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聿亟琌脚步迈了开,谈役锋也跟随,他只见聿亟琌走至其中一面墙,在离地三尺的地方寻找到一个暗门,聿亟琌伸手一扳,整面墙应声旋开。
「这……」
「役锋,这个密室除了我,你是还活在这世上知道的第二人,我希望你保密,若有一日有必要时,你可以带着王子殿下躲进此密室,密室里另有一地道,你有空可自行探查,届时你才能带着王子殿下寻机逃离王宫。」
「聿将军……」
「我把王子殿下的性命交付给你了,你定要为我周全。」
「是!属下遵命。」
「这密室有不少宝物,如果需要逃亡,你可任取,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让王子殿下生活无虞。」
满室的宝物,除了有几只不知内容物为何的大箱子外,精致的白檀木架摆满了一只又一只的宝格,看来全是珍宝:「聿将军为何要对属下说这些,莫非大计要收网了?」
「不!当然不是,我观察了你许久,直到此时才决定信任你,因此挑在此时告诉你罢了。」
「那属下可否问一句,聿将军,你到底是何人?」聿亟琌虽出自戍卫监,但当年王宫惨案过後,王宫里的人几乎死绝,谁人也不知他的来历,也不知他如何逃过对戍卫监的屠杀,只知道他是整个复军,最早来至王宫的人。
「我只能告诉你,我与王子殿下是极为亲近的人,从小就秘密保护王子殿下,这也是我一辈子的职责,这座寝殿,本就是王子的寝殿,而这密室,便是为了我与王子殿下建立的。」
难怪那暗门会在离地三尺的地方,是为了当年还是孩子的他们所迁就的。
谈役锋跟着聿亟琌,走至一个小柜旁,聿亟琌打开柜子,拿出一只黑色小药瓶:「这是奇毒软骨散,无色无味,非累积到一定程度,甚至连把脉也查不出毒性,天下唯有一个办法可验出此毒,便是银针。」
「软骨散?」
「是的!服了此毒的人全身虚软无力,缠绵病榻查无病因,直到气虚力空而死。」
握着那瓶药瓶,谈役锋的双眸也冷了,难道……他就要大仇得报了?
「聿将军要加在凌王的饮食中?」
「不!凌王的饮食你接近不得,再者凌王的饮食需经三道验毒,我们的人不足以完成这个计画。」
「那这毒的用处是……?」
「目标是现在正养病中的凌王后。」
「凌王后?为什麽?要杀的人应该是凌王才是!」杀了一个凌王后,并不能撼动歧兰国的政权。
「不但要下毒的人是凌王后,你还必须在我告诉你的时机,偷偷放入解药。」聿亟琌则再由柜中,拿出一只白色药瓶。
「先投毒再解毒的用意是什麽?」
「襄助大公主取得女王之位。」
谈役锋的确想过大仇得报後,该由谁来入主歧兰王权?聿王王子成这模样,是当不了王的了,但难道还要放任这歧兰江山,继续在凌氏手中传承?
但谈役锋胸中唯一一点大志,便是复仇,对於未来的王权落入谁人之手,他本不在意,就算聿将军有意,他也愿支持,但他从没想过,聿将军想支持的人竟是大公主,是与他有仇的凌氏王女?
聿亟琌看得出谈役锋的沉默:「怎麽?不愿扶持一个女人,还是不愿扶持姓凌的女人?」
「属下追随聿将军,您的决定,属下便支持。」
聿亟琌也没对谈役锋解释太多,他的计谋不需太快和盘托出:「役锋,整个凌氏我都不会留,这才是我的复仇,至於凌烨姬……」
「将军……」
「凌烨姬是我的女人,所以不是凌氏人,是我聿氏人。」
「莫非……」谈役锋知道聿将军是大公主护卫,没想到他竟已近水楼台了吗?
「没错。」聿亟琌再将白色解药药瓶交给了谈役锋,看着谈役锋收下:「你为王后寝殿禁卫军首领,银针验毒是你的工作,我要你每日银针验毒後趁隙投毒,我会为凌烨姬寻来珍品药草,你再趁势将解药放入凌烨姬所带来的药草所熬的药汁中。」
「为何不直接让大公主献上解药?」
「王后是生病,不是中毒,如何能献上解药,再者以公主的处境,届时可能反而会被怀疑她是先下毒,再献解药,那此计便白为了,如果只是让她献上一味补药,而王后喝了果然痊癒,在他人眼中看见的只有孝心,没有其他。」
「属下明白。」
投毒数日後,王后果然缠绵病塌,御医多次诊脉无果,只当是王后体虚,养病养得慢些,多加调养便可。
直到昨日,谈役锋收到了聿亟琌的消息,今日凌烨姬将进献芜蔘,所以今日谈役锋没有投毒,反而是等着凌烨姬熬来的芜蔘药汁,要趁隙投入解药。
但今日一早来的,不是大公主凌烨姬,而是二公主凌靘瑶,谈役锋见她也是带着珍品药材进献,但他是一军人,何曾见过芜蔘这种珍品药材,直到听见了凌靘瑶得意的向凌王及王后献宝,才听见了她称她手上的药材,亦是芜蔘。
二公主在王后寝殿待了一整天了,反而没见到大公主,谈役锋不解,是计划取消了吗?但若取消了,为何聿将军没有传讯给他?
