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参加黄玟君的婚礼、到袁绍钦出现、到快炒店、到我爸、到小屁孩的家,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已然让我疲惫不已,尤其又误喝了那杯酒精浓度颇高的「水」,到现在脑袋都还是呈现有些浑噩的状态。
我以为今天的结尾,应该就是袁绍钦把我送回租屋处,然後照他所说的那样,我们从此就没有了瓜葛。
他还是他,维持着一贯的神秘(北烂)的风格。
而我也还是我,即便对他产生了那麽一点点的好奇,却也仅此而已,仍旧从头到尾对这号人物挂满完全的问号。
我们还像两年前分开时那样,各自回到自己的人生,就像从来没遇见过一样。
然而,如果每件事情都像剧本般,能够这麽容易又顺遂地发生,那就好了。
只是人生……似乎总是事与愿违啊……。
*
我瘫坐在太平间外的座椅上,放空。
我看见袁绍钦接电话去了,不过现在没那个心思去搭理他就是。
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
弄错人了吧?
怎麽可能?
方世达耶!
是我明天要去参加他婚礼的方世达耶!
呵……肯定是医院弄错。
然而……
『您就是花乐乐小姐吗?』
那个穿着白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医生,总之就是那个的男的,他这麽说了:
『方世达先生的死亡时间是八月十五日的晚间十点二十三分,死因──割腕自杀。失血过多,延误送医,急救无效。』
然後我就瘫在这边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了吧?
整个脑袋都是乱的,乱到空了,明明来这里之前我都还是泪流满面的,怎麽确认了真的是他的时候,反而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呢?
……自杀?
为什麽……是自杀?
「打算待多久?」
不冷不热的声音飘来,依旧不带任何情绪。
我稍稍拉回了神,却仍是放空状态,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不知道……有事你先去吧。我没事。」
嗯……我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把司机赶走?我到底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最後嗯了一声,然後就这样帅气地走掉了。
是的,他走了。
……马的,真是个浑蛋!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要留下来拯救无助少女的吧?!
算了,反正我习惯了,而且……想想,他应该也没有理由留下来的,反正我们顶多只能算是……孽缘稍微多了一点的陌生人吧?
於是,我看着他渐离渐远的背影,一边放空、一边想着,这人真是他妈的浑蛋。直到……
另外一群流氓入了我的眼底。
流氓?
不知道,我不确定,不过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很明显的,我看见了以下这几个字──看三小?没看过流氓逆!
嗯。是流氓,非常本土的那种。
我望着他们远远地走来,顺便数了数人数,一个、两个、三个……总共七个。都是壮汉,人高马大的那种。最後,他们驻足在我眼前,定睛在我身上,一言不发。
我挑挑眉,将视线往别处扫去。
七个人?
一边想着,如果是黄玟君的话,需要多少时间解决?
嘴角扯了抹苦笑。
应该不用三分钟吧?
该死。
他们各个杀气腾腾地朝我望来,而我还有闲情逸致在这边计算那女魔头的暴力程度?
叹了口气,我站起身,毫不闪躲地,对上头领的视线,不冷不热问道:「请问有什麽事吗?」
──面对恶势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比它更站得住脚,千万、千万不能表现出你的恐惧。──
这是黄玟君说的,虽然我觉得她本身就是恶势力了……。
啧,这是世上怪事可真多。
一群流氓在医院太平间外,半句话不说,猛对着一位少女瞧?
「你就是花乐乐?」
带头的楞了一下,大概被我的淡定吓到了吧。
「不,我不是。」骗你的。
闻言,带头的似乎有些讶异,眉头皱了一下,不过也只有一闪即逝,然後咧开嘴,邪笑:「没关系,随便抓个女人回去交差也行。带走。」他说。
……尼美!这什麽鬼话?!
「等等。」虽然已经吓了个半死,不过我还是稳住了脚步,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顺,轻轻抬起手,制止了他身边接收命令後,要来擒住我的小弟,淡然道:「凭你们这几个也敢动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见鬼!别说你们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但是从停止动作的小弟,以及一脸疑惑的头领身上,我知道,他们被我唬住了。
下一步呢?我该怎麽逃掉?他要真是问我是谁,我要怎麽回答?
「你是谁?」果然还是问了,虽然头领明显因为我的镇定而动摇了,可是……
你他妈的!我是谁?!
於是,我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头领挑眉,似是看穿了我,嘴角勾起一抹寒笑,「这位小姐,你知道里面躺着的那位,他老爸欠了我们多少赌债吗?」他看着我惊讶的神情,满意地笑了笑,「他老爸说只要来这里就可以找到一个叫做花乐乐的女人。」
听到这里,我的眉头已然愈锁愈深,而他嘴角噙着的笑,也愈发地深沉,彷佛就在告诉我,我们知道你就是花乐乐,别装了、没用的。他冷着一张脸,续道:「他说,那个女人可以替他还债。所以小姐,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豹爷想请您喝杯茶。」
语落,我气势明显被削弱了不少,然後那该死的小弟又要上前揪住我了。
「等一下。」我努力将所有震撼压在心底,稳了稳自己的心跳,「好,我跟你们去。不过……」我故意给了他们一个欲言又止的语气,希望我的故弄玄虚有效。
「不过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有人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的。」
我说着,看着他们有些诧异的神情,表现地更加若无其事,冷冷续道:「带路吧。」
然後,我开始感谢黄玟君,要是没有她这个头号恶势力的存在,我断然是不可能如此处变不惊的。另外感叹了下,人的求生意志还真的是可以激发无限潜能的,我刚刚明明还带着醉意,气若游丝地沉浸在方世达的死。结果生命一受威胁,竟然还可以这麽镇定应对……。
「等等。」
哦哦,这次换头领说了,「你到底是谁?什麽身分?为什麽这麽说?」
我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但表情还是冷静的,「不是说豹爷要见我?那就走啦。我是谁?很重要吗?」
这下头领眉头深锁了,不耐烦道:「干!你他妈的不要跟老子玩文字游戏!」他抡起拳头,作势就要往我这边挥来,怒喝道:「让你讲就讲,老子没什麽耐性!」
……靠腰啊,这家伙发什麽神经!
我整个人被他突然的大吼错愕到,往後踉跄了几步。心想完了,这下全破功了。
「说!」他又是一吼,拽住我的手。
「我……我是……」妈啊!我是谁啦?!
「她是我女人。」
赫然,一道嗓音清浅而冰寒,却如闪电般,划落我与头领之间。
头领愕然,而我亦是。
那人缓缓走近,也不出手,就看着头领,唇角轻轻一扬,一如往常地读不出喜怒,又郑重地,重复了一次:「她是我女人。」
话再次出口,头领终於回过神,我清楚感觉到他拽着我的手一颤,然後开始发抖。
中途出现的那人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定睛在头领身上,一贯的面无表情,也一贯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许久,才看向那只始终没有将我放开,有些颤抖的手,专注看了一下,才悠悠开口:「哪只手碰的我女人。」音调,是无比的寒,一如他给人的感觉。顿了一顿,又看向头领,扯了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轻浅,却杀伤力十足,续道:
「就断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