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驚世公主凌燁姬 — 玖章之三

赵墨贤今日睡得极不安稳,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子,却突然听见了外帐有动静,他起身披了外衣,无声的走向外帐,外帐的主座上有个身影背对着他,翻看着他桌上的军情,他轻轻的靠向吊挂在一旁的剑,正要取剑时,那人开口了。

「赵墨贤,方才我看你睡得香甜,便没吵你,现在既然醒了,我们谈一谈吧!」

赵墨贤放下了剑,走至主座前,那人点亮了灯,赵墨贤看清了来人,来人不陌生,是这几个月领兵将他们打回贺阳山的歧兰将军,聿亟琌。

「你竟找得到贺阳寨所在,而且还找得到主帐?」赵墨贤微微掀起主帐帐帘,外头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放心,我若带了兵马来还可这样无声无息,那可真是天降神兵了,就是只有我一人,才潜得进来。」

「你只身前来,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你可能没这本事。」聿亟琌合起桌上文书,适意的神态,彷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子一般。

「我若喊了人,你寡不敌众。」

「你若想喊早喊了,你也好奇我为何来此不是?我们谈谈如何?」

「谈什麽?谈和吗?」赵墨贤主座被人占了,只好暂时在客座屈就。

「谁说我不打的?」

「你若想灭贺阳寨,还会让『睡得香甜的我』来跟你谈?早杀了我了。」赵墨贤的确好奇聿亟琌的来意,既然他没有杀意,他不妨听听他想谈什麽?

「我当然想灭贺阳寨,贺阳寨多次扰乱我境,我是来平乱的。」

「聿将军,你可知贺阳寨是什麽时候开始不分贫富打家劫舍的?」

「约略的时间不记得,大概是这几年的事吧!」

「贺阳寨有严格的寨规,营生多是当杀手、护镖,有时也会抢夺财物,但只劫为富不仁的奸人。」

聿亟琌早猜出了,所以才会有了主意:「可後来的歹事,包含打劫定瀛呈贡使,都是卢强的人做的吧!」

「没错!本来收留他们与他结盟,是看在他也有些兵马,而且跟我们一样,都是反王族的反抗军,我们反的是歧兰王,他们反的是定瀛王,但没想到接纳了他们才发现理念不合,半年前,我及时阻止他强劫呈贡使,因为此举得罪的不只是定瀛还有歧兰,贺阳寨无法面对两国联军,所以卢强不得已才放走了定瀛呈贡使,自此我便要求卢强他们的人不能再为非作歹,否则我与他拆夥就不算违背盟约。」

聿亟琌几声讪笑,怎麽这赵墨贤还是个有原则的人,订了盟约,他就定然不是主动撕毁盟约的人:「幸好你不傻,没让卢强打入核心,不过也因为你多疑,让我少得到很多情报,我派的人来此许久,还探不得贺阳寨的底细。」

「但也不少了,你能来到此处,是得了我贺阳山的地势图了吧!」

聿亟琌没有回答,是默认:「但最近又发生了什麽事,让你决心把卢强给逼出贺阳山,所以才故意守在这里,按兵不动吧!」

赵墨贤闻言一獃,聿亟琌是试探,还是真把他的想法给摸了清?

他的神情让聿亟琌知道他猜测无误,但很快的赵墨贤也证实了:「半年前我下了令後,卢强的确安分了一阵子,不过,很快的他们又开始打劫路过的百姓,我斥责他,他死不承认,直到被我捉到了他的手下正要出门打劫,我想我终於有了终止盟约的机会了,没想到他的手下倒也忠心,说是他们自己的主意,与卢强无关,他的手下被我逐出了山,但卢强还是留了下来。」

「说来……这件事是你误会卢强了,因为那些歹事,是我让人做的。」

「你?」赵墨贤不相信,堂堂一个大将军,何需做抢劫这种歹事。

「因为我需要战功,你们不作乱,我怎麽出来平乱?」

「还真是一计二得,你得以出征,还能分化了我贺阳寨,但你就真这麽看不起我贺阳寨,认定你来此一定能得到战功?」

聿亟琌笑赵墨贤此时还要嘴硬,他满脸是笑话他的轻视,嘴里说的,也够让人气结:「你不是节节败退吗?」

赵墨贤此时脸上青白交替,但他一直是诚实的人:「我承认,我的兵法是不如你。」

聿亟琌大笑出声,这赵墨贤还真是老实:「我歧兰也没几个我这样的将军,嗯……或许我弟弟也办得到,所以以後遇到我聿家人,跑远一点,免得遭殃。」

以後?赵墨贤挑起眉看他,说得好像他真的不打算打贺阳寨一样。

「所以我们真不打了?」

「打!一定得打,只是王廷只知贺阳有数千兵马,把卢强的人拿来缴数,勉强说得过去。」

这下赵墨贤真不知聿亟琌打什麽主意了,但卢强的名字又从他的口中出现,他倒是注意到了:「卢强总算还是去见你了?」

聿亟琌由怀中拿出卢强的令牌,亮给了赵墨贤看:「人现在正在我的营寨里做客呢!」

「你不想与他合作?」

聿亟琌知道赵墨贤在防他,他也早知赵墨贤打着什麽主意,所以索性他便把赵墨贤的计划替他说出来了:「你既然有兵马三万,尽管兵法、战术略逊我一筹,但与我拚死一搏,还是有胜算,可是你贺阳寨在贺阳山上据立太久了,想必家在此、根在此了,所以这一仗你一定得胜,而且是用最少的人员损失来胜。卢强既然一直是隐忧,你们想着按兵不动,贺阳寨的人这麽多年都忍了,怎会忍不了这几个月,但卢强的人不同,他们不想坐困愁城,你要逼卢强他们造反。」

