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黑暗的天空早已被缓缓升起的太阳照亮了大半。
自四方小窗户斜照进来的淡色亮光与亮着微弱灯光的阁楼互相照映着,来自外头的光芒甚至压过小小台灯的灯光,逼得桌前的人不得不眯起双眼,抬头看了眼连窗帘都没有的小窗口後,轻叹了口气继续手中抄写的动作。
建造在市区之中、硬生生地比邻近其他栋公寓矮上一小截的三层楼洋房内,所有的人都还深深的沉眠在美梦中。
除了那有着一头粉色长发的少女还独自跪坐在小桌子前方,浅紫的双眼盯着圣经的最後一个章节,持笔的右手也没闲着,原子笔快速的在纸张上移动,留下工整的字迹。
许久,阁楼中笔与纸磨擦所发出的沙沙声终於停了下来。
披散着一头粉色长发,望着滑落颊边的粉发,少女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再把头发剪短了呢?
国中一年级的超短发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如此长了,最近抓到机会就揪住她的长发当弱点的人也变多了,看来真的该剪了。
一夜未眠,少女下意识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揉着眼睛、单眼漫不经心的瞄过自己的字迹,密密麻麻的优美字体整齐排列於纸张上头,也没有打算去检查自己所抄写的东西是否有漏网之鱼,反正因为贪生怕死而整日叫她抄写佛经和圣经、自以为这样就能够过得心安理得的那群人也没有打算认真看得意思,只要看到厚厚一叠纸张就够他们自我满足了吧。
既贪生怕死、又想依赖她的父母所遗留下来的遗产挥霍度日,真是卑鄙的一家人。
但即使如此,在台湾法律的规定下,未成年的自己就是必须拥有一个监护人、并在监护人的照顾之下生活。
即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那些人们再怎麽卑鄙、就算在他们之前、曾经照顾过自己的无数家庭最终全都变得支离破碎,这个轮回直到成年之前,是不会改变的吧。
小声地嘟囔着,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瞳终於从纸张上挪开,透过面前的小窗口看了眼已经亮起的蓝色天空,单手撑着脑袋,少女歪头看着摆放在桌面的小闹钟。
快六点了。
镶嵌在透明塑胶窗里头的秒针一格一格的向前行进,逐渐指向十二的位置,百般无趣的看着,不知道为何,少女突然觉得秒针走得比平常还要慢上很多,是坏掉了吗?
纤细的指尖轻轻拂上透明的表面,跟着秒针慢慢地走着,直到细长的指针通过数字十二的位置,正好六点整时,少女才回过神来、眨眼。
欸……她刚才在做什麽无聊事啊?
异常烦躁的从木质地板上爬起身,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几乎触及腰间的粉色头发在背後摇摆着,收回伸懒腰的双手,少女打了个哈欠。
心想着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睡眠不足的关系才会恍神吧,但现在真要她睡、她也睡不下去,说白话一点的话,大概就是这一睡下去就可能就会陷入昏迷状态,但大约五小时後就会被人一脚踹醒、却无法反踢回去才不睡的。
转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少女转身打开衣柜随便抓了一套衣服出来。
既然不能睡觉,那麽就久违的溜出去散散心吧?
反正时间也正好,如果错过这个可以大摇大摆的大门口走出去的时间,那就只好等着半夜从阁楼窗口翻下三层楼的高度到庭院里了。
不过说真的……这里明明是她的家,究竟为什麽要这样玩命翻墙啊?
不耐烦的抓了抓粉色的长发,少女顺手将粉发扎在脑後,迅速换上外出的休闲衬衫和牛仔裤後钻出了只属於她的小小空间,然後垫着脚尖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走下楼。
否则一个不小心吵醒屋内的人们,她可就要倒大霉了呢。
三年前接收了监护权的家庭,是她那奉子成婚的舅舅一家。
舅舅他没有工作、妻子也是,他们夫妻俩现在之所以能好好的提供自己的孩子吃住和上学,全都是花费爸爸妈妈所留下的遗产,之所以接收了她的抚养权、也是为了遗产罢了。
这点道理、少女还是能够理解的,在走投无路之际,即使可能会死、但为了活下去,什麽都肯做。
所以少女从没想过,自己会受到多好的待遇,因为舅舅很讨厌她的妈妈。
虽然现在已经放暑假了,而舅舅依旧成天无所事事,一家四口时常睡到中午才肯起床吃她准备的热腾腾午餐,但也不能因为如此而不准备早餐,就算每一天少女都只能亲手将早餐给丢到垃圾桶里,但为了不挨骂不挨打、为了图个耳根子清静,她还是会准备早餐放在桌上,然後把自己的份给吃掉。
看了看时间,少女犹豫了下,思索着自己这一出门究竟会出去多久的时间,是不是应该先做完早饭後再出门呢?
