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昨晚大半夜打来的那一通电话,我绝对不会接。
「若若……你也睡不着吗?要不要来打电动?」
「……」关上粉色门板,我看着抱着电脑钻进我房间的某人露出小狗般的可怜眼神,心里半点怜悯都没有。
老子不是睡不着,是被你吵醒的。
「所、所以!你们就这样跟学长同居了吗!?」惊讶的捧着双颊,喵喵在语出惊人後发出一连串的迷妹尖叫,「好好喔,我也想要!」
在BlueMonday的一大清早,喵喵就用夺命连环Call把我给Call醒,原因只为了吃早餐,挂上电话後我的脑海中除了『好想翘课』四个字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将手机丢到另一边,我无奈的爬起身走出卧房准备去浴室盥洗,顺势将同样接完千冬岁的夺命连环Call,却又倒头就睡的漾样给拖到沙发下睡地板,让他自己被冷醒後我才去盥洗。
换上制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们两人就这样满脸倦意的来到餐厅,喵喵他们早就到了,甚至已经点了满桌的早餐,想吃什麽就拿什麽。
坐下後我端起一杯冰牛奶想醒醒脑,而坐在我身旁的喵喵正抓着我质问为何她大半夜结束任务後回到宿舍四处都找不到我的房间,害她四处开别人的房间门四处闯,传简讯给我,我也没有回覆。
没有回覆是理所当然的……那时都已经半夜三点了,我已经睡了。
好好的与喵喵解释之後,那句吓人不偿命的同居宣言就出现了。
「噗!」莱恩猛地一呛,差点把他的饭团全部吐出来还给桌子,不过依我看,也差不多喷出三分之一了。
另外一边的千冬岁虽然没发出声音,不过从他一直狂拍胸口的模样看来,他也呛到了,摸索着桌面找马克杯时还差点把杯子打翻。
「并没有同居!只是因为宿舍不够,所以暂时住到黑袍的黑藤馆而已,并不是同个房间啊!」原本也端着杯子准备用冰凉的饮料醒脑的漾漾不到一秒的时间瞬间清醒、迅速反驳道。
默默地扶正整个倾斜的马克杯,我跟着反驳道,「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同个房间啊喵喵,就算有人真的想要和学长同居,那个人一定是漾漾,不是我。」
「我没有──」
慢条斯理的喝着牛奶,我看着漾漾一脸想要仰天长啸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反正被误会的不是我,没关系。
「昨天不知道是谁一脸认真的告诉我,说他一定要住学长隔壁的?」放下杯子,我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继续抹黑对方。
「我不是那意思……」漾漾欲哭无泪,「你这是在报复我昨天不睡觉拖着你陪我打电动的仇吗?」
微微一笑,我点点头,「你今天可以回去睡了吗?」
「我……我尽力……」
尽力个头,你乾脆真的和学长同居算了。
昨晚约莫零点时候的夺命连环Call比今天早上的还可怕,不堪其扰的我只好难得不悦地踹开房门,打算去隔壁房把漾漾给领回房间,天知道他家的人偶到底多可怕,让他崩溃到每五分钟就要打电话给我一次,活像我遇到大强在房间里四处乱窜的崩溃模样,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打电话骚扰人啊!
一领回房间,漾漾居然抱着电脑一副准备在我房间长期抗战的模样,还问我要不要陪他打电动,昨天被你骗过去的我简直就是笨蛋,更何况我陪漾漾一起打电动後都是他在拖後腿啊!
你这神级猪队友!
「好羡慕……好羡慕喔……」喵喵整个人巴在我身上,用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看着我。
「……不然……我跟你换?」我只是比较担心喵喵会被黑馆里头那些很奇怪的怪东西给吓到而已。
半夜时分我正当一脚踹开门,打算去隔壁把人领来我房间时,门一踹开,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去了……
站在我眼前摆出健美Pose的健美先生石雕依旧没有要消失的意思,意识到眼前的健美先生石雕并非还没睡醒的幻影,半是惊吓半是逃避男人裸体的我直接甩上门,过了三秒後再次打开门,门外的健美先生已经消失了。
但是不对啊,诸位先生你们到底是谁啊!
