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冷。而且冷得很不寻常,冷到让他觉得自己会就此冻僵在这里。
缓慢地睁开黑色的眼,他只看见眼前完全是一片明亮,光线刺眼到让人感到不适。待双眼适应周遭的环境後褚冥漾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纯白的空间之中,刺鼻黏稠的液体不知从何而来,大片的暗红蔓延到了自己的脚边,吓了他一跳。
那是谁的血?
褚冥漾不敢追寻着血痕往前看。
在低头看见那片暗红的瞬间,褚冥漾觉得自己全身的血像是被抽乾般,浑身冰冷,他的双手抖个不停,若是平时,那个看似神经很大条相当粗心的少女总会在这种时候意外细心的发现自己的异样,并伸出手给予安慰。
但此时那双手的主人却不在了。
身旁猛地传来微弱的哭声,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自己所熟悉的绿发少女正颤抖着身子,紫色的眼直视着前方,透明的液体不断的滴落。
薰衣草是在为谁而哭泣……?
有一瞬间、他觉得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逃避眼前的画面,绿发少女缓缓的将脸转向自己,嘴开阖着、似乎想说些什麽。
下秒、梦醒。
猛然睁开眼,眼前不再是方才那个过於刺眼的纯白空间,而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是那双手的主人所待的房间。
清晨还不算太明亮的柔和光线从窗外照进整个房间,如果说自己不是被揍晕昏倒在地的话,还算个不错的早晨。
「薰衣草……你还好吗……?」因为浑身酸痛的缘故,褚冥样暂时不打算从地上爬起来,只能由下而上看着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不发一语的少女,沉默了半晍他率先开了口,「你……整夜没睡吗?」
深紫色的眼从发愣神游的状态回过神,眼瞳缓慢的往褚冥漾倒地的方向看过去,脱口而出的声音十分沙哑,「怎麽可能好得了。」
接着薰衣草便闭上了眼,像是不愿再开口回应般。
那个恶梦随着安地尔离去之後还是没有结束。
昨天从湖之镇回到学校,入夜後褚冥漾领着学长和千冬岁来到羽若茴的房门前。
早在踏进门之前,褚冥漾就知道了薰衣草会有什麽反应,即使自己和身後的学长以及千冬岁什麽都还没讲,但他知道薰衣草一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只是他没料到薰衣草居然能够打伤学长和千冬岁,这倒是在意料之外。
总是被人打扫得乾乾净净的房间此刻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灾难,所有东西、所有摆饰都被翻倒在地,玻璃和塑胶碎片洒了一地,仔细一看,还有些许的血迹滴在地毯上头,然後被杂物所掩盖。
像是已经心灰意冷了,薰衣草从昨天大闹完後就不再开口说任何话,直到刚刚。
而自己也只能反覆说着同样的话,「对不起。」
「平时如果不是若若需要睡眠,我怎麽可能会跟着睡……」不知何时紫色的圆眼又睁了开来,女孩喃喃自语着,绿色的长发没有像平常一样绑成双边马尾,反倒是杂乱地披散在双肩上,偏着头,发丝自肩上滑落,遮住大半张精致的脸蛋。
此刻人偶女孩的脸庞看上竟然有些憔悴。
「你和我都做了同样的梦吧?」冷不防的看向倒地的褚冥漾,薰衣草的声音瞬间哽咽了起来,「你知道我和若若之间有契约吧?以血与力量为契、我与若若之间是相连的。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从昨天开始我就只能断断续续的感觉到若若的存在了。」
再次崩溃的大吼了起来,薰衣草将脸埋进了双手之中,「然後就在刚才……我已经什麽都感觉不到了,试了很久……但还是不行……」
和昨天一样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但是即便红着眼眶、薰衣草紧闭的眼却落不下泪水,身为人偶的她无法哭泣却拥有着情感,仅能靠着破坏来发泄情绪。
将纤细的身子缩得更小,薰衣草抱住头,发出了尖叫声。
「薰衣草……你、你在说什麽啊?安地尔说过鬼王想见我们、所以是不可能把若若杀死的。」被尖叫声给拉回神来,褚冥漾慌慌张张的说着。
没错啊、这其中肯定有什麽误会,说不定是安地尔用了什麽方法把若若藏起来或是注意到了若若身上与薰衣草相连的那条线而把它斩断了说不定啊!