至少等她回来後,饭菜都已经冷了,丢起来才不会有种会被天打雷劈的感觉。
想了想,少女走进厨房,伸手打开头顶上的橱柜,布满厚茧的手顿了下,最後还是放开了手中的食材。
今天就算了吧,每天都这样浪费食物真的会被天打雷劈的。
更何况她等等正要出门呢。转身跑出厨房,少女像是逃难一般的跑出家门,动作难得变得粗鲁许多,关上门的举动也不如以往偷溜出家门时的小心翼翼,直到踏出洋房外的那一瞬间,烦躁的情绪像是获得发泄一样,心情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少女不是个喜欢出门的人,比起出门、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睡觉。
但是这个家实在太讨人厌了,连一点私人时间都不给她,究竟这样的生活还需要持续多久的时间呢?
如此想着,少女迈开步伐走过了洋房外头的广大庭院,推开了铁门,然後像个没事人一般经过了身旁无数正在骚动的黑影往今天的目的地走去。
往街道两旁望去,果然凌晨的时刻除了那些成天趴在她家洋房外头进不去的恶心黑影之外,街道上那些奇怪的东西就会少到一个让她差点感动到哭出来的地步。
不过偶尔还是遇到那种不知道是不是都没休息又或者是很早起的乖宝宝。
像现在大马路中央就有一个把自己的头当球抛的男鬼,丝毫没有理会车子在自己的身体中间穿梭,注意到少女的视线,他举起手中的人头对她笑了一下,而且还是嘴巴裂到耳根的那种笑法。
虽然知道他不是故意吓人的,可是少女真心觉得他不要笑会比较好、对她心灵和眼睛比较好。
因为对方是少数不会追着自己的好孩子,少女也释出善意的朝着男人挥了挥手,然後浅紫的眼往站在她的身旁、同样等着红绿灯的命苦上班族看了眼,接着便一脸无所谓的顶着对方因为自己方才的怪异行为而整个愣住的目光走过了斑马线。
*
为什麽她有种今天的运气都会不怎麽顺的预感?
撑着下颚,目光笔直向前看去,平时在这个时间总是很少人来的候车站,今天多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面孔。
通常现在这个时间点只会有一个阿婆在这里等早班火车,在固定的日子里也会有个穿民俗风服饰的大姊姊来这跳轨,除此之外都不会有人过来了,而今天居然多了一个人,不知道他什麽时候会走?
如果他以後每天都会来、而且也待上很久时间的话,少女就必须去寻觅新的地方来发呆了。
现在那个阿婆已经先搭了上一班的火车走了,然後那位大姊正在跟新来的男生说话,漂亮的眼睛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瞄了过来。
沉默地撇开头,少女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虽然民族风大姊每次都会用那种打量的眼神看过来,却从来都没有主动靠近,但是老实说、那样的打量眼神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退一步来说,少女先暂时不管民族风大姊究竟是不是人,只要不和自己搭话,什麽都好,其他的就随她看吧。
反正那位大姊看起来也不太像人类,她的眼睛偶尔会露出绿色的光芒,很奇怪。
更何况大约两、三个月前开始,民族风大姊才开始在这里出没,每次看到她出现的时候、就是她会挑在某个时间点准时跳下月台让火车辗过去的时候。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少女也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一瞬间产生了是自己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伤害他人的错觉,可笑的颤抖着身子靠过去一瞧。
但轨道上却什麽也没有。
下次再来的时候,少女依旧可以看见那位大姊悠悠哉哉的坐在木椅上翻着书本,搞得她不知道是应该害怕还是该为此松一口气,渐渐地她也就习惯了大姊三不五时就跑来跳轨了,反正又不会死人。
不会死人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有谁可以跳轨那麽多次还能改天再来啊?
