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姬幽幽转醒,发现自己是在靖翠殿自己的寝殿内,她抬起手,一身素白单衣,她才想起,方才在母后的寝殿前昏倒了,这身单衣,必定是侍女们帮她梳洗过後,为她换上的吧!
凌烨姬自嘲的笑出声,那笑中带着凄楚的泪。
明明在被凌靘瑶设计构陷的那一天,她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当这些冷淡对待她的人是亲人了吗?为什麽知道母后的病一直未见起色,她终究还是心软,想去看看母后、向她请安?
而明明母后是如此的无情,为什麽她还要日复一日的去站在殿门外,期盼母后终会不忍,让她进寝殿里去,看看她。
「你……竟然有泪水?」
凌烨姬闻声一惊,循着声音望去,竟看到聿伶儿:「你怎麽会在这里?」
「自从大哥出发前往剿寇後,我就一直暗中保护你,没回到凌靘瑶身边。」
聿伶儿终究服从的人还是她的大哥,只是她竟不知道,聿伶儿已暗中保护她这麽久:「你错看了,我怎会有泪水?」
又恢复了她那孤高冷艳的模样,虽然泪止了,也擦去了,但她的眼眶还是红的,刚才聿伶儿听见的哭声也不是假的,但她既然倔强不承认,聿伶儿自然不提:「大公主,或许你要生存下来,伪装的冷傲还不够,你必须真的无情。」
「我是无情的,我有杀凌靘瑶的计划,你忘了吗?」
「我知道大公主已经下定决心杀凌靘瑶了,但或许只杀一个凌靘瑶还不够,大公主是否想过?」
凌烨姬知道聿伶儿的意有所指,不语。
「大公主,王室的无情你该看破了,王后生下你,被预言了你的亡国之祸,对她来说,就等同被判入了冷宫一样,在王族之中,母以子贵。王妃生了孩子没活下来,让王后寻着了机会,以凌靘瑶养母的身分重新得到了地位。王后挺过了一次王上纳妃的危机,她更知道对你心疼就可能是对自己残忍,所以,你要的母亲的爱,已经回不来了。」
「别说了……」凌烨姬不想听,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她早知。
「至於王上,你被预言有亡国之祸他却还是把你留在王宫中,只是因为当初他得王位死了太多人,如今若他不念你是他的亲生女而诛杀了你,世人会怎麽看他?所以,这只是施舍的父爱,是一种无情。」
「够了!够了!够了!我都知道!我都明白!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聿伶儿不会因为凌烨姬所受的委屈而心软,凌氏是她的仇人,凌烨姬亦姓凌,如果凌烨姬能早一点看开,舍弃凌氏的牵连,那麽聿伶儿可以认同大哥的说法--凌烨姬,不是凌氏的女儿,而是聿氏的女人。
「聿伶儿是隐身卫,会退至暗处,留给大公主安静思考的空间,如果大公主还有奢望,接见等在大殿的谈大人吧!听了,或许你的心会更冷一分。」
***
凌王后虚弱的靠坐在床头,让凌靘瑶喂着喝药,凌王也坐着床边,带着笑看着凌靘瑶的孝心。
聿谷涵守在一旁,但心不在焉,这些日子都不见伶儿,她去了哪里?莫非是被大哥调去保护大公主了?
大哥也太多心,二公主是任性了一点,但绝对不会想取大公主的性命,再者大公主不过是一失宠的公主,谋害她得不到益处,谁会想杀她?
大哥实在不该私自将伶儿调走,去保护大公主。
但聿谷涵没敢把此事禀报王上,此事定会让王上震怒,降罪下来,大哥与伶儿都会遭罪。
「瑶儿,看你这样把王后当亲生母亲孝顺,父王很高兴。」凌王此刻的表情,是鲜有的闲适,如果他不是连续纳了一后一妃都如此体弱,一定可以生很多像瑶儿这样孝顺贴心的孩子吧!