「若若不会对其他人言听计从,你明明知道她的个性。」即使崩溃,仍然冷静地分析出现况,闷闷的声音自双臂间传出来,「如果那群该死的鬼族一时不爽而动手呢?就算若若没死……但牵连断了、又该用什麽方法去找她?昨天你们不就是因为用尽了办法都找不到人才会来找我的吗!」
狠狠地被打回现实,褚冥漾到最後还是什麽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脑袋一片空白,「对不起。」
眼前浮现了那满身是血的少女,她勾起了笑、靠着唇形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别害怕,没事了。』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着她浑身是伤的站在自己面前,如同若若所说的,她只是想保护他们、她用自己的安危来实现那个诺言。
就像那时所雅多说的一样,为什麽他在当时什麽也不做?
昨日、为了治疗连灵魂都被破坏的水之妖精,赶到现场的医疗班全都就地坐下用手打了个复杂的结印,小小的圆形法阵在地面旋转着,四周浮起了许多银色的小光球,银色的光球照亮了整个地下洞窟,像是银河一般慑着光芒。
几乎是在第三空间被打破的同时就出现在石窟里,将全部的景象尽收眼底的妖精兄弟压抑着愤怒、使声线低沉了许多,『因为那个人很危险。所以,你才什麽都不做?』红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注视的目光落在了褚冥漾的身上。
『雅多,你别太过分,大家都知道漾漾刚进入这个世界没多久、几乎就是寻常人类,鬼王第一高手的力场之大,普通学生根本连站在他面前都不能,更何况要对他抵抗!』反言相斥的是千冬岁,好几个红袍纷纷要拦住他,可却不管用。
『那又如何?』雅多看着千冬岁,冲突立即一发不可收拾,『他只是普通人又如何,伊多在他面前被杀,他只开了一枪?那一枪又有什麽用!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可以眼睁睁的什麽都不做吗!?』
『他不止对伊多见死不救、他也对若若见死不救。』
当时的自己,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双手只能紧紧握着米纳斯带回来的耳饰以及那时掉落在他脚边、那个若若从不离身的红色护身符,红绳的地方是被刀划断的。
第一次,他被人这样正面指责,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怎麽可以这麽的无力。
在他自以为自己往前踏了一步就是很大的进步、就能与羽若茴这个人并肩而行时,若若已经往前又跨了好几步,到头来、褚冥漾这个人还是留在原地踏步,什麽都做不到。
直到最後他也是靠着米纳斯才能将破碎的水镜找回来,虽然大家都安慰着自己,但事实上他还是什麽都没做到。
仅此如此而已。
「你没必要道歉。」将褚冥漾从思绪中拉回,娇小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到了小厨房的流理台前,接着小厨房里发出了一连串的敲打声,薰衣草突然之间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因为我也什麽都没能为若若做到。」
况且,她理解若若的想法,只要褚冥漾平安无事就好,这才不会白白浪费若若的牺牲。
没错,只要是若若所想的……她都会支持……所以这次也是一样……
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物品,薰衣草过了好半晍才终於松开手,掌中坚硬的冰块已经碎成渣了。
「刚才的话,请帮我转达给冰炎殿下与千冬岁大人。」在敲打声过後,薰衣草转过身走出厨房,她的手里拿着装了冰块和水的冰敷袋,「然後代我向他们道歉,昨天是我不好。」
「抱歉,也把你打成这付德性。」一边说着,薰衣草帮忙将倒在地上的人扶起身,她让褚冥漾稳稳地靠在唯一没被翻掉的沙发边缘後才松开手,然後单手固定住褚冥漾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冰敷袋往对方脸上的大片瘀青贴去,「我也不太会治疗用的法术,就先将就一下吧。」