又不是抽奖,没抽中还可以再来一次。
在发愣恍神之际,眼睛余光猛地出现一道黑影笔直的往月台旁冲了过去,少女立刻就知道那位大姊又要撞火车了,真不知道她跳下去之後究竟到了哪里呢?
对於这点,少女非常感兴趣,如果哪天她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的时候,她会跟着跳下去试试看的。
如果民族风大姊真的不是人类,那麽她跟着这一跳,死了就算了、若是恰巧没被火车辗死就算她衰吧,肯定会很痛的吧。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女看着身穿民俗风大姊在跳下去之前还转过头来,看向那个新来的男生,眼神错愕的像是在问你怎麽没跟着一起跳。
接着火车撞了上去。
无语地眨了眨眼,少女转头看向那个男生,原来他们是一起的吗?那男生是不是怕了?
……好吧、看来她白问了。
那位黑发少年仔反应整个慢半拍就算了,站起来准备去追大姊姊的双腿一直在抖,抖动的速度简直媲美电动马达,让少女极度怀疑那双腿彷佛随时都会断掉一样,别说跑过去拦人了、连走一步都有问题吧。
台中火车站的候车站在这种凌晨五点的时候,人潮非常的少,少到只有一、两个人的那种,所以少女刻意挑了距离大姊和少年仔有一段距离的木椅坐着,只见位在遥远一方的男生接起一通电话後,那双腿不但越抖越快,脸色也白到跟鬼有得比。
然後,他缓缓地转过头,像是想要把希望放到现场除了自己以外、唯一还活着的活人身上一样,满脸惊恐的看着少女。
而少女一点都不想理会对方,但是看着男孩从双腿、双手到全身彷佛颤抖到快要散架了一般,少女撇过头默默地叹了口气之後,放下了缩在木椅上的双腿,站起身走了过去,最终伫立於男孩面前,犹豫了一会後才伸手压下对方的手臂,止住男孩强烈的颤抖,「没事的,那位大姊这样花式跳轨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一般人不会这样花式跳轨改天还可以再来一次,反正先让少年仔冷静下来最重要。
只不过那个臭小鬼到底想怎样?
明明就是对方先看着她狂发抖的不是吗?
少女站起身往前走几步、男孩就默默地往後退几步,逼得她不得不再次往前跨了几步直接拽住男孩的手,把人拖回来,搞得好像是她在逼良为娼一样。
少女自认脾气还算不错,也没有无情到看见这种情况却还是坐在远处袖手旁观,只要对方不要指着她大骂然後自己跑掉,她基本上还是个善良老百姓,偶尔还是会愿意伸出援手的。
但这个人现在是在挑战她的底线吗?
「可、可是她和我说……她也是要去新生训练的学校新生耶……」或许是从头到尾都一脸平静的少女发挥了一定的功效,黑发男孩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一些,不过讲话还是有点破音。
新生训练?
「喔……那可能要抵达学校的唯一方法,就是跳轨之类的吧。」虽然少女也很讶异对方口中的新生训练这一回事,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要学生跳轨上学,这学校有病。
然而事实上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间学校会让学生去跳轨的,但少女对此却丝毫没有一点怀疑。
「怎麽可能!到底哪间学校会让学生去跳轨的!这一跳下去根本是地狱特快车吧!」激动的整个人跳起来,黑发男孩开始觉得自己根本找错帮手了,然後用力反抓住少女的手腕,崩溃喊着,「呜、刚才死神大人居然还打电话来,骂我怎麽没跟着一起跳!」
死神?
……你确定不是带你的学长打过来问你怎麽没跟着一起跳,因为开学典礼快要赶不上了吗?
完全无法理解男孩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麽,说是要去新生训练却碰上一个据说是学姊的人跳轨,那麽他所就读的那间学校真的是正常学校吗?
还是说、民族风大姊只是在耍人?但怎麽可能民族风大姊一跳,而少年仔没跟着跳就马上被打电话狂骂?