聿亟琌真猜对了他的计划,赵墨贤不得不佩服:「的确,我等着卢强造反,让他带你们打上山,我便可守株待兔,这山里毕竟还是我的地盘,只要进了山,我便能擒你。」

「如果我不上山,反而叫卢强把你引下山呢?」

「你的一万兵马无法围困我三万兵马,必定想着擒贼就先擒王,我届时会以自身为饵,另派伏兵围困住你的兵马,内外夹击取你性命,你一死,歧兰军便败。」

「这麽老实告诉我?」聿亟琌的来意,他知道赵墨贤已经明白,并有意愿了。

「你连我打什麽主意都知道,会没想过这一点吗?我只不过说了你早知道的事。」

聿亟琌收起了卢强的令牌,站起身:「既然你清楚,那就配合我,让卢强骗你一次吧!你还是依你的计划,不过这回内外夹击的,是卢强的兵马。」

「然後放了我贺阳寨的人?」

「我帮你除了卢强,留你全寨性命,你帮我得了战功作为回报,不是两利吗?我相信你知道怎麽选择。」

见聿亟琌说完,就掀起帐帘要离开,也不等他的回覆,好像他肯定他会同意一样:「聿将军,你为什麽要留了贺阳寨的人?如果我继续打家劫舍,你的王廷就会知道你没真正灭了贺阳寨,你何来战功?」

「你不是一开始就说了,贺阳寨不做那种歹事吗?一座贺阳山的资源,够让你们自给自足,所以恢复你们过往的营生方法,且低调行事,别让人知道贺阳寨还存在,应该你们贺阳寨还可以这麽维持下去。」

「是啊!我们都这麽过了二十年了,未来也可以再有一个二十年。」

「你们已存在二十年了?」

「原来你聿大将军也有不知道的事?」赵墨贤取笑了聿亟琌,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有错愕的表情:「聿将军,你还没回答我,为什麽要放过贺阳寨?」

「少一个敌人便是多一个朋友,或许未来……我们有结盟的一天。」聿亟琌说的是事实,但赵墨贤没有相信。

「你是王廷的人,我贺阳寨永远不可能对凌王称臣。」

「谁说我是王廷的人了?」聿亟琌莫测高深的眼神,斜睨了赵墨贤一眼。

「你不是散发了消息,说是大公主悲天悯人,见自己国家的子民受盗贼侵扰,故请奏凌王让自己的亲卫军来平乱吗?甚至地方上已经有人发起,此乱一平,便会上书王廷一份万人谢表。」

「我的主子是大公主,并不是凌王,说我是王廷的人,我可不服。」

「所以大公主有反心?」

「赵墨贤,交浅言深对我来说是大忌。」

见聿亟琌又是要离去,赵墨贤再次喊住了他:「聿将军,既然你的主子不是凌王,那麽我有一个请求,你是否能帮我,那我定会配合聿将军,完成你的计划。」

「喔?什麽请求?」聿亟琌本不需要答应他,因为赵墨贤够聪明,他知道他只有一条路,就是依着他的计划走,没有其他选择。可「请求」两个字让聿亟琌起了好奇,他想听听。

「你身在王宫中,能否帮我找找是否有一个背上黥着龙纹的人?捎个信给我,让我知道他是否安好?」

聿亟琌这次是真的獃了,但他没表露出来,久久,才回答了赵墨贤:「王宫里有个禁地,是聿王在位时的旧王宫,里头凌王关了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他的身上就黥着龙纹。」

「你不骗我?藏在衣服底下的龙纹,你怎麽会知道?」

「禁地里有守卫,照顾他的人曾经见过,黥下的龙纹应该有段年岁了,颜色都淡了。如何?是你想问的人吗?」

是啊!据说是王权发生剧变前不久才黥的,的确有段年岁了:「没错!就是他,他好吗?」

聿亟琌回身,看着赵墨贤过分热切的视线:「他不好,他失心了。」

「果然……失心的传言是真。」无妨的,贺阳寨里有「他」,定能治癒王子的,王子,你等着,我们一定救你出来。

「你为什麽问起他?」

赵墨贤已得到他要的了,自然不需回答聿亟琌:「聿将军,交浅言深是大忌啊!」赵墨贤以聿亟琌的话回应了他,代表了他不会再多说。

聿亟琌把这事放在心上留意,但没追根究底的问,这事,他慢慢再查:「那我便告辞了,赵大寨主,合作愉快。」

「聿大将军,我想知道,如果遭受内外夹击,你要怎麽应变?」

「这个嘛……我把我的策略告诉了你,你到时拿来反制我怎行呢?如果这战之後,我们有缘再见,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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