褚冥漾望着突然振作起来的少女,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感受到有些坚硬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支撑住自己的脸,他看着和"她"一样漂亮的紫眼,那双眼睛的周围还是很红,就像当时所看到的一样。
「如果还是很难过的话,别逞强比较好。」
「……那倒是不必了,我已经没时间了。」微微挑起眉,薰衣草感到有些讶异。除了若若和菈芮丝之外,褚冥漾是第一个可以看出她的心思的人。
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薰衣草露出了难看的苦笑。
「……没时间?」
「菈芮丝没事吗?」突然转变了话题,薰衣草收起笑这麽问着。
「嗯,我的幻武说她没事,之前被安地尔打伤的地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复原了。」点了点头,褚冥漾辛苦的移动着因为昨天被抓着摔到墙面而有些拉伤的手臂,将红色宝石从口袋里取出来,「可是……她把自己关在幻武宝石里面了。」
「是吗……把耳饰给我吧。」确认褚冥漾不会因为压到伤口而闪避之後,薰衣草移开了支撑的手,接过了那镶着红色宝石的耳饰。
若若单耳上的耳饰和她左耳上的其实一对的,那一开始是为了庆祝若若的幻武成形,是喵喵所送的礼物,後来若若笑着说了这个耳饰也很适合她,所以把另一边的给了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拿到成对的耳饰。
注意到了褚冥漾疑惑的看着自己,薰衣草想了想,决定把话给说清楚,不然褚冥漾等等应该会吓得呼天抢地吧。
「我这副躯壳之所以能动,是因为和若若有契约在、她是我的动力来源。」连正眼都没瞧褚冥漾一眼,薰衣草低着脑袋,「如果若若不在了,就等於我不能再随意行动了,你能了解吗?」
「所以等会、我就会睡着了,你听得懂吧?」握紧了手中的物品,薰衣草勾起笑,然後用单手便将耳饰挂上右耳,「虽然换回原本的身体或是再重新找一个契约者我就能继续行动下去,但是我不愿意这样,菈芮丝也不愿意换主人。」
薰衣草相信若若肯定从一开始就将後续的所有事都设想好了,所以才会这麽做,但是她和菈芮丝并不愿意顺着若若安排的路走下去。
因此这是一个不知何时会醒过来的沉眠,而菈芮丝会和她一起沉睡、直到若若回来的那一天。
「只是睡一觉罢了,紧张什麽。」一抬头就看见褚冥漾露出世界末日般的表情,薰衣草连忙打趣的说着,但是脸上的微笑却消失了。即便她只是个人偶,但还是能体会到其他人的情感,猛地抓住了褚冥漾的手,女孩悄声地说着,「你的手好冷,就跟我一样。」
藉着掌心传递着彼此间并不高的温度,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被一双温暖的手牵着走。
没有人会不感到难受。
「如果觉得难过的话,别逞强比较好哦。」说着前不久才刚听过的话,她一直都知道褚冥漾和自己一样难过,「你不像我是个人偶,就算哭也很正常,我不会笑你的,真的、我这次不会骗着你玩……」
冰敷袋突然从少女的手中落下,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极为突兀的声响。
原本拿着它的主人已经阖上眼,纤细的身子向前倾,绿色长发遮掩住女孩彷佛在微笑般的脸,女孩的额头轻靠在褚冥漾的肩上,唯一没松开的就是与之交握的手。
房里唯一清醒着的少年伸手抵住了自己的额头,手掌挡住了半张脸,有几滴水珠落在绿色的细丝上,然後往下滴落在地。
「可恶死了……打了人就算了,至少冰敷也要做到底啊……可恶……」
*
「本大爷可以揍那张死人脸吗?」啃着手里的整只火鸡,正在啃食自己同类的某人发出危险宣言。
「你这只死鸡可以给我闭嘴吗?」
「喵喵才不会让你动手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
接着……看了作者这麽久的文再加上前面的叙述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他们是谁了。