重点是、明明应该最清楚事情缘由的当事者完全状况外,更让少女迷茫。
皱起眉扳开男孩多余的亲密接触,少女现在非常想要转头就手刀落跑,她後悔自己今天居然反常的跑来当一个滥好人。
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看着男孩,浅紫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一张惨白的脸,没由来的、她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很久以前,镜中也倒映着一张惨白的脸、瘦小的身体不断发抖,却没有人可以帮她。
「但是,那个大姊姊已经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跳下月台了,可能真的是去学校吧。」冷不防的开口点出事实,见到少年仔又想开口反驳,少女立刻翻了对方白眼,「就算她真的不是去学校又怎样?她就是在你眼前跳下去了啊、你就是接到死神的电话了不是吗,除非你是神经病,不然就不要为了反驳而反驳,你就是看见鬼了啊。」
真实永远都无法被改变,所以它们才会被称为真实。
即使反驳,也不会改变所见之物。
被少女堵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男孩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皱起眉好看面容透露出一丝气愤与无奈,心情平静了下来。确实、他见鬼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他还是会害怕、还是会紧张。
见到男孩闭上嘴,整个人呈现放空状态,少女突然意识到与眼前的人靠得太近了,於是她往後退了一步,顺势抽出对方手中的牛皮纸袋,翻出里头的厚重手册,默默地翻阅着。
翻着翻着,少女越想越不对劲。
她今天真的很奇怪,明明平常不是那种会随便多管闲事的人,尤其这家伙又不是发生了什麽不马上伸出援手就会死的人,不就是看个花式跳轨嘛。
继续翻着手中手册,垂落在颊边细丝猛地随风飘动着,来自身後的突兀冷风伴随着诡异感觉席卷而来,警觉的抬起头,少女看着眼前的人还在发愣,猛然转过头往後一看。
第一眼最显目的、就是石头地面上闪烁着微光的诡异法阵,再来是一抹流光般的银色。
一头银色长发随意束在後头,整头的银发当中只有额边挑染了一搓像是鲜血一样的颜色,长相俊美的男人踏着脚下的奇怪图腾凭空出现在少女的身後。
瞪大了双眼,少女呆愣地看着身後凭空出现的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对方抬起头、眯起眼跟着打量了起来,血一般的红眼扫过漂亮的粉色长发,然後他发出非常细微的声音。
听见来自少女以外的声音,男孩用不到零点几秒的时间马上从发愣的状态回神,抬头瞪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银发男人直瞧,动作快得连对方都愣了一下。
而少女则是很想拔腿就跑,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到底还有谁没出现!不能一次全来吗!烦死了!
「你这迟钝的家伙!」愣了愣,银发男人很快地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某笨蛋劈头就骂。
明明生了一张外国人的长相,男人却用十分标准的中文开口狂骂。
看着眼前的组合展开了谜一般的对话,显然这位就是男孩方才所说的死神了……仔细一看,感觉真的不是学校学长类型,既然死神都来了……那个少年仔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吧,那她就先行告退好了。
正打算将手册塞回男孩手中落跑时,不知何时结束对话的银发男人突然伸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臂,「我说你……应该和他同一个年纪吧?是学生?」
「……是,今年升高中。」看着抓在手臂上的白皙掌心,少女看在对方没有什麽恶意的感觉上,才没有直接挥开男人的手。
而那位少年仔也不知何时晃到他们身後的长椅上,以长椅作为平面、整个人跪在地上不知道在写什麽,边写还边叹气,不会是在写遗书吧。
「那麽,要不要考虑转来我们学校就读呢?」
「没有。」你们学校感觉不怎麽正常。
是说、你还真的是学校的学长吗?