黑馆里头又没雕像你们到底打哪来的!
正当我疑惑的思索着刚才的健美先生石雕究竟打哪来时,我的房间里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很像某种生物因为太胖所以卡在窗框里头进退两难的声音。
转过头,方才站在我家门外摆Pose的三尊石雕不知何时钻进我房间,撬开客厅的窗户三个同时卡进窗框里想要逃之夭夭。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默默地走到窗旁,秉持既然他们想这麽做、我就好心成全他们的念头,一脚全把他们踹出窗台後关上窗户、上锁。
至於窗外传来的阵阵惨叫声就不干我的事了。
显然漾漾也听见外头的动静了,今晚第五十九通电话打来了,但被我直接挂掉。
那一晚唯一值得庆祝的就是我把漾漾抓回房间的路程中,黑馆内怪东西连半步都不敢移动,真是可喜可贺。
这所学院的无机物都拥有如此真切的人性真好。
「不!我跟你换好了!」见状,漾漾跟着附和。
然而不知道漾漾昨天是不是被吓傻了,怎麽想都会是我和喵喵换宿舍,你是女生吗?
「虽然我也很想要住进黑馆,不过不行,除了黑袍与破例者之外,没有人可以进去。」小脸上的失望一览无遗,喵喵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我好想和……若若一起住喔……」
……你就大方一点,直接说想和学长一起住吧喵喵。
「黑馆……也就是黑藤馆的简称,它的管理比其它宿舍都要严格,不是说进去晃晃就可以进去的。」千冬岁拿起餐盘上最後一块果酱面包,一边吃早餐一边彻底发挥人体图书馆的功能,「像莱恩的白蔓馆也是,基本上只要有袍级的宿舍都很难进去拜访,只是在於管理宽严而已。」
默默地将整杯牛奶喝完,我一点都没打算去碰餐盘上的任何早餐。
「白蔓?」终於恢复理智的漾漾拿着筷子往盘上戳了几下,一双黑眼看着什麽动作都没有的我,被我看了一眼後才火速转回视线,夹了一块蛋饼丢进嘴里咬。
「白蔓馆是白袍宿舍的简称,紫袍宿舍则是紫荆馆,而一般普通学生们住的地方叫做棘一馆、二馆,像这样一路往下延伸。」好心的这样解释着,喵喵笑着告诉漾漾,「单数是女生宿舍,双数是男生宿舍,我和千冬岁都住在棘馆里面。」
依旧沉默地消灭第二杯牛奶,我看着那位几乎不怎麽了解自家学院的人挑挑眉。
这些事情明明都有写在那本厚重到爆炸的手册上,漾漾是不是不懂什麽叫做记取教训?
「好了、大家赶快吃一吃吧,接下来第一堂课是基础法阵,嗯……莱恩没跟我们一起修吧?」拿出手机,喵喵看了一下课表,然後这样问。
莱恩立刻点点头。
「他选了其他进阶课程,是只有白袍才能修的特殊学分。」千冬岁一口气将杯中牛奶给喝完,然後擦嘴,「法阵课就只有我们四个。」
「我得先走了,我的课程早二十分钟。」莱恩吃饱喝足後擦擦嘴,起身後拿了背包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在莱恩离开後不久,我们也差不多将桌上的餐盘收拾乾净,结束早餐时间一起走出学生餐厅。
我们前脚才刚踏出餐厅,漾漾随手往制服裤口袋一摸,应该是想要找些什麽,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的脸色瞬间白了一阶。
注意到身後的漾漾停下脚步,我转头往後看去,「怎麽了?」
「呃……你们先去教室好了,我忘记带手机出门,回去拿一下。」
面对漾漾的这番回覆,我比较想问他今天是不是不想上课了?就算想翘课也没必要特意回黑馆找死吧,而且你的回去是指我房间还是你房间。
「忘记就忘记了,没必要特地回去拿吧。」考虑到对方可能需要花费我多余的力气去搭救,我这样提议着,「不然我的手机先借你。」
我猜漾漾是担心在学院里不小心落单时遇上什麽事没办法求救,所以我很大方的出借我的手机,反正我很少会遇到需要打电话求救的机会。
「呃……」
「……如果你真要回去,我也可以陪你回去一趟如何?」见到漾漾还再犹豫,我改口这样说道。
只不过我真的很不想多跑这一趟,虽然漾漾现在没有手机可以来个夺命连环叩,但基於良心道德上,如果对方真需要陪伴或是搭救,我还是会搭把手的。
「呃……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露出非常渴望陪伴的表情,漾漾最後突然间摇了摇头,拒绝了。
「……好。」沉默了三秒的时间,我的言下之意就是:执迷不悟的後果自己给我负责、休想我会去救你。
不过漾漾似乎没看出来我话中有话。