而接着还能干嘛?当然是三人形成2对1的大乱斗,在学校餐厅内吵成一团啊。
「够了、给我闭嘴!通通坐好!」坐在一旁原本不太想理人的学长在接收到比平常多了好几倍的视线後终於忍不住一声令下,红眼瞪了过去。
几乎不到一秒,闹事的三人就各自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座位上。
接着,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像引起争吵的事主。
但事主浑然不知自己造成了混战,光看褚冥漾捧着不知道喝了多久可是杯子里却还有一半以上的液体就知道对方根本对周遭的环境视若无睹。
有些恼怒的揉了揉太阳穴,才刚出完任务回来的冰炎表示自己很想打人,早知道就不要因为刚好被米可蕥看到,所以就直接走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的,而且西瑞还半途蹦进来,整个饭桌就开始吵起来了。
但冰炎也觉得不能再继续放着身旁这家伙不管了。自从闭幕典礼结束之後,褚那家伙就是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叹了口气,冰炎将对方捧在手里的杯子拿起,接着大手一挥就往那个正在发呆的人後脑勺甩下去,力道之大,让褚冥漾整个人往前扑,额头狠狠的撞上桌面,发出很大的声响。
好险午餐已经吃完、碗盘也收走了,不然这麽一撞玻璃盘应该会破掉。
「呜哇学长不行这样啦,这样漾漾会脑震荡的!」坐在一旁的喵喵立刻上前护住好友的脑袋。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这种会把别人脑袋打笨的力气揍下去啊,就是因为要这麽大力才能把他打清醒所以才打的。
「醒过来了吗?」将手中的物品放回桌面上後,冰炎看着还懂得扶着额哀嚎的自家学弟,也不管人家才刚受到重击,他一把抓住对方蓝色的领子然後站起身准备打包带走。
「我记得褚下午应该没课吧?」
「啊、漾漾接下来确实没课了……」但学长你想对他做些什麽啊?!
看着扶着额、现在已经痛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友人,千冬岁很担心明天在教室里看不见对方,必须到医疗班去探望才行。
「是吗。」转头向千冬岁稍做了下确认,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冰炎也只是简单的应了声,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把人从身为保护者的米可蕥身下直接拖走。
「学长等等……」
望着被抓的死紧的黑袍衣摆,冰炎知道从未曾做出违逆自己举动的米可蕥想说些什麽。
这些他都知道,但是……
「呐、我说你们啊。」
没料到学长会突然开口叫住他们,除了西瑞、千冬岁和喵喵之外,就连隐形在一旁许久的莱恩也跟着抖了好大一下,整个身影都浮现出来了。
「做为朋友的你们,别那麽过度保护着他。」一反方才怒气爆发的凶狠眼神,此刻的红眼看起来很平静,像是想传达着什麽一般。
因为他们绝不可能永远都待在褚的身边保护他,不是吗?
就如同那时常陪伴在褚冥漾这人左右的身影,如今却可能永远回不来一样。
但是他们还没有放弃,因为冰炎也不相信那个鬼族会轻易的让羽死去。
语毕,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一个弹指,脚下瞬间展开移动阵。
同一时间、原本摀着脸哀嚎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被遮掩住的脸不知道是什麽样的表情。
眨眼间,两人回到了黑馆的房间里。冰炎直接将手中拖着的人往前一丢。
「呜哇啊好痛!」从头到尾都来不及反应的褚冥漾就这麽再次与坚硬的地面做了一次亲密接触。
这次换成下巴重重撞上地面,脸部遭到二次伤害的他简直痛到快哭出来。
摀着脸,褚冥漾在地面滚了好一阵子才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看向自家学长,「学长我又做了什麽蠢事吗?」不然干嘛对他那麽凶?睡眠不足?