凌烨姬领着聿亟琌前往探视王后的路上,凌烨姬的脚步反而有些缓慢了。
一早起来,聿亟琌本就要陪着凌烨姬前来王后寝殿的,但她却寻找了各种藉口推迟,直至现在日渐黄昏,才前往王后寝殿,而且,脚步还有些迟疑。
聿亟琌一个大步向前与她并行,斗篷之下凌烨姬的容颜,显露了退怯:「公主?」
「罢了,还是别去了!母后见了我,或许心情不好,病便更重了。」
聿亟琌知道凌烨姬对凌王后的孺慕之情,本要成就大计,凌烨姬对凌王、王后不该存在这份感情的,但在计划之初,凌烨姬若能得到凌王后的喜爱,反而有助他的计划,所以,他定要帮助凌烨姬才行。
「公主,请相信亟琌,王后喝了芜蔘药汁後,定会痊癒的。」
「真的?」
「亟琌向公主保证。」
於是,凌烨姬又有了信心,此时他们已来至王宫正宫了,在通往王后寝殿永安殿的路上,已舖好了凌烨姬行走的红毯,有了红毯,凌烨姬便可脱斗篷、换鞋靴,往王后寝殿而去。
只是刚走到王后寝殿门口,谈役锋却上前作势要检查聿亟琌送来的锦盒。
「大胆!连我送的东西,你也要检查。」凌烨姬心生不满,凌靘瑶一天到晚的往这里送小点心,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检查?
聿亟琌猜测谈役锋可能别有用意,所以安抚了凌烨姬:「公主莫气,这是规矩。」
凌烨姬见聿亟琌要她别动怒,她只能依从,她相信聿亟琌,尽管这举动对她来说是羞辱。
谈役锋打开锦盒,果然看到也是一味人蔘,他大老粗一个或许不懂蔘品,但会不会聿将军其实不知道,大公主送了和二公主一样的物品?
谈役锋盖上锦盒,对聿亟琌摇了摇头,意有所指的望向寝殿,远远的,聿亟琌看见了凌靘瑶也在殿中,与谈役锋眼神一个交会後,他心中暗叫不妙,正想拉凌烨姬离去时,没想已被发现他们到来。
「舖了毯子这麽大气势的,想必是大公主吧!」凌靘瑶语气不善的声音,由寝殿内传出。
要带公主离去已不及,聿亟琌知道,这个计划失败了,所以在经过谈役锋身边时,他低声留下一句:「解药莫投。」
见谈役锋点头,聿亟琌才跟着凌烨姬进入寝殿。
凌烨姬的脸上,是对凌王后真正的担忧,那芙容面上一双轻蹙的柳眉,看来令人心疼,凌王后有微微的动容,这个孩子,她从没疼过,但她却还为她担心吗?
但转瞬一想,不行!这孩子是惊世公主,她不能与她过分亲近。
「烨儿,我无大碍,你出靖翠殿不易,以後还是别常来了。」
凌烨姬一进寝殿便屈身行礼,母后没要她平身便罢,竟是叫她……以後别常来?
聿亟琌垂首行礼,但眼光却还是四处搜寻着的,直到他看见置於床边几上那展开的锦盒,那其中,便是芜蔘。
他花了不少心思,整个京城之中只有回春堂找到两株,为何这里还有一株?所以谈役锋方才示意他带着凌烨姬离开,指的便是这盒芜蔘吧!
聿亟琌也很快便猜出,凌靘瑶会得到芜蔘,必是聿谷涵背叛了他。只是聿谷涵让他苦心白费便罢,可知凌烨姬送来与凌靘瑶一样的礼,将会遭到如何的白眼?
