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塵海茫茫 — 2020賀歲篇!玄麒麟外傳:不息 (三)

「杀人者必诛之,今日我在此杀了你都不为过。」东岳大帝平时大大咧咧,可是非对错她拎得清,残害他人者必除之。

「杀人怎麽了?你们一个两个这般激动做甚?」她一脸无辜。

「看来你毫无悔过之心。」东岳大帝杀心渐重。

银铃见情势危急,赶忙居中调和,他跪在东岳大帝前方,求道:「尊神,君落本性不坏、尚可教化,还请尊神网开一面,弟子愿意担负监视她的责任,绝不让她再害人!」银铃在姽嫿楼待了一段时日,与她日夜相处,他衷心期盼有朝一日她能回头。

一直未曾开口的玄麒麟突然说了一句:「她不是君落,少乱叫。」

「君落?她?啊?」银铃不明所以,愣在当场。

这时她走来拍拍银铃的头顶,安慰道:「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乖乖待着,我来。」

东岳大帝摆出对战架势,挑衅道:「有遗言吗?」

「有呀,我想知道你们凭什麽杀我?」她问。

「我乃地界东岳大帝,自有处决祸乱人界者之权。」

「我怎麽祸乱人界了?」

「害死这麽多人你竟敢大言不惭!」

「都说了人家是需要进食了,我就不明白了,人自认较牲畜高等、能杀牲畜来吃,我比凡人强大、怎麽就不能吃人了?」她的提问一时令在场三人无言以对,若众生平等,人又为何吃不得?

银铃率先开口:「那、那有些人吃素,你不能一概而论啊。」

「花草树木也有生命、也会哀鸣,只不过人听不见罢了,大家都为了生存而杀生,和我有何不同?」她转过身去对着东岳大帝、玄麒麟问道:「二位神仙难道此生从未杀害生灵?」

「……。」玄麒麟默认,无言以对,他的信念似乎因她的言论而动摇。

东岳大帝活得更久、阅历更丰富,未受她影响,回道:「我是杀了不少家伙,但他们全是十恶不赦之徒,我所做的全是维护正道。」东岳大帝好战,却不会随意屠戮,她常常把人打残,可死在她手上的却不算多。

「善恶是谁定的?正邪又如何区分?不都是在一场场争斗中活下来的人定的吗?为了替自己的行为正当化,於是将对立者定为邪恶的一方,正邪善恶说穿了都是圆谎的藉口。」

东岳大帝心思单纯,从没想过正邪善恶是否正确,她的信条很简单,她认为对便是对、错便是错,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她对自己人生负责的表现,在她看来,吸取凡人精气维生便是错。

东岳大帝飞身向她、一拳砸去,她并无战意,抓起银铃向後一跃成功躲避,东岳大帝的攻击落在地面,坚固的地面碎出如蜘蛛网般的裂痕,正中央的地面除了细沙、找不到一颗小石子,可见东岳大帝粉碎万物的怪力。

「银铃,我忙,你去一边玩会儿。」她的指尖画了个圆,银铃腰际随即出现一圈白雾、将他腾空带往安全角落。

「君落、君落!」

下一刻,东岳大帝的小短腿扫过她眼前,她举起双臂抵挡,但挡不住东岳大帝的力拔山河,遭踢飞後重重撞在山壁上,当即吐出一口血,东岳大帝没有放过这个破绽,搬起一颗巨石扔向她……。

巨石即将落下,她嘴角微扬,低声自语:「不能偷懒了。」

她猛然起身、一拂袖,狂风大起、硬生生将巨石吹了回去,她一跃跳上巨石顶端,双手聚出两团黑雾,一挥,黑雾化作两条丝带飘在她身边,她跳舞似的挥动黑带甩向东岳大帝,与此同时,巨石落地、大地震动、风沙飞扬,黑带移动速度虽快,东岳大帝却颇有自信能擒住,她刻意伸手接下攻击,未料一碰触黑带,双手肌肤立马感到灼痛、并迅速由红转黑,东岳大帝跃至高处检查伤势,只见双掌皮肉已有溶解之相。