他真的很担心如果自己如果不问清楚原因的话,他会一直踩到地雷然後被学长打爆直接送回医疗班复活。
「从今天开始你回来住吧。」
「咦?」十分不解的歪了歪脑袋,褚冥漾不懂学长叫他回来住的意思。他不是原本就住在黑馆里的吗?今天当然还是住在这啊。
果然学长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所以今天的脾气才会特别暴躁吧?而且脑袋还有点坏掉的迹象。
「……你还要继续装傻到什麽时候才想接受事实?」
……
如果可以的话,老实说、褚冥漾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因为他并不想接受这事实。
「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很明白。」环起手,血色的眼瞳撇开了视线,「我们没办法从破碎的第三空间中找到任何的线索、就连薰衣草那里唯一的线索都断了,虽然还没放弃,但你也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
「从那天之後你的改变让多少朋友为你担心,我相信你也很明白,伤心难过的也并不只有你一个。」
「……这些我都知道。」
「就算羽回不来了、薰衣草不在了,不代表你的日子就过不下去。」
将头转了回来,褚冥漾不再看向身後的人,只是沉默的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
老实说,他有时会被那个人偶尔的恶趣味耍得团团转然後骗进房间,之後在被另外两人狠狠地轰出来,再不然就是他直接被人丢进房里,接着他又被轰出来。
光是这几招,他跟西瑞就上当受骗了好几次,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怎麽会这麽白痴。
但此刻应该边怒骂边把他轰出房间的人却安静的躺在床舖上。
绿色长发散乱的摊在纯白的床单上,互相交握的双手像是在祈祷一般,露出的耳朵上有着一白一红的耳饰,紫色的眼睛没有睁开。
自从薰衣草昏睡在他身上之後过了几天?一天?两天?还是过了一星期?
没了她们的陪伴,他连时间都有些记不清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真的可以吗?
连问都不必问,褚冥漾也知道不行。
但是他好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房间里,西瑞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什麽,但也有好几天不曾在学校出现过,更别说回到这房间了,所以这些天以来他都是住在学长的房间里。
「走吧,先出来。」重新将视线移回跪坐在地的背影,冰炎伸出手抓住对方的手臂,想将褚冥漾从地板上拉起。
见到褚有些赖皮的想甩开自己的手後冰炎也只能叹了口气松开手,打算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让褚自己好好思考一下。
接着就在下秒,以自然元素为基础,学院和各个区域皆有好几层结界包围、绝不可能受到外来者强行破坏的空间在短短的一秒之内就被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开来。
力量的余波不断地从卧房门外传来,全身的细胞就像受到强力压迫般,冰炎有一瞬间居然动弹不得。
……这怎麽可能呢?!
进入学院这麽久以来,从不曾遇过或是听闻学校的结界居然可以被强行破坏的冰炎愣了一下,接着他看见原本跪坐在地的人彷佛什麽也没感受到似的站起身,褚的脸上满是错愕,然後他毫不犹豫的就掠过全身僵硬的自己直接冲出卧房。
连忙往自己身上又加了几道结界,冰炎在身体可以动弹的瞬间立刻跟着冲出门外。
当冰炎冲出房门後,外头除了褚之外还多了许多身穿着黑、紫以及红袍的学校行政人员,他们和冰炎一样,在异状发生的当下瞬间僵住了身体,在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就全部聚集到这个房间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半空中,全被那个就像在撕裂纸张一样简单的大裂缝所吸引住目光。
只见眼前的空间如同烈火熊熊燃烧时上方总会出现的扭曲景象,修长的手指猛地穿破了空气,以那指尖为中心、来者动作极为缓慢的向外将裂缝扩展开来,使原本小小的一条裂痕变成了足够让人类通过的大裂缝。
唯一目睹整个过程的褚冥漾只是睁大着眼,平时遇到异状时总是畏畏缩缩的他此刻毫不畏惧的盯着裂缝之後的墨黑。
他总觉得……在那片墨黑的後面有着什麽。
