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碧血蛊
寝宫中,慕容御风禀退众人,解了她的穴道,但她仍因软筋散的作用而昏沈无力。
连日来,他不但亲手照料她,也照三餐灌药,连晚上也与她同床共枕,她整日因为软筋散睡睡醒醒,从一开始的反抗咒骂,到现今的沈默不语,她不再试图逃跑与反抗,一切由他。
见她放弃逃跑,他暂时安下了心,不知何时开始,他每日都为她梳理长发,为她打上胭脂水粉,换上女人该穿的女装。
他想,她不应该是这人人惧怕的样子,若她没遇到他,她应该是这样吧?仪容端正、品行得体、声音甜美……
那日,她坐在镜前任他梳理长发,她看着镜中的他一脸愁容。
「为什麽?」她开口,这是她被软禁以来主动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什麽为什麽?」慕容御风梳理长发的手有些微的停顿。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为什麽还要这样拘着我、控制我?有意义吗?」她笑了,惨笑。
「因为,我有想达到的目的。」他说出来的话有些沙哑。
「你的目的是什麽?」
「等达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呵呵呵……能达到吗?」
「必需达到……」因为,他不能让她死去。
他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恨我吗?」
「恨,恨之入骨。」她闭起双眼,回想之前的种种,一切,像是成了一场笑话,用人命堆砌而成的笑话!
「……那就恨吧。」他一脸受伤,吞下就要脱口而出的解释,他想,只要解了毒,一切就会和之前一样吧?
为什麽要有那样的表情?明明软禁她的人是他、庇护年妃的也是他,从头到尾,所有事情都如他所愿,称心如意地进行着,他为什麽还摆出那样的表情,他有什麽资格摆出那种受害者的表情!
「皇上,西域有消息了。」
门口传来徐攸的声音,自从他将她带入寝殿後,他只留下徐攸在门口守着,不让其他外人接近。
「知道了。」
慕容御风敛起受伤的神情,又重新戴起了微笑的面具。
他要笑,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乖乖的,等我回来。」慕容御风将她抱回床上安置,临走前还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
她不懂,既然她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为什麽他还要如此忍让着她,他大可手起刀落换个人当修罗,为什麽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对她下蛊,控制她的行动?
靖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发怔,心中有着无数的疑惑,但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离开房间後,慕容御风与徐攸一同到了殿内,殿内除了他派出的探子外,还多了个异族女子。
「参见皇上。」
「查得如何?」
「回皇上,属下找到蚀心蛊解毒方法了,但是……」那人欲言又止地看向一旁的女子。
「但是如何?」
「但解毒方法极其复杂,所以属下将西域的蛊师蓝染带回来了。」
「说说看。」
慕容御风看向蓝染,她有着深刻的五官与白晰的皮肤,头上与胸前都戴着银制饰品。
「蚀心蛊唯一解毒方法,便是饲养碧血蛊,但碧血蛊必需足够强大才能与之抗衡。」
「强大的蛊?」
「强大的蛊取决於饲养者的精血,若蛊虫不够强大,解毒时,不但蛊虫会被蚀心蛊吞噬,被解毒者也会遭到反噬。」
「反噬?」听到这词,慕容御风不由得皱起了眉。
「因为碧血蛊一但进入中毒者体内,就会与蚀心蛊引发争斗,一但有争斗发生,蚀心蛊便会放出大量蛊毒,如若碧血蛊输了,体内的蚀心蛊的蛊毒便会一次性爆发,中毒者便会毒发身亡。」
「那难道碧血蛊就没有毒吗?」
「牠没有毒喔!应该说对中蛊者而言啦…,牠是用来护身的蛊,有人攻击饲主的话,牠会钻到对方体内令对方生不如死而已。」
蓝染的三言两语,令大殿上的大伙儿一阵鸦雀无声。
「没有更安全的解毒方法吗?」慕容御风沙哑开口,一想到有可能会失去她,他就一阵心痛。
「很遗憾,并没有。蛊毒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牠难以解毒。」蓝染带着笑意回答,语气中充满了骄傲,她热爱养蛊,以蛊为傲。
「那蓝姑娘那可有碧血蛊可供解毒之用?」徐攸代替慕容御风询问。
「没有,养那碧血蛊可是要吃苦头的,我才不想养。」要不是那蛊毒太凶猛,她也想养一只来玩玩,蓝染耸耸肩一脸没辄。
「那该怎麽办?」徐攸见解毒无望,紧张地回头看慕容御风的反应。
「朕来养。」
慕容御风说得果断,却将殿上的诸位吓出一身冷汗,就连隐身在大殿横梁上的朔夜也因为他的气势而诧异地挑了挑眉。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皇上!」徐攸闻言紧张地跪下地来。
