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月的争论,三界对於云裳的归属总算有了决定,我方终究没能夺回云裳,即使天帝承诺判决时会考量地界与妖族意见,可云裳如今除了极刑又有何路可走?再多的审判单单是作戏而已。
东岳大帝至今仍未寻回丢失的生死簿,她向天帝陈请亲审云裳以问出生死簿下落,天帝应允并命大殿下在旁协助东岳大帝,地界折磨人的刑罚花样多如牛毛,东岳大帝此番出手只怕云裳会生不如死。
我躲在天牢附近的一处墙边偷偷观察、忧心地来回踱步,虽然云裳让我别再接近此处,可我实在放心不下,算算时辰,东岳大帝及大殿下进入天牢审问云裳都有四、五个时辰了,不知云裳可好?
好不容易等到东岳大帝出来,她红着一张脸,小短腿跨着大步、气呼呼地远去,瞧她的状态定是没能撬开云裳的嘴,云裳这人城府深得很,直肠子的东岳大帝想从她口中探听些什麽实在不易,反过来遭云裳讽刺激怒更有可能。
大殿下揖手送走东岳大帝後,留在天牢门前向狱卒们吩咐事情,我趁机上前问问他方才牢中景况。
「东岳大帝什麽都没问出来,倒是被云裳以轻易偷走生死簿而羞辱了一顿。」
「果然,云裳那张嘴可厉害着呢,那东岳大帝对云裳用刑了吗?」这才是我担心的事。
「用了,不过都是些皮外伤,东岳大帝为人单纯,也只会用这些简单手段了,云裳身怀三十万年修为,这点小小外伤根本不值一提。」
是呀,云裳是自愿被捕入狱,以她的聪明才智,这些风险应当早就思量过,是我过虑了。
此时,多年未见的元姬提着一盒食篮而来,她的气色不太好,她对大殿下行了个礼、同我打了声招呼後便入了天牢,我正奇怪她来天牢做甚,大殿下主动为我解惑,许是看见我一脸茫然吧。
「九尾狐族与云裳勾结、隐匿云裳行踪,涉案者皆已被关压於天牢。」
「所以元姬此来是为了探视族人?」
「不错,这回多亏有元姬相助,我们才能攻破青丘、捕获云裳,前些日子她来求我,说想进天牢看看亲人,我许了。」大殿下提起这事脸上有些心虚,他利用元姬多少有些违背君子之道。
「九尾狐族落败,她的族人肯定对她满满怨怼,她也是难为。」
「是啊,我可真是欠她一个大人情了。」
「仅是人情吗?难道不是情债?元姬若非真的对你动情,岂会背叛亲族来帮你?」我打趣说。
「你少幸灾乐祸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可别把事全往我身上推呀,你做这些不只是应我所求,更是为了天界秩序、天宫安危,对吧?」我成天到晚在一群又一群位居高位之人身边游走,太清楚他们的行事风格,每个决定背後当然有他们的私心,但大局永远才是重中之重。
大殿下叉着腰,抱怨道:「你呀你,过河拆桥,把人利用完就踢到边上了。」他嘴上说我不是,表情却满是笑意。
随後,大殿下送我回客居,途中他问起妖族是否仍想救回云裳,我坦言息吹为了妖族名声确实心怀不甘,不过以现况而言强行要回云裳容易引起天、地二界各族不满,权衡之下息吹只得妥协。
大殿下不讳言说出云裳免不了一死,他晓得我心系云裳,担心我做傻事,一次次提醒我万不可轻举妄动。
「你放心,上次在天牢与云裳相见後,我已经明白她的心思,我不会胡来的。」云裳的心早不在凡尘,强留有何意思?