在那个裂缝被撑开成一个大洞之後,肤色异常白皙的细指猛然缩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紧闭着双眼的标致脸庞自那片黑暗底下冒了出来,长长的粉色长发隐约遮掩住了大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那是一个女人的脸蛋。
不给在场的少数人倒抽一口气的时间,紧接着出现的是整个脑袋和裸露的肩膀,显眼的细丝也随着动作跟着滑出墨黑,长长的发丝垂落在双颊边。
女人的四周甚至还淡淡的散发着微光,以她身後的黑暗做为衬托,那些光芒更为显眼。
同时、大量的血液就像瀑布般从裂缝口宣泄而出,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黏稠的液体已经蔓延到褚冥漾的脚边。
如同那个梦境一般,但不同的是、此刻的他不再因为害怕而不敢顺着血迹往前看去。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那熟悉至极的脸庞。
「羽……?」反射性的唤出了来者的名字,但是冰炎并不认为那孩子有能力从安地尔的手中逃脱,甚至有那个力量可以视学院董事们所制作的结界空间於无物,所以他立刻戒备了起来,「不、是敌人?」
最合理的解释仅有可能是已经受到控制的羽……是被安地尔故意送进来的。
但如果不是的话──
「不,那不是若若……」立刻否决了自家学长的疑惑,褚冥漾摇了摇头。
就算再怎麽相似,但眼前的女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少女完全不同,没有为什麽、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似乎是被谈话声所吵醒,原本紧闭的眼睁了开来,往前看去的浅色紫眼并没有聚焦,显得十分空洞,然後那双眼分毫不差的看向褚冥漾。
『褚冥漾……?』像是在印证他所说的话,明显和那熟悉之人不同的温柔声音随着开阖的唇瓣响起,垂下了眉,女人的脸显得十分哀伤,『请救救她……』
那一秒,原本也存有疑惑的褚冥漾立刻反应过来,「学长!快叫医疗班过来!」接着他立刻往前冲去。
若若在跟他开玩笑吗?到底是受了多严重的伤才会流了满地的血?!
所有动作全都发生在一瞬间。
原本只探出双肩的女人突然将整个上半身探出洞口,她的手中抱着与自身几乎有着相同容貌的少女,紧接着又是一大滩血自少女的身上落下,发出哗啦的一声,鲜血与地面上的血滩融为一体。
『……』用着无聚焦的双眼望着褚冥漾的方向,女人的嘴角勾起小幅度的微笑。
下秒,女人连同身後的黑洞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没了支撑的力量,失速地往下坠落,正巧被冲到底下的少年接个正着,血滩的中央激起了涟漪。
乾燥的指尖触碰着黏滑的肌肤,褚冥漾几乎不认直视若若身上的伤。
若若的胸口是被炸开的,里头的内脏被炸烂了一半、全都搅在一起,衣物也已经破烂到无法遮蔽布满伤痕的躯体,除了最初的伤,曾经被喵喵和薰衣草等人引以为傲的白皙肌肤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不止四肢、躯干,甚至连漂亮的脸蛋上也有大片的烧伤痕迹。
医疗班很快的赶了过来,好几个发着蓝光的法阵在地面上旋转着,亮光一闪後穿着蓝袍的喵喵第一个跳出法阵,「若若!」
辅长、喵喵以及有过几面之缘的雷亚尔率先从他的手中接过伤痕累累、像个破烂布娃娃般的瘫软身躯开始止血,在一片混乱之中褚冥漾听见明显压低的声音,「不行了,先送到保健室复活後再转送到医疗班本部治疗比较保险。」
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询问若若的状况,几个蓝袍闻言、立刻发动传送阵,没多久的时间,房里多余的袍级就被清得一乾二净,只留下几个比较熟识的友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往瘫坐在血泊中的褚冥漾身上看去。
深深的呼了口气,褚冥漾突然抓起颈间的红绳。
那是他之前一时之间忘记交还给薰衣草的红色护身符,在薰衣草昏睡过去後就一直由他保管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冥漾总觉得手里的护身符实在烫得不得了,彷佛会烫伤手般、但却让他觉得很安心。
一双触感有些坚硬的手突然扯住了自己的手臂,似乎示意着他起身。
「学长……若若她……」
「你完蛋了,居然敢私藏若若的护身符不给我。还有你的手弄脏了若若最宝贝的护身符,这是两条重罪哦。」
*****
冒天→→POPO极为缓慢搬迁中。
2018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