓缓睁开眼。

「会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用唇形对我说了没事,但微蹙的眉宇显示着她的情况并不像她说的那般。和那时一样,医生建议我带着曦悦做详尽的检查,预约、等待、检查、等待检查结果,一切的轨迹都和那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轨道,是我亲手铺出来的。

在检查结果出炉的前一晚,许是察觉到我的不安,曦悦晃着我的手,告诉我她还这麽年轻,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啦!」

「嗯。」

医生一宣布检查结果,我便感受到曦悦全身一僵,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惶恐和不安,我紧紧揽住她的肩,佯装冷静地问道:

「如果配合治疗,痊癒的机率有多大?」

我的心里是抱着一丝侥幸的,若是这次发现的时间早了点呢?是不是就有希望能治好了?又或者能让她在这世界上多存在那怕只多一刻?可当我望向医生,他那凝重的表情彷若再告诉我:痴人说梦。

一切就这样朝着原本的轨迹行径着,我原以为同样的事再经历一遍我感受到的能少一点。可我错了,当看着曦悦日渐憔悴,身体也有如消了气的气球般不断地瘦削下去,我感受到的难受却是成倍的,说不清究竟是难过多还是歉疚多,但我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我要失去她了。

一天夜晚,我坐在曦悦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呆坐了片刻,我起身走往楼梯间。还没等到我出声,一阵烟迷了我的眼,等我回过神,喻郎君立於眼前,清俊的面庞带着浅浅的笑,逃生出口的标志闪烁着,朦胧的灯光映着他的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老先生找我有事?」

「有。」

「请讲。」

「如果……」我迟疑片刻,正打算开口,只见喻郎君将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我安静。

他低下头,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在我有些难耐地想再开口时,他的视线才从玉佩移到我身上,微微眯着双眼,唇角下弯,整个人看着严肃又慵懒。

「老先生把这当作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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