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青春天氣預報 — 踏入青春的第一步。6

「唉,小玫,今天人超级超级多,不知道还有没有空位。」站在写有「阿祖ㄟ冰店」的招牌下,我无奈地观望一对对情侣不害臊地晒恩爱,不是你喂我就是我喂你,有些人喂一喂还用嘴巴代替了汤匙……

如此好吃的冰店,竟是名闻整个城匽市的约会圣地,这叫纯粹想吃冰的光棍如何是好?

老板娘曾跟我说过:「少年人啊!你可知道这间为爱存在的冰店有多麽伟大?这可是我祖先挺过敌军的猛烈炮击、撑过悲欢离合的痛楚而建立的。」

老板娘趁着空闲时间,来到我和风见面前,述说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你们小俩口想听吗?」

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神,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客套地应了声「好」。

她闭上眼睛,回忆往事:「我阿祖啊,在一次和日军打战时惨败,被捉走当俘虏去。大概是在民国三十年间吧,那时叛日的人可多的哩。但他被抓走了,家中靠谁来撑起家计?他可是有一妻一儿的好汉呀!人走了,谁来照顾那对无依无靠的母子?我阿祖他只好留下一笔钱和一封信,告诉他挚爱的家人:『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然後啊,我曾祖母为了不让儿子饿死,只好开始学习经营,卖点吃的好攒些钱来养活母子俩。没错,就是现在这老店的前身。起初只是个流动的小摊子,她一个弱女子顶着大太阳,推着摊子四处叫卖,运气差的时候一天赚不到十块钱……」老板娘抹了抹眼角,眼影就这麽的花了。

「国民政府迁台时,有个好野的老军人竟赞助一大笔钱让她有个固定的店面,一开始人人还以为他释迦摩尼佛哩,谁知道原来是看上她,想把她骗去做小老婆,唉,脸皮可比犀牛皮还厚!」

「冰都快融化了。」哥哥提醒我,我这才发现自己竟听得越来越入迷,握着汤匙的手早已停止动作。

我继续吃冰,老板娘也继续着她的故事:「我曾祖母那麽痴情的人怎麽可能随人家去,总之最後还是成功打发掉了他。」老板娘抬头,来回看着我和哥哥,眼睛不停眨呀眨,比布帘还要茂密的假睫毛上上下下,似乎是想挤出那无中生有的泪水,「她痴痴地等待爱人的归来,日日夜夜在这间小店守候……」

「然後呢?」我等不及知道结局。

老板娘笑了一声,「然後啊,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这间冰店也经营得有声有色。母亲老了之後,由儿子接手,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那最後妻子有见到他的丈夫吗?」

「在我曾祖母年近七十时,也就是台湾解严和撤销动员戡乱後,才开始有了两岸交流。我阿祖啊,就是那个时候乘着船渡过黑水沟,回来寻找他的挚爱。」

老板娘清了清喉咙,继续说:「他们俩当时就是在这里重逢,我阿祖紧紧抱着曾祖母,在耳边告诉她:『我回来了。』」

我送了一颗草莓进嘴里,手腕却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捉住。

只见老板娘一手抓着我,一手抓着风见,激动地说:「少年人啊!敢爱就要趁年轻!你们知道吗?当年我阿祖和曾祖母的骨灰就埋在外头那棵月老树下呢!这间店,伴随着对爱人的祝福与等待,来这里吃冰的情侣,想必都能恩恩爱爱,永不分离!」

我差点把那颗草莓吐了出来。

「阿姨,你是不是搞错了呀,我们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娘打断。

「唉呦,少年人就不要再害羞了!」她从口袋掏出一条红线和两张穿了洞、剪成爱心形状的纸张,放在桌上,「来,这给你们。」

「这是永恒之心,只要在纸上写下对方的名字再用这条红线串起来,最後系在外头那棵月老树上,彼此就能永不分离喔!」她暧昧的眼神来回游移在我和风见之间。

我尴尬地望向哥哥,只见他红着脸,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很灵的呦!很多人事後都来感谢我哩,还在那棵树下拍婚纱照!」

「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麽。

「唉,好好珍惜呀,阿姨先去忙罗!」走了之後还不忘回头对我们俩眨眼睛。

最後风见赶紧付了钱就走。

而那红线和两张纸至今仍躺在我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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