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给。下星期记得交摄影作品就行。」路南把一叠资料给他，是他上星期五缺的课的课堂讲义。季清接过，「谢谢南姐。」
「感冒好没？啊啊两声我听听。」季清没有照做，只是笑了笑，「我自己听过了，都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行。下星期的今天，一样是星期五哦，晚上录音室见吧。别放我鸽子。」路南笑得特别开心，「啧啧，我终於可以让河神给我的歌录念白了。等歌一发，就可以收割一波禾粉。」
「南姐你够了。」
「嘿嘿嘿，你的粉丝好多都是可爱的小姐姐，我都要了。」
其实哪是路南吸收他的粉丝，他这念白在她的歌里出现，凭南歌子二十多万的粉丝，於他而言有着一定的曝光度。听歌的粉丝不一定听广播剧，CV圈的粉丝也不一定涉入歌手圈，这样跨圈，路南是在帮着他。
艺大广电系配合课程需求，有专属电台，还有专业录音室，不只开放广播、配音等课程、社团使用，学生个人也可以提出借用申请，这在其他学校中是没有的，所以路南当时知道和晴在帮季清看简章时，特别与和晴提，可以考虑他们系。季清这个人，认真看待的事情不多，对配音、有关声音的工作却极为看重，路南知道他有志於此，於是在他高三想要放弃学测的时候、年初不知道方向如何的时候、现在人气正在上升期的时候，一次一次地拉住他。
路南休过学。她知道为自己挑选一条不将就的路有多重要，她曾经错过、悔过，也因此苦过。她只是把这些告诉季清，让他选，让他自己决定。
她对於季清对生活大多的任性没有任何反对，只是有些话她觉得该说就会说，不是要让他照做，而是告诉他：或许会这样，那麽，你想怎麽做？
当初季清的学测成绩是完全上不了什麽好学校的，只是恰好走的是个人申请的管道，艺大又比较重视术科和作品集的部分，在第一阶段的级分标准没有那麽高，而第二阶段，季清交的作品就是那些他曾经参与过的广播剧、以及少数兼职的网路剧配音作品，透过剪接，串成适合面试用的短集锦。面试老师对於他能够交出比其他学生更丰富、更集中於声音制作的作品感到惊艳，当时一位面试老师还侧头瞄了一眼来帮忙面试流程的路南，师徒俩眼神交会，老师就大致确定他就是他的学生强力推荐过的那位了。
不过他也没有放什麽水，直接抓着录音这一块，一连串问了季清好几个录音的观念或是对於录音的想法。季清做过功课，轻松应答。就连让他现场表演，他也是从容不迫地演示出来。
这样面试下来，三位面试老师都对季清挺满意，看见他学测成绩不好，就在第二阶段的分数打高点，好让他成为他们艺大广电系的学生。
季清很运气。然而，谁成事不需要运气？
他所做过的那些剧、花的那些时间、追求的那些完美，又何止只是运气。
隔周五。
NICE：阿禾，晚上陪我吃饭。
季清：吃什麽？
NICE：泡面锅。
二十分钟後，他们坐在韩料店里，面前各有一个锅，两个人动作几乎一致地把两小碗泡面倒到锅里。这就是傅乃司所谓的「泡面锅」。其实也就只是在主餐豆腐锅外加点泡面放进去。许亦绅和路南才不陪他这样吃，只有季清会。
加工完毕後，傅乃司拿出手机一拍，心满意足地上传到动态。
nicetomeetchu：传说中的泡面锅，你们闻闻，香吗。（图片）
秋秋有啾啾了：不闻，叉出去。
阿秋哎呀我又过敏了吗：补习班才刚开始上课……我饿了……
口秋口秋：一人吃两锅？厉害了我的小哥哥。
一口一个秋：体重警告。
nicetomeetchu回覆@口秋口秋：另一锅是阿禾的！
nicetomeetchu回覆@一口一个秋：这ID……说吧你跟口秋是什麽关系？
啾啾禾神都喜欢：传说中的泡面兄弟，今天终於目睹了。
那年遇见禾水满潮：哥哥我也喜欢泡面@禾水//@nicetomeetchu：传说中的泡面锅，你们闻闻，香不。（图片）
禾水：那明年情人节抽泡面好不？//@那年遇见禾水满潮：哥哥我也喜欢泡面@禾水//@nicetomeetchu：传说中的泡面锅，你们闻闻，香吗。（图片）