「那你要快点喔。」勾着我的手臂,喵喵朝着漾漾挥挥手,「今天的法阵课会在专业教室上课,上星期有告诉过你,应该不会迷路吧?」
「嗯!」
嗯你个大头啦,我从没看过漾漾在这间学院里头走对路过啊。
上星期算是开学周,虽然多多少少有上一些课程内容,但大部份的时间都是老师们带着我们将所有教室都介绍一遍,毕竟光是一个课程,依据不同需求可能就有两到三个教室。
不过只要不是严重路痴,基本上都是可以找到教室的。
然而自称不是路痴的漾漾在学院里不但是超级大路痴、还不会用冲浪板追教室,就算暂且先不提路痴这件事,有时就连我都会稍微迷路。
经过一星期的观察後我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那就是学院的道路会自己乱改乱跑。
漾漾应该不会走一走就人间蒸发吧……?
*
看着黑板上的鬼涂鸦,再看了看课本上的阵型,我彷佛看见了两个不同时空不同次元的涂鸦。
然而老师现在正在讲解的内容,却和课本上的每一字每一句完全一模一样。
……
默默地将阵型用铅笔画上笔记本,我接着才一边看着课文内容一边用不同色彩的原子笔一一将不同元素的阵法给解析出来,一点都没有打算认真听课,反正都是照本宣科,我自己看也可以。
更何况若是真看不懂,我还有喵喵和千冬岁可以问。
往邻座看了眼,只见他们两人已经各自拿出很深奥的书本自习起来了,而班上的其他同学早就已经倒成一片了。
然後,漾漾还没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乌鸦嘴通常运转的大显灵还是漾漾来不了根本就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正当我不知道该不该向漾漾真心忏悔时,讲台前方咚的一声,漾漾和开学时遇见的同班不良少年摔在一起,不良少年身上还带着伤,我想漾漾应该是被卷入什麽衰事,才会和不良少年待在一起。
地上还转动着看上去非常眼熟的移动阵呢,看来漾漾的移动阵使用得还不够熟练,才会挑这个地点转移,很白痴。
「妈的!你刚才那是什麽鬼东西!」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不良少年一边大吼着一边爬起身,慢了整整两拍後他才发现整个班级全都愣得无法言语的诡异状况。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老师,他低头看了一下还在闪闪发亮的法阵,然後咳了两声,「看来我们今天两位迟到者带来一个很漂亮的移动法阵。」下巴的白色山羊胡动了动,「那就请这两位同学回去之後画出同样的三十个法阵图型交出来吧。」
刚才几乎昏睡了大半数的同堂学生们在同一时间很无良地从桌上爬起来开始大笑。
默默地从笔记本底下抽出一张白纸,我将阵型大致上给描绘下来,但非常不完整。
我不管怎麽样都无法习惯那亮光,虽然微弱、但多少还是觉得刺眼。
然而整间教室里头,只有三个人没笑,一个是错愕的喵喵、另外一个就是千冬岁。
他整张脸全都黑了。
第三个人则是我,我画着图、看着身旁脸色全黑的千冬岁,我本来以为千冬岁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嗯……我是指、自己的朋友和讨厌的人混在一起的这种事。
更何况漾漾一脸就是不想和不良少年搭上边的模样,但是今日一整天下来漾漾和千冬岁什麽话都没说,漾漾不开口、千冬岁也不开口,两人好像什麽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在冷战。
午餐时间我们五人也没有聚在一起,因为漾漾跟不良少年被叫去法阵学教室训话,喵喵则是被医疗班传令过去,自然而然地、被牵扯进这一阵尴尬的衰鬼就是我了。
莱恩只要有饭团就可以自己吃得很开心,但是千冬岁板着脸吃东西,我连一口饮料都吞不下去。
大家下午的课程也都不一样,所以完全没碰上面。
「……唉,两个臭小鬼闹什麽别扭……」踏出餐厅与千冬岁和莱恩道别後,我站在门口挡路并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我往左右两旁看了看,确认学院路线近期没有变动後往教学楼的反方向走去。
下午的课程是喵喵拖着我一起选的医疗相关课程,那是我完全听不懂、似乎也没什麽天份的课程,既然喵喵现在受召赶去医疗班,我也没理由去上课,所以决定翘课的我立刻往玻璃图书馆里头钻。
半倒卧在懒人沙发上头,我沉默地翻着书籍,然後将等会可能会用上的页数一一插上书签纸……到底为什麽……我现在会在这里做这种事……?