「父王说什麽呢!生的、养的都是母亲,都该孝顺。」凌靘瑶这句话倒是真的,没有心机。
凌王本是笑着,却突然想起了凌烨姬,脸上慢慢的浮出了怒意:「为什麽亲生的烨儿,反而想利用母亲生病的机会,来给自己的妹妹难堪,她,不该是我凌氏子嗣。」
这句话说得太重,聿谷涵也庆幸没让大公主亲耳听见,大公主性情阴晴不定,若是因而生出的阴暗心思,配合上大哥,或许会成王室浩劫。
「王上,您别气,妾身已给她教训,让她跟瑶儿道歉。」
「但她还没做不是吗?」
凌靘瑶终於等到了机会,她以眼神示意了她身边的一名名唤美月的女侍,那女侍静静的退出了寝殿。
聿谷涵只是看着,不解。
「父王,母后,你们不要怪大公主,都是瑶儿任性惯了,一定不知道什麽时候说话得罪了大公主,才会让大公主想给瑶儿一点教训,大公主她本性不坏的。」
听着二公主为大公主求情,聿谷涵的心中,开始有了不祥感。
「瑶儿你是恣意惯了,身为王女,你当然有骄纵的资格,烨儿既是你的姊姊,就该忍着你些、让着你些,反而用计想给你难堪,这还叫本性不坏?」凌王一字一句是指责,她被测出了有亡国之危,他还饶她一命的把她养在靖翠殿里,她还不知感恩?他想为她寻个好王子,让她有了好归宿,他日成为一国之后,她还不满足?
「父王,其实也不过就送了同样的礼,瑶儿如果迟送了,也顶多是不好意思的脸红一笑,不会觉得难堪的,您就别再生大公主的气了好吗?气坏了也是父王的身体,瑶儿会心疼的。」
看着王上及王后真被二公主安抚了,看来一切就真要相安无事了,聿谷涵却还不觉得放心,但看王上王后以及二公主已经聊起了其他的事情,不再提大公主了,聿谷涵便适怀的笑了,想着,应是自己多心了。
或许二公主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但又不好拉下脸来道歉,所以为大公主缓颊了也说不一定。
不久,方才被示意离开的美月又回到王后寝殿了,说有事想通报凌靘瑶,本就是凌靘瑶宫里的人,谈役锋也没多加阻拦,便让她入内了。
「王上、王后、二公主,方才靖翠殿来了人,说想为之前对二公主无礼致歉,可大公主离开一趟靖翠殿不易,想请二公主过去一趟。」
听到美月的禀报,凌王并不觉得消气,他沉声不悦:「要道歉的人,还要人到她殿里去接受道歉吗?传我的命令要她来,如果这样还不肯来,就要人把毯给一路舖到靖翠殿去叫她走来。」
此时,凌靘瑶却是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父王,您气傻了吗?一路舖来是多大阵仗啊!大公主说得也没错,瑶儿去的话,只带一名侍女及聿卿,我们三人去尘更衣便罢,如果要大公主来一趟,一路得折腾多少人,让瑶儿去吧!」
「你……父王这不是为你心疼吗?你还不识好人心。」
「知道,瑶儿知道父王心疼瑶儿,可明明大公主都让步了,瑶儿怎好再得理不饶人,父王,您国事繁忙,难得有机会陪陪母后,瑶儿就把时间让给母后了。」
凌王后没想到反而被女儿给取笑,佯怒的轻斥了一声:「贫嘴!」
「难不成母后不想要父王陪,那瑶儿把父王带走好了。」
「瑶儿!别胡言!我哪敢不要王上陪伴。」凌王后病容虽憔悴,但能生下凌烨姬这般倾城之貌的女儿,凌王后的姿色亦是不俗的,红起一张脸来,竟是看不出她年纪的娇艳。
「是!瑶儿胡言!瑶儿就不在这里碍事了,瑶儿告退。」
「去吧!」虽然凌烨姬的退让让凌王觉得疑惑,但想只要她肯退一步,也算好事,便静观事态发展吧!
聿谷涵跟着凌靘瑶走出王后寝殿时,她的笑容已不复见了,聿谷涵不相信大公主会退让,就算真的退让了,也必有後计,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聿谷涵更担心的是这一计,不是出自大公主,而是二公主……
「公主,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能有什麽打算,大公主怎麽做,我配合啊!」见聿谷涵似是又要劝她,凌靘瑶不悦,防着他没让他知道她的计果然是对的,近来聿谷涵的忠心,越来越令她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