弱水三千只取一禾：哥哥你……真宠粉。
那阿禾是我邻家哥哥：为了你，我可以开始喜欢泡面。
夕夕夕禾：泡面好啊！
禾不就此相爱：泡面？情人节礼物？您这想法可真别致。（河神要抽，怎麽样我都要了！
不喜欢海开始喜欢禾的阿海海回覆@禾不就此相爱：相爱姐姐，我们走吧，抽奖从来都与我们无关。
禾不就此相爱回覆@不喜欢海开始喜欢禾的阿海海：海海太真实了，呜呜呜呜呜。
轻衣透透是透透：要抽奖请一打起跳，我肯定来。（河神看我，我拿红豆面包跟你换！一比一！
本彼年少非此少年回覆@轻衣透透是透透：黑箱作业。现场逮捕。
nicetomeetchu回覆@本彼年少非此少年：哥哥逮捕我吧，我跟你回家。（眨眼）
本来就是彼少年：对不起，看着啾啾的留言我想歪了，本彼哥哥也逮捕我吧……求逮捕……
短短时间，傅乃司的动态底下充满了「又要胖了」、「饿」的留言，季清的则是出现一堆奇奇怪怪的逮捕请求，而现实中的两个人早就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吃晚餐。
向箫日正翻看着桌上的讲义，却一直专心不了。他的目光再一次瞥向时钟，现在正是八点十三分。
季清已经跟他说过，他这几晚都有事，就不约他打游戏了。
或许是习惯了，现在的自己在现在这个时间段什麽都做不了。
明明才一起玩个游戏两个星期，却习惯了。
「你在这蹲蘑菇呢？」季清在录音室外停了下来，对着蹲在角落的薄晗说道。薄晗抬起头，「嗨，河神。」他挑起眉，「叫阿禾。」
「怎麽可以叫偶像这麽随便的名字？我才不要。」
「嗯？」
「……阿禾哥哥，泡面锅好吃吗？为什麽不带我？我很想翘第九节。」
「我带你的代价就是我被本彼念到发疯。」季清看她不起来，他乾脆自己也蹲到她旁边，薄晗很自觉地把她手里的脚本拿给他看，「我刚刚一直在听南姐姐的Demo，然後练习等等要录的独白。太喜欢了，就跑出来静一静。」
「还行？」
「不行。」
「嗯。」
「居然只有『嗯』。阿禾哥真狠。」
季清才不担心，每一次透透说的不行都是瞎焦虑。他把脚本还她，站起身，顺便拉了她一把，「走吧，该开工了。」
路南在录音室里等着，看见他们一起进来，微笑，「我们开始吧。来，透透。」薄晗点点头，进了录音间，季清则是往沙发上一坐，闭上眼睛，不动了。
他听见路南说：「透透，我们这边先放一下歌，你找好感觉了就举手，我们就录。」薄晗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好的。」
音乐奏下，古琴声传了出来，慢且轻缓，是薄晗该念出独白的部分，而後古琴退出，古筝声由小渐大，乐音行云流水，搭配钢琴带出主旋律，路南的声音出现。听到了副歌，她睁开眼睛，举起手，歌曲停下，回到了最一开头，古琴又响起，坐在控制台前的路南巧声无息地开始录音。薄晗的声音传进季清耳里。
「他问我，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他说，那是非常古老的故事。据说，女娲补天，炼成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单单剩下一块未用。後来，那块石头，遇上一株仙草，仙草受其甘露滋养，脱去草木之胎，幻化人形。其未能酬报灌溉之恩，常想：他若下世为人，便要以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
一次成功。路南停下录音，播了一次给薄晗听，她点点头，「还可以。我们再录一遍吧。」总共录了三次，她才算是满意，换季清进去。
季清要录的没有像薄晗那麽多，几句话就可以结束。他需要配合的地方在歌曲的间奏，以故事中男主角的视角说话。
音乐播放，季清抓好时间，闭上眼，开口：「姑娘，我看着你面熟，从前有个故事，与还泪有关，你可曾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