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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跟上次见面比起来,看起来没太大的变化。
一头棕色卷发,高突的颧骨,他的步伐依旧像是拿量尺刻划过似地,一步一步的距离都相差不到几厘米。不笑时表情严肃的令人难以亲近,而就算挤出笑容也只能用来吓哭小孩,不过他本人似乎不在乎也不打算改善这件事。
七代目看到前来处理的护卫队是文森特时,就知道今天肯定得挨一顿骂了。果不其然,她真的被骂到狗血淋头,尤其是在她提醒文森特这个犯人不会是单独犯的时候。
在那之後大约半个钟头,七代目一边听着文森特的骂言,边想着晚餐的菜单。把文森特骂的内容稍加整理过後,内容基本上就是要她不要小瞧护卫队、不要自己处理这种小事、不要欺负犯人,然後甚至连她走路要先踏哪只脚也骂,总之就是把她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
文森特一股脑地骂完後,像是发泄完压力,离开时一脸清爽。而他身旁的金发男子一开始还拿着她签完名的板子兴奋地大叫,还是被文森特揍了一拳後才稍微安分一些。结果到最後,伯尼和金发男子两人都是被文森特抓着後领给拖回去的。
交给这两个人真的没问题吗?七代目开始感到不安了。
「啊……累死人了,不过我们终於可以回去了,你说是吧?」
七代目一边说一边转向她身旁的孩子。然而男孩只是垂着头,面对她的问句,晃了下小脑袋当作回应。罗西南迪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株快枯萎的向日葵。
她这时才察觉到罗西南迪的不对劲,赶紧低声地问男孩怎麽了,不过罗西南迪只是抓着她的袖口,眼对着地上的石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後才开口。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咦?什麽意思?」
向日葵的头垂得更低了,「因为我太笨了,才会被骗……还给七代目添了麻烦……」
七代目顿时失了言语。她不懂罗西南迪为何会说这样的话,罗西南迪应该要生气的,他有资格这麽做,不管是对於她的疏忽,还是伯尼恶质的欺骗,然而罗西南迪却将生气的矛头指向他自己,这实在让她有点消化困难。
为什麽这个小小的身躯里面只累积了不到十年的光阴,却总是做出让她难以反应的举动?就某个意义上来说,这个孩子比起那些破亿的海贼还要棘手。
如果是那个人──当时救了她、让她得以站在这里的那个人的话会怎麽做呢?七代目抬头看向被夕阳染红的云朵,闭上眼,试想着那位恩人的一举一动及一颦一笑。
然後她发现,罗西南迪跟那个人一样。他们都一样,总是将温柔大方地给予他人,却忘记留下属於自己的那一份。即使她是被那种温柔所救的其中一人,但她不得不去否定──因为那种温柔,实在太过危险了。
「罗西南迪。」
七代目边唤着他的名字,边用手刀敲了下他的头,这时男孩才终於抬起头看向她。
「选择相信不是错误,不要为做了正确的事情而认错。」
「可是……」
「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羞愧的,就只有为了自身利益去骗取他人信任的人。说谎的那方会被自身的内心苛责,而听不见自己内心声音的人,则会由其他人来制裁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罗西南迪嘴巴抿成一条线,听着她的话,吸了吸鼻子。
「那……为什麽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的话?难道不是因为我不值得相信吗?」罗西南迪说话时带着鼻音,彷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在制止伯尼之後,文森特来到现场之前,七代目便从周围人民的口中辗转明白罗西南迪被掳走时所发生的事,当然,也包括没有人搭理他的求救这件事。一想到当时的罗西南迪该有多麽惶恐不安,她就感到心头一紧。
「……大部分的人会透过表面去判断事物,虽然令人沮丧,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此她是再明白不过了,而也因此她有一件事一定得传达给罗西南迪知道,不借他人之口,而是以出自於她内心的言语。
「不过不是没有人,你眼前不就有一位愿意相信你的人吗?有一就有二,只要这样子慢慢地去增加愿意相信你的人就好了。」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眸,接着像是在说服自己似地开口,「踏踏实实累积下来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至少我是这麽相信的。」
罗西南迪像是在咀嚼,又像是被她的话困惑似地,安静一阵子後用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点了点头。七代目看着这样的罗西南迪,才想起一件她应做且未做的事。她半蹲在孩子前方,然後双手合十,挤出手心与手心之间的空气,像是为了驱散这沉闷的气氛,打出响亮的拍击声。
「发生了一堆事匆匆忙忙的,差点就忘了最重要的事。」七代目对罗西南迪低下了头,「都是我的疏忽,才让你留下这麽可怕的回忆,真是对不起!」
罗西南迪慢了半拍才发现七代目是对他道歉,慌乱地摇摇头,「七,七代目没有错……」
「不,做错的事就是做错了。」七代目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你能原谅我吗?」
罗西南迪看着七代目头顶上的发旋,发现七代目似乎非得要他回应,否则不愿抬起头,这让他的手慌乱地不知道该哪里摆才好。他知道『原谅』是什麽,但是『原谅』该怎麽做,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接着,罗西南迪想起了刚才七代目做的事。他先是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後怯生生地举起来,叩地一声,敲在七代目的头上。
她会生气吗?罗西南迪的心儿怦怦地跳着,害怕又期待地等着她的反应。只见七代目稍微抬起了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灰色眼珠里面像是有颗星星掉进去似地闪闪发亮。
「这是原谅我了?」
听到七代目如此反问,罗西南迪悬挂在空中的心终於踩到了地,他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後打从心底露出了笑容。
「是吗。」七代目正眼看向罗西南迪,彷佛被孩子的喜悦传染似地,她也跟着绽出微笑,「谢谢你,罗西南迪。」
他们的对话,从对不起开始,在谢谢你之下结束。
太阳才刚离开,群星便急忙将夜幕挂上天空,并叫醒那些还在学猫弓起腰的路灯。很快地,一盏盏橘黄色的灯光打在曾经纷扰的大街,指引着人们的归途,同时也把那两人相连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第二章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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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20191116
作者的话:
耶,第二章结束了,帮我自己拍拍手。
第三章要等一段时间,因为我通常是一章初稿写完,修文修过半之後才po上来的,而且我在写第三章的途中有时还会跳去写结局,总之就是要花时间,可能一个月or更久。不过如果我po出第1话,就代表我有把握结束那一章了,今後也是用这种方式更文,还请各位读者们多多担待了。
之後大概没机会提起的小设定:
1.七代目在岛上要花钱时是报公帐(像打统编),金额无上限。不报公帐的话岛上没人愿意收她的钱。
2.把伯尼弄到脱臼真的是意外。
3.之後的小剧场:
罗西南迪:「不过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因为我害七代目被骂……」
七代目:「啊……那个啊……那个人只是把骂我这件事当作兴趣,你不用太在意啦(因为我也不在意)。」
罗西南迪:「?」
照惯例欢迎任何挑错、提问或感想。
最後为所有看到这里的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