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光明,我微微眯了眯眼,眼睛因不太适应强烈的阳光而有些刺痛。
天亮了?
过了片刻,我缓缓从床上坐起,赫然发现自己身处的并不是那不论打理得如何窗明几净都带着一丝绝望味道的病房,而是当年那个虽然小但满溢着温暖和幸福的公寓。
那个还有她在的家。
用力拧了下大腿,瞬间感受到尖锐的刺痛传来,原来我不是在作梦。凭着记忆翻出放在床头柜的镜子,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五味杂陈,但我想是喜的成分占的最多吧?那个自称喻郎君的年轻人真的把我送回来了?
「请问喻郎君在吗?」我试探地唤道。
「老先生对这可还满意?」不知从何飘来一阵烟,到床尾聚集起来,从中依稀看见喻郎君的身影。
「你真的把我送回来了?」
喻郎君微微一笑,指着墙上的时钟说道:「这时间该去上班了吧?」
我一怔,连忙跳下床翻出上班要穿的西装。果不其然,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不一样,衬衫、西装外套都整整齐齐地挂在一起,西装裤叠在一旁,就连领带都已经熨烫好了。
快速换上衣服,我走向客厅意图寻找那道让我心心念念许久的身影,看见她的那瞬间不由得鼻头泛酸,感觉随时会掉下泪来。
「你起来啦,」她回头看着我笑,「快来吃早餐吧,不然会迟到喔!」
「嗯。」
真是好久不见了,曦悦,我的幸福。
感动归感动,兴奋归兴奋,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同理,该上的班还是得去上,否则若因为翘班被开除这种事改变历史就搞笑了,若我对回来的执念强烈到能呼唤出喻郎君,那我想我回来绝对是有意义的吧?
有意义的归来,却又不能够改变,那我还能做什麽呢?
「喻郎君?」是夜,在确定枕边人睡熟後,我轻声唤着。
「有事?」他揉着眼现身,一副从美梦中被吵醒的模样。我不禁有些困惑,喻郎君不是人对吧?还需要睡觉?
「抱歉,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事。」他随手一挥,一阵烟飘到曦悦身上,我想那时在病房也是这麽做的吧?
不知道林老头现在怎麽样了?那边的时间依旧有在前进吗?
「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其实只有一个。」我摇头,「如果我想改变过去的话,会发生什麽?」
「改变过去的人,会彻底消散在这世间。」他正色道:「无法投胎也无法轮回,因为强行扭转本该发生的事,作为惩罚,连存在的痕迹也会一并抹去,就像这世间从未有过你。」
「这麽严重?」我一惊,在脑中盘旋的想法也瞬间停下。
喻郎君笑笑,没有在说些什麽,只对我道了声晚安变化为烟雾消散在空气中,我愣了愣,翻身看向在一旁熟睡的曦悦,心里愁肠百结。
一夜无眠。
直到凌晨,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回到过去已经快一个月了,对於过去的生活我适应地不能再更适应,除了有时会被突然冒出的喻郎君吓到,其余一切完美。说也奇怪,喻郎君从不问我什麽时候要回去,他难道不怕我越待越不想回去吗?虽然我回不回去似乎也不关他的事便是。
「不会有人不想回去的,就算再眷恋着过去……」喻郎君说道:「至少我这辈子都还没遇上。」
「你的这辈子很长吗?」
「应该是挺长的吧?」他摸摸下巴,状似思考,「过了七十後我就没有再过生辰了,那也大概有……有多久了啊?」
「……」我相信了,这人的这辈子绝对不是普通的长。
「老先生是想改变什麽吗?」
「是啊。」我苦笑,若此趟旅程能改变曦悦的未来,我想我也不会如此後悔了吧?
「你不会舍得的,」喻郎君笑笑,看向窗外,「没有人能够舍得。」
舍得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