「死东西,你下毒!」东岳大帝打架时,最讨厌对方耍花招。

她不满反驳:「别开玩笑了,毒那种低俗的东西我才不用呢。」

「你房子建成那个鬼样子还跟我说低俗!」

她生气反驳:「我的姽嫿楼好着呢!」

东岳大帝试图用法术治癒手上的伤,只是灼热感减轻了,伤口依旧没有好转迹象,东岳大帝相信了她的话,这的确不是毒,否则不可能没有起色。

「你究竟是何来历?」东岳大帝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已知物种的气息。

「不告诉你。」她处之泰然。

东岳大帝决定不再保留力量,此女太过危险,必须用尽全力、不能让她有一点反击的可能,东岳大帝撕下了两臂衣袖裹在双掌之上,接着聚精凝结周身法力,东岳大帝的造诣非同一般,当她释放全力,几乎震撼了整个人界,不担是人族、各种蛇虫鼠蚁在这一刻不约而同感受到一种不知名的颤栗,这股骚动甚至传到了天、地二界,估计不久天宫及地府的人马便会来此一探究竟,而距离最近的凡人银铃更是被东岳大帝的气场压得无法承受,他倒卧在地,强烈的压迫害得他呕出了一地酸水,东岳大帝将法力集中於双拳、准备就绪,下一拳便是最後一击。

这名拥有水神外貌的女子脸上终於闪过一丝忧虑,她在婆娑岛上能制住玄麒麟原因有二,其一乃出奇不意,其二玄麒麟年纪尙幼、天资佳但修为尚未达到巅峰,她的实力不差,耍些诡计玄麒麟就可手到擒来,可如今她的对手是地界霸主东岳大帝,方才偷袭成功多少有些运气之故,眼下东岳大帝全神贯注,无法投机取巧的她迎来的生死之危。

然而,东岳大帝出手前一瞬,一道身影飞出挡在了一触即发的攻势前……。

「你想做什麽?」东岳大帝瞪着眼前与自己同行的玄麒麟,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玄麒麟来到巫山後仅仅说了一句话,方才的打斗也是隔岸观火,他并非藉机偷懒、亦非信任东岳大帝而旁观,他是陷入了抉择的挣扎。

玄麒麟十分清楚眼前的女子不是水神,可他对水神的思念在她故去後这麽长时间不减反增,那股思念恍如生命生生不息、源源不断,导致他在面对拥有水神样貌的她时,不由自主地困陷泥沼,玄麒麟不想有人冒用水神之姿、同时又盼望多看那容颜一眼,加上方才对於弱肉强食、正邪善恶的思辨,他已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想杀了此女。

两难之际,他的身体主动做出了选择。

「我不想她死,至少……现在不想。」玄麒麟声音微弱,或许是对东岳大帝感到愧疚、或许是对自己的决定有所迷茫。

东岳大帝怒斥:「你给老子清醒一点,她不是水神,别把你对水神的感情套到这个东西身上!」

玄麒麟吼道:「我知道!我没将她当作君落!」

「那就给老子滚开!」

「……。」他没有回话,却坚决摇头。

「好!我今日不只要灭了那东西,更要替水神教训教训你这搞不清状况的混小子!」

东岳大帝不顾玄麒麟阻拦、一意孤行,玄麒麟与东岳大帝切磋过几回、深知她实力雄厚,因此他想到唯一的应对之策便是「走为上策」!

玄麒麟扛起身後的她,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他确实不敌东岳大帝,但论奔跑速度,三界无人能赶得上麒麟一族的迅雷之速,东岳大帝看穿玄麒麟的打算,施法阻碍玄麒麟离开,而东岳大帝布下的障碍全让那女子轻易破解,刚才与东岳大帝打斗时便可看出此女擅长术法之用、身体素质却是次等,如今玄麒麟补足了她的缺陷、而她也强化了玄麒麟对抗咒术的能力,东岳大帝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看他们溜之大吉。

这场架打到一半遭人破坏,坏事的还是自己带来的同伴,无论哪件事都让东岳大帝不满至极,为发泄心中的愤愤不平,她一拳打碎了姽嫿楼,随後扬长而去,只留下倒在一旁、失去意识的银铃一人……。

东岳大帝回到地界後,召集几名得力的心腹搜寻玄麒麟下落,同时秘密告知几人有关那名冒用水神相貌之人的事,要他们寻到机会斩草除根,而她自己则忙着清除所有相关事迹,万不想此事外泄,否则不仅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作为问题起源的玄麒麟亦会面临无妄之灾,他好不容易用水神的一条命澄清了凶兽传言,若被人知晓他的意念促使来路不明者的诞生,怕是水神的牺牲便白费了。

几日後,天宫传来一信,欲派遣几名天官来地界参访交流,东岳大帝忙得不可开交、又焦急隐藏婆娑岛一事,果断拒绝了天宫所请,听闻天宫近来因人界太平、鲜少纷乱而无所事事,嫌得慌的天官们才想来地界一游,殊不知地界正因亡灵暴增而手忙脚乱,天、地二界的天壤之别,似乎也令东岳大帝默默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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