「那我便安心了。」大殿下又问:「对了,你既然见过她,可有听她透露生死簿下落?生死簿是地界至宝,必须得寻回来。」
我摇头,「这倒没有,不过云裳偷生死簿是为了找前任妖王,既然找到了,生死簿也就无用了,我想她可能随意扔在某处了吧。」我将星回即是前任妖王转世一事告知大殿下,纵然他是神族,我对他也是极为信任的,本以为他会挺惊讶的,不想他心如止水、毫不动摇。
「若是妖族有生死簿的消息,请一定告诉我。」比起妖王转世,生死簿一事对天、地二界更为要紧。
「当然,我保证。」
回到客居後,我发现息吹不在,问了护卫方知他去了吉婴殿下那儿,旭灵台位处西海、北海交界,当年北海龙王伏法、诸多亲随连坐罪责,至今仍未有继位龙王,重要事务暂由吉婴殿下代职,息吹想与西海龙王打好关系无可厚非。
出去了大半日有些疲累,简单沐浴後我换上素衣,爬上床铺才想睡个午觉,大地猛然一震,屋外传来惊天一响,我连鞋袜都来不及穿上便赶紧开门查看,远处竟有一波熊熊烈火直窜天上天,我不禁将这景象与那日朱华殿下火攻云裳联想在一块儿,定神一望,火焰窜起的地点确实是天牢的方向,莫不成又是朱华殿下大发雷霆?
我心中扬起莫名不安,我转身回屋想穿好衣服前去看看,怎料刚打开柜子,外头已传来护卫与他人打斗的声响,看来直觉无误,果真有麻烦上门了。
我无暇穿好正装,只顾抱紧雨伞,眼下客居之中仅有数名我们从旭灵台带来的亲卫,息吹、堇青、伯重都不在,万一我此时失了记忆、没了本事,那就是必死无疑。
不知对方目的为何?反正定是来者不善,我想着不如从後门溜之大吉?
我就迟疑了那一瞬间,房门已被强大的法力毁得支离破碎,红发粉衣的幸芝怒形於色、咬牙切齿地站在庭中,身旁倒卧着几具我族将士的屍首,她的右手紧紧拎着一件焦黑之物,我本没认出那是何物,直至幸芝气愤地将它扔到我跟前,我才惊觉这是一只被烧成焦炭的动物屍体。
成犬般的体型、尖长的鼻骨、还有那极具特色的九条尾巴,竟是一只九尾狐!
「你竟敢耍弄我!」
幸芝不由分说,双臂一展即释放出凤凰业火,我来不及逃,一个念头闪过立刻张开手中的雨伞,焰火与伞面碰撞形成一道弧形,我躲在伞後感到无比灼热,连吸入的空气都彷佛只剩高温蒸气,浑身热得几乎快被融化腐蚀,凤凰业火果真名不虚传,多可怕的御火之术啊。
水神的雨伞虽然替我挡住致命一击,却无法保我长久,经过烈火灼烧,伞面已渐渐显现破损,幸芝此时又加强了火力,面对凤凰的强大,连站立都是件困难事,我招架不住遭其击飞,重重撞上墙面、摔至後院。
我当场呕了一口鲜血,看着坚石所建的屋墙都碎成了小石块,我的身躯如何受得了?我能感受五脏六腑崩裂的痛楚,胸口、後背疼得无法言说,想必肋骨至少断了七、八根。
我一抬头,幸芝已来到我身前,她一把擒住我的喉头、将我高高举起,本就受了重伤的我如今又被死死勒住,脑中意识越来越难保持清晰。
「你蓄意到天牢就是想看我下场多凄惨是吗?那就看看惨的是谁!」
幸芝在另一只手上凝出一颗火球、朝着我的脸直直打来,我以为自己今日便要在此灰飞烟灭,下一刻却糊里糊涂身在云裳怀中,云裳为何在此?幸芝呢?
有那麽一瞬我怀疑这是一场梦,但身体的疼痛太真实。
云裳替我疗伤,我的痛苦缓和了些,这才有了力气看清情况,方才企图杀我的幸芝此时头颅分家、倒卧地上,她的表情太过狰狞,我的目光甚至不敢多停留一眼,我再次见识到云裳的高强,三界当中有多少人能在转瞬间杀死一尾瑞兽凤凰呢?
「幸芝她……。」
云裳云淡风轻说着:「死了,可还没死透。」
我望着云裳、满心疑惑,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幸芝为何逃出天牢、对我痛下杀手?云裳又为何出现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