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袁绍钦带着我们一家三口,在傍晚时分,出现在某间快炒店的门口。
一家三口?
是的,一家三口。
快炒店?
是的,一家跟他的车很不搭嘎的Locao快炒店。
但快炒店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去他的一家三口!
「葛格你真的不能当我把拔吗?」车子到达目的地时,後座赫然传来某个小毛头有些惺忪沙哑的问句,估计他也跟我一样,睡整路了吧。
我愕然。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小屁孩究竟是什麽时後跳上的车?!
只见,袁绍钦长吁一口,镇定如他,此刻看来却也正濒临理智线断裂的边缘,而坐在一旁的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
「阿姨,为什麽葛格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闻言,我深吸一口气。
所以,到底,为、什、麽!
我就是阿姨!袁绍钦就是葛格啊!
不平衡!
极度不平衡!
*
这里是人声鼎沸的快炒店一隅,比起身旁的嘈杂喧哗,诡异的静默将我们团团围绕,气氛……很古怪啊……。
我看了看坐在右手边,面无表情的袁绍钦,又看了看坐在左手边的……呃,黑道大叔?
不知道,我不确定他是谁,只是他两条手臂上的刺青很吓人,以及有些沧桑的左眼下,带着一道长长、又慑死人不偿命的疤,所以姑且就称呼他为黑道大叔吧。
打量了许久,最後,我带着一种「很明显的,你就是个冒牌货」的鄙视眼神,定睛在袁绍钦身上。
事实啊,他除了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可怕,但是怎麽看还是无法跟「黑道」两个字联想在一起,真正的「黑道」,指的应该是像我左手边的这位吧──蓄着一颗俐落的平头,长得很凶神恶煞,满臂的刺青,粗旷的外表,还有,身着一身非常霸气的「吊嘎阿」!
然後,一脸就是「看三小!拎北就是从绿岛出来的,怎样?!」
嗯,这种的才是正港的台湾黑道!
「脑残。」
我还想着,晃晃悠悠的两个字便这样硬生生地,将我拉了回神,收拾脑袋中替袁绍钦自动脑补的「吊嘎阿」,我正想开口反驳,却让坐我旁边,从看见黑道大叔便开始沉默的小屁孩抢了个先:「阿姨,嘘!」他惊恐道。
我看着他那一脸就是「不闭嘴的话,小心被杀哦!」的慌张小脸,嘴角顿时一抽一抽,原来这小毛头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呵……这水挺好喝的。」我拿起桌上的免洗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力吞了一口水,自作聪明地,试图化解此刻沉默的尴尬。
只因,他们的谈话在我带着小屁孩出现的时候……更正,是小屁孩从车上跳下来,嚷着要找葛格,而我狼狈地跟在他後头狂奔的时候,停止了。
「呃,小姑娘……」黑道大叔拧着眉,讷讷唤了我一声,口气迟疑,「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们当我不存在,有什麽事继续聊就好,我什麽都没听见。」我将塑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想掩饰我的心虚,然後豪迈地,将塑胶杯往桌上一放後,忽然就晕了,整个人往桌面就是一趴时,才惊觉……
尼美啊!那不是水,是酒!
而且浓度还颇高,否则一向对自己酒量有自信的我,才不会只喝了小小一杯,不到十秒钟光景就觉得头晕目眩。
於是,迷蒙的我,就这样沉沉睡去,恍惚中,最後入耳的一段对话,是这样的──
『雁柔其实不是个坏女孩,她只是……』
『叔叔不用说了,我自有分寸。』
『好,你做事我放心,只是……这边这个你打算怎麽处理?』
然後,我听见袁绍钦也掷起桌上的免洗杯,啜了一口,这麽回应了……
呃,不好意思,後来他说了什麽,我都没听见,因为我睡着了……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我醉死了……。
法克──我还真想听听看他要怎麽「处理」我!
由於没听见後续,造成清醒後的我一度有些懊恼。
不过後来想想又释怀了,反正袁绍钦嘛……他嘴里能讲出什麽好话?
而且为什麽……被、处、理,的人是我啊?!
於是,我痛定思动地决定了──这一次,我一定,一定要在别人丢下我之前,先把别人丢掉!
这是我回复意识後的第一个想法。
然而,这个决定似乎又晚了一步……
被丢下的……似乎还是我啊……。
*
浑噩中,整个脑袋都沉甸甸地,我眯开眼,看见一抹熟悉的宽厚背影,他依旧穿着那一身正气凛然的警察制服。他背对着我,像撑起了全世界,小时候,他总是那样替我挡风遮雨……
我口齿不清地,呢喃:「爸……」
对方并没有传来回应,迷迷糊糊地,我看见他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後又继续。
……爸?
爸?
老爸?!
我一惊,忽然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
嗯,是我的床单、我的书桌、我的台灯、我的窗帘、我的阿鸡,还有我的……老爸!
我靠!
我为什麽会出现在家里?!
而且,重点是!
「喝酒了?」花爸转过身,温温一笑,和蔼地……妈的!才怪!
他不准我喝酒的!
自从两年前,意外让他得知我喝完酒後干的那些蠢事时,他就不准我喝了。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发飙,也是我的人生,截至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幸好他还是替我保守秘密了,要不这荒唐事要让花妈给知道了,我肯定免不了一顿棍子吃的……。
他手中端着一杯茶,静静看着我,开口似乎想说点什麽,然後我的房门就在这个时候,非常不识相地,开启了,而走进来的人,差点又让我看得晕了过去……
袁绍……钦?
干!
「爸!你听我解释!」我急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