聿谷涵,你认仇作主,我不怪你,但有一日若破坏了我的大计,我便不能留你了。
「母后病了,烨儿担心。」强压下被冷落的心酸,凌烨姬还是捧起了她的真心。
凌王后必须维持着她的冷漠态度,在这王宫之中,谁不是如履薄冰,即便是自己的女儿,她都不能太亲近这名惊世祸水……
更何况,从她进殿後凌王便面色不睦,留她下来,也只是遭受凌王冷眼看待,凌王后不忍见。
「我没事,你也看过了,别久待,会染尘的。」凌烨姬知道母亲的话并非真是担心她染尘,而是她找了理由想赶走她,当下进退维谷。
而此时身後的聿亟琌竟是低声示警:「凌靘瑶也送了芜蔘,公主,暂回吧!」
「既然烨儿会扰了母后清静,那麽烨儿退了。」凌烨姬知道,捧在手上的礼是不能送了,也要顺势的离开,没想到,早就打算一报昨日口角之争败阵之仇的凌靘瑶,却没放过她。
「母后,大公主带了礼要来进献给母后的,母后不收吗?」
凌王这才看见了聿亟琌手上捧着的锦盒,他命人呈上,却不明白为何凌烨姬的脸色竟是一阵青一阵白。
直到,凌王打开锦盒,看见同样是芜蔘。
「啊呀!大公主您真贵人多忘事,昨天靘瑶不是才告诉你,靘瑶寻到了一味珍品药材,名为芜蔘,不日便可取得,打算三日後进献给母后的吗?你怎麽也送了一样的药材呢?」
聿谷涵闻言,错愕的望向凌靘瑶,他只是希望帮公主一吐怨气,并没打算与凌烨姬交恶啊!公主如此污陷凌烨姬,只会把事态导往不可预期的後果啊!
聿谷涵颤颤的望向大哥,大哥虽没望向他,但那眼神果然……冷若寒冰。
凌王自是相信凌靘瑶的,听了凌靘瑶的话,皱起了眉。
凌王后也是信的,无奈的叹息一声,躺回床上歇息,还忍不住的轻咳了几声,她方才还为那孩子着想,没想到那孩子竟是利用了她的病,要让凌靘瑶难堪吗?
「你今日来,见到瑶儿在此,很意外吧!」凌王想起了刚刚凌烨姬脸上的青白交替,误以为是她的心虚。
而凌王这麽问凌烨姬,让她大受打击,几乎踉跄,是聿亟琌扶住了她,并眼神示意侍女接手,才退开至礼教之外的距离。
「父王……」
「本说是三日後,没想到瑶儿提早取到了芜蔘,你急着今日来,是想让瑶儿难堪吧!」
「烨儿不是……烨儿不知道靘瑶她……」
「够了!」凌王大怒,沉声一喝,凌烨姬止了声。
凌靘瑶一如以往讨喜,连忙上前来到凌王身边,拍着他的胸要他顺气:「父王别气,瑶儿看了心疼呢!大公主肯定是没听楚瑶儿的话,不是有意的。」说完,凌靘瑶还带着得意的笑,望向殿下:「大公主,靘瑶说得对吗?」
见她一副大度的做了台阶让她步下的模样,凌烨姬怎甘心,她倔了:「父王、母后,烨儿只想问一句,你们……愿听我解释吗?」
「事实摆在眼前,如何解释?莫非你真是没听清楚瑶儿的话?」
凌烨姬心冷了,眸子也失了温度,聿亟琌看着,心痛莫名。
凌烨姬没想解释,这样的父王、这样的母后,从不相信她,她一出生就定了她生死的父王母后,她满满的孺慕之情却被鄙弃,她对凌靘瑶的一时心软不让聿亟琌针对她,却招来反噬,她错了!错得离谱了!
「烨儿打扰母后休息了,烨儿回靖翠殿了。」
「如果你好不容易来见你母后一趟,却是为了给你的妹妹难堪,那你还是少劳师动众,乖乖待在靖翠殿吧!你想离开靖翠殿,在你生辰过後,就有机会了。」
这是证实了她的猜测,父王想将她远嫁他国吧!凌烨姬再次屈身行礼,这回她没再说什麽,便转身离去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谈役锋,也不免因大公主的委屈心折,这当然不是大公主的计谋,谈役锋最是知道,要送芜蔘,是聿将军的计划之中的,那麽今日这一场戏,肯定有心机的是二公主了。
只是这天真的二公主竟有此心机,谈役锋是第一次见识到。
大公主容貌冷艳,本是令人难以亲近的,但乍见大公主因负屈衔冤而黯然神伤的容颜,楚楚生怜,连谈役锋都忍不住被大公主所迷,更何况聿将军每日与这样的公主在一起,难怪心生怜惜。
暗自的,谈役锋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