不知道银发男人是否看穿了她那拙劣至极的谎言,传说中的死神大人用那双宝石般的红色眼睛锲而不舍的盯着少女看。
「……我没有要继续升学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少女转开脑袋。
虽然和所有国中准毕业生一起考了基测,成绩也非常好,要录取大家口中的第一志愿也完全没有半点问题,但是她没有填选升学学校。
因为她的监护人不允许,他们只打算让她读到义务教育结束。
「为什麽?」大概觉得少女还在唬烂自己,男人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女,转身坐到长椅上,一手抽过男孩正在书写的纸张看着。
不过少女知道、对方正在等着她开口。
若是平时,少女可能根本不会理会眼前的人,早就转身走掉了,但是看着银发男人的模样,像是完全不知道她这个人一样,黑发男孩也是、对待她的态度泰然到一个让少女觉得诡异的程度。
所以,她想……也许偶尔吐吐苦水也无妨吧。
「因为……照顾我的人对我说,被圈养的狗乖乖待在家里顾家就行了。」没有任何的修饰,少女将曾经为此受了一点伤害的话语毫无保留的转述着,接着将手中的资料丢到愣住的男孩怀中,指尖指着其中一行字,要对方看仔细,并无视男孩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收回手後转身就要离开,「所以……」
「如果我可以帮你打发掉那群麻烦,你愿意来读我们Atlantis学院吗?」收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男人再次伸手抓住少女,阻止她的离去。
扭过头,少女叹了口气,不再掩饰自己的不耐,「如果你可以,当然没问题。」
抱持着对方只是随口说说的心态,少女耸耸肩一口答应,如果能够让男人知难而退那自然是最好的。
因为打发掉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住在那个家里头的是她的舅舅一家,虽然不是血缘上的亲舅舅,但好歹也是透过法律途径签下她的领养证明,怎麽可能随便打发掉。
在少女一口应允後,银发男人真的煞有其事的拿出手机拨起电话来,与电话另一端的某人讲了好一会,卡在少女与男人中间的男孩猛地站起身,像是做出了什麽重大的决定似的,转身就往月台方向冲了过去,同一时刻,恰巧有一班火车进站。
见到男孩一副急着去送死的模样,加上银发男人边一讲电话一边露出想要杀对方千万遍的凶狠表情,少女几乎是下意识就追了过去,一双大长腿三两步就赶在那个笨蛋真的跳下之前把人拉了回来,淡淡地说,「你冲错了,不是这班。」
才刚松开抓住男孩衣领的手,少女转身走回长椅前,等待银发男人主动放她走,过了约几秒钟的时间,趴在黄线上的某个家伙开始尖叫,逼得少女不得不转头看向对方究竟在叫些什麽鬼。
不知何时已经讲完电话的银发男人直接将手中的纸张揉成纸团往前一扔,那力道、那角度还有准确度少女给满分,强悍的力道让被纸团K到的某人差点一头栽到铁轨上头。
可是那不就是一张薄薄的纸吗?少女怎麽觉得它的威力已经超过用纸团丢人的程度了呢?
「下面……什、什麽都没有……」电动马达重出江湖,但男孩这次抖得比上次还严重,然而少女却一点都不想理他。
你是很希望下面有什麽就对了。
闻言,银发男人恨不得冲过去把人给揍一顿,但他忍下来了。
将手中的手机递到少女面前按下扩音键,话筒那端传来她到死也忘不了的熟悉男声,『你可以不用再回来了。』
诧异的看向银发男人,少女实在想不透对方究竟用了什麽方法取得她家的电话,甚至让百般无赖、根本就是流氓吸血虫的舅舅说出这种话,舅舅他真的明白吗?
失去她、就等於失去管理身为未成年的自己所拥有的财产权利,难不成银发男人是答应了舅舅,让她将财产都过户到他的名下吗?
但那不可能,这麽大动作的过户,政府不可能袖手旁观吧?如此一来很明显就能看出舅舅是为了财产而接收抚养权的,社工师就算再怎麽不愿意插手,也逼不得已必须插手。
只不过……若是有机会能够脱离那个家的话……
「……好,我知道了。」回过神,少女立刻应声。
在少女开口应声之前,男人早一步移开手机,挑挑眉,「不要随随便便就丢掉自己应该拿回的东西,该滚出去的人应该是他们。」
红色的眼睛愉悦地眯了起来,男人的音量变得很大,「我已经将你的监护人转到我们的学院的董事之一了,简单来说、没有你的允许、该滚蛋的是他们。」
『……什麽?!刚才说的不是这样……!』舅舅的声音消失在阖上的手机里头,还无法完全消化这种戏剧般的转变,少女不知所措的看着心情突然变很好的银发男人,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间,觉得紧绷许久的神经整个松懈了下来。
说实话,少女本来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她对自己应该拥有的东西半点欲望都没有,不论是她的生命、她未来的生活,少女认为自己没有选择权,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是很积极的去争取。
她确实讨厌住在那栋洋房里头的人们、甚至讨厌接触人群,但却不知道该怎麽与他们彻底划清关系。
「说话算话?」
「当然。」抬起头,少女勾起唇,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
月台底下的铁轨猛然开始震动了起来。
火车来了。
看着男人站起身,少女也跟着一同起身,一个跨步就随着男人往轨道的方向奔去,顺手抓了整个人愣住兼脚软的黑发男孩一起往下跳。
迎面而来的是自强号列车,这站没有停。
下一秒,少女手中抓着的人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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