「告诉朕怎麽养。」他没有管徐攸,心中早已做好决断。
「可是我们族人自小试毒长大的,对蛊毒的反应比较不会那麽大,你们没中过毒,养碧血蛊可是要赌命的……」蓝染头痛地解释,开始有点担心会搞出人命。
「皇上啊!老臣求您了,放弃吧!」徐攸跪爬到他的脚边苦苦哀求着。
「告诉我方法。」慕容御风不为所动,仍一意想养蛊解毒。
「这……」蓝染见现场气氛有点僵,眼神在慕容御风与徐攸间不安地游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徐攸。」他看得出蓝染的压力来自徐攸。
「皇……皇上。」
「退下。」
以为他要回心转意的徐攸心急地抬头,谁知他却指着门口,要他离场。
「皇上,不要啊!您身系夜国国运,不能以身涉险啊!」徐攸死命摇头,不肯离场,手还拽着他的衣角不放。
「朔夜。」
朔夜听到叫声由屋顶跃下,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确定?」他这是要他把前朝元老拖走吗?朔夜有些不确定他的意思。
「带走。」他口气显出一丝不耐。
「徐大人,得罪了。」
「皇上三思啊!皇上………………」
朔夜对徐攸礼貌一揖,接着以行云流水的速度将徐攸带离场,只剩下徐攸的呼喊声缭绕在殿堂之上。
「说吧。」清场之後,他要蓝染将未尽的话说完。
「啊?」蓝染被眼前的乱象吓傻,忘记了一开始的话题。
「碧血蛊。」
「喔!碧血蛊,我这里有蛊种,饲养方法很简单,就每月喂血就可以,但是每喂一次,它吸血时就会分泌些许毒素,饲养者起初只会因为蛊毒而感到不适,随着喂养日数增加,蛊毒也会更深入五脏六腑,如果饲主放弃喂养,调养调养一阵子就可以痊癒,我就放弃过一只,但还是要量力而为,如果太勉强饲主可能就会致命,所以才说饲主要足够强大,不过,牠在蛊毒中算是蛮和善的毒了。」蓝染边说边在腰间的竹篓里掏啊掏,想起牠的毒让她吃过的苦头就头皮发麻。
「要养多久?」听起来似乎没什麽。
「足一年,但这一年内会让饲主生不如死……」蓝染小声地说着。
「啊!找到了!」
她从竹篓里抓出一只碧绿色小虫,看起来与一般虫子无异,她将小虫交到他手上问:「你确定吗?一但牠吸食了你的血,牠就只会认你为主,牠的毒真的很不好受的……」
他无声点头,眼睛仍盯着手上的小虫。
蓝染在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他的手指上划了个小伤口,小虫闻到血腥味,开始缓缓由掌心往他的指间移动,接着就趴在他指上的伤口吸食起来。
「痛吗?会不舒服吗?」蓝染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想当初习惯蛊毒的自己喂了牠一次,可足足倒在床上三天都起不了床呢!
「没感觉。」或许是蛊毒未发作,他没感到任何异状。
「那……你可能比较有养蛊的天赋吧?」不知道为什麽,这句话她说得有些不是滋味。
「你去休息吧!朕让人准备了房间给你,待蛊毒解了,朕必有重谢。」
蓝染闻言开始往门口移动,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蛊平日会自己藏在你身上,只要有血气,牠就会自己爬出来。所以要小心身上不要有任何伤口喔!」
蓝染一回头,却发现他倒在地上绻缩发抖,全身还冒着冷汗。
「好……」好痛,全身的骨头像是同时全被打断一样。
「啊!蛊毒现在才发作啊?」原来他人比较大,蛊毒流动比较慢?蓝染扶着他突然顿悟。
朔夜一回来,就见到他倒在地上,蓝染还跟着蹲在地上,他立刻绷紧神经,上前一把将蓝染推开,并将慕容御风拖行到他身旁,进入采备战状态。
「唉唷!好痛啊!」蓝染被推了个四脚朝天。
「喂!你怎样了?别吓我啊!」朔夜摇了摇慕容御风。
「带……我……到书房,别让……任何人接……近……」语毕,便晕死了过去。
「你把他怎样了?」朔夜见慕容御风晕倒,杀气腾腾地拔剑指着她的鼻头。
「我……我没有啊!」蓝染无辜的手头并用,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
「那他是怎麽了?」
「他刚喂了碧血蛊,毒发了而已啦!」
「什麽毒发?」
「碧血蛊!碧血蛊有毒啊!我刚才有说啊!你……你先把剑放下行不行?」蓝染边解释,边小心地用手推了推他的剑。
「那现在到怎麽办?」他到底错过什麽?朔夜一脸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让他休息就会好,我会再弄些可以舒缓毒性的药给他服用。」现在,我可以去休息了吗?蓝染在内心呐喊,她一路拔涉,真的好累……
朔夜闻言将倒地的慕容御风撑起,往御书房移动,蓝染见他没再理会她,她便自顾自地向门口移动。
「站住。」朔夜头也没抬地喊。
「呃…」又怎麽了?蓝染在心中嘀咕着。
「把药方开出来交给徐攸。」
语毕,朔夜便搀着慕容御风消失在殿内,剩下蓝染独自一人在原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