躺在舒适的沙发上,腿上还披着阿里刚才经过时贴心为我准备的毛毯,我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我是滥好人吗?
应该不是吧,世人对我的评价分明除了高傲孤僻冷漠冷血之外没有其他说法了。
那麽、就是我把他们当朋友了吧?
举手之劳的小事,不论对象是谁、不论对方是不是讨厌我,只要我心情好,随时都可以做,但这很明显已经不是举手之劳了。
翻了个身,我调整了另外一个舒适的姿势,微眯起双眼,将厚重的书本半阖在脸上,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如果每天都能这麽舒服的过活就好了。
只不过,这样的舒适又能维持多久呢?
阖上眼,意识缓慢地飘向来自过去的远方,很多面孔浮现在脑中,最终的记忆停留在拥有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身上,接着……猛地睁开眼,我不愿意再去多想任何事了。
才刚睁开眼,我就看见原本坐在遥远一方偷看我的三人组不知何时挤到我这边了,三人自然无比的落座在其他空位上,全围着我桌上的纸张直瞧。
……我真的……还满讨厌自己的个性。
「喔、总算有个能当作依据的阵型图可参考了。」推推眼镜,千冬岁满意的说道。
「谢谢。」将这番话当作对自己的赞美,我如此回应着,惹得千冬岁扯开笑。
闻言,漾漾汗颜的将自己手中的法阵图给藏到背後,而据说只擅长幻武兵器不擅长法术的莱恩坐在一旁当空气。
看了看围成一团的三人,早知道他们已经和好了,我就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然而仔细一瞧,漾漾和千冬岁相处时又一脸明显的不自在,看上去又不像已经谈开的模样。
盯着眼前的人半晍,我突然转向莱恩张了张口,无声的询问着两人的状况,只见莱恩往旁边一指,表示我们两人先落跑再说,於是我掀开毛毯站起身,「我刚才找的资料还不怎麽齐全,这本你们先看一下,我和莱恩再去找其他资料。」
将手中的书本推给千冬岁,我顺势将毛毯丢在漾漾的脑袋上,「帮我保管,等等我还要用。」
见到千冬岁和漾漾同时张开口想说些什麽,直觉不会听到什麽太好应付的话,我立刻抓着莱恩的衣袖就往旁边跑。
隐隐约约地、我好像听见漾漾开口和我道谢,但我实在不会应付这种场面,所以我选择当作什麽也没听见的跑开,但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着,摀着嘴,我开始觉得有些无奈了。
真讨厌自己这麽容易就沦陷的心。
见到我摀着嘴,误以为我不舒服的莱恩三两步跟上我的步调,倾身看着我,「若若?你不舒服吗?」
「没有。」立刻放下手摇了摇头,我赶紧拉开话题,「是说,其实千冬岁根本没生气吧?」
「当然没有。」闻言,莱恩摇了摇头,「那只三杯鸡,岁才不可能放进眼里。」
「……喔……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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