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族与妖族的合作下,费时一月终於将云裳下狱,远声将星回带回旭灵台时,她活蹦乱跳、精神奕奕,看来云裳将她照料得很好,息吹、丹祈本想抱抱她,可惜她短短的触手挥啊挥的让人望之却步,他们只能乾瞪着。
「星回,我是你的大哥,看这儿、看这儿。」丹祈的手指变成树藤在星回眼前舞动,逗得星回哈哈笑、拼命伸手想抓。
「这下我有帮手了,免得我老受你们父子欺压,你们等着看我们母女联手。」我指着他们得意叫嚣。
「话说得太早了,怎知不是三对一?」息吹趁着星回的注意力让丹祈吸引走,赶紧摸了星回的小脸蛋一把。
「那我就再多生几个,直到人数压过你们为止。」
「你当自己是母鸡可以随便生蛋?」息吹弹了我脑门一下。
「母鸡算什麽,我们水母一次可以生好几万只小水母呢,而且我现在有了水神的力量生孩子没什麽困难的,一家人当然越多越热闹,息吹我们再多生几个孩子吧,今晚就生。」
「胡说什麽。」息吹狠狠掐了我脸颊後就溜了。
接着我同丹祈一边哄着星回、一边闲话家常,妖族情势稳定、云裳落网,近来息吹、丹祈总算有时间放松一番。
「对了,云裳修为高强,花明他们与她对战时可有受伤?」
「照远声的说法,这回抓捕云裳我们倒没费太大劲,天帝长子早就设好局智取云裳。」
「天帝……长子……?」
「你又忘了?他名为苍什,和你颇有交情。」
「这名字听着熟悉,可我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也许过阵子你也会忘了我们的样子。」丹祈苦笑着。
「突然这麽伤感做什麽嘛,你快接着说那位天帝长子怎麽捉住云裳的?」我赶紧将话题转回来,免得丹祈消沉。
「简单说来就是美男计,他长久与一名叫做元姬的九尾狐关系密切,就是这只九尾狐倒戈天宫,神族才能掌握云裳动向,进而捕获她。」
「那可辛苦这位苍什公子了,有机会我得当面感谢他救了星回。」
「如今云裳被关押於天牢,五月二十便要在天宫召开二族会审,待会审结束也就尘埃落定了。」
「息吹去吗?」
「二族大事,天帝会出席,父亲自然也该到场,父亲说了像上回一样由我留守旭灵台,顺道看着你。」
「丹祈,这个会审……我也要去。」我早就下定决心要救云裳,如此重要的场合我怎能错过。
「我就知道绑不住你,但是我做不了主。」
「你看着星回,我去找息吹。」
我在旭灵台的书库中找到息吹并将自己想参加会审的想法告诉他,我以为他会反对,未料他出奇平静,难道他觉得我的出席能让神族更容易妥协?
「你想救云裳?」
「是。」
「说说吧,你想了什麽计策?」他从我的决意中看出我的意图。
「记得零先生研究出的水母毒解药吗?」
「神族可不好骗,你要云裳假死若被戳穿,不只云裳必死无疑,妖族的声誉也将毁於一旦。」
「我们哪有什麽声誉,神族视妖族为眼中钉、凡人更是对我们杀之而後快,三界之中我们算得上名声最差的一个种族了,再坏还能怎麽糟糕吗?」
「你倒是豁然,这样,如若神族真不肯将云裳交还我族处置,我们再实行你的计画。」
「你不反对?」息吹这麽爽快出乎我意料。
他一派轻松地靠在书架边上,仰头叹说:「直至近日,我才感觉我们一族真正统一,清除异端者云裳功不可没,作为妖王我不可轻纵她,但以个人来说我希望她活着。」
「我也想再和她好好聊聊。」
这些天丹祈替我复习天界及地界的神族关系,他提到许多名字,我觉得熟悉、却印象模糊,我知道我与神族交情颇深,我不免担忧自己的失忆会不会影响会审的结果?
我用心背下丹祈准备的文书,甚至将与我熟捻的神族画像贴在房中方便记忆,可惜到了五月二十会审当日,当我面对一群蜂涌而上的故友,我的脑中平坦的连一点皱褶都没有,只能掩饰着自己的失忆、顺着他们的话聊着。
堇青口中的玄麒麟青楠殿下一身是伤,问我:「你是不记得我们了吗?」怕什麽来什麽,一下就被拆穿了。
「……我是……那个……。」我挠着头,心虚退到息吹身後。
「难道又失忆了?」风采耀人的凤凰族长朱华殿下朝我走近一步,我对她只有些许片段的记忆,不禁躲避她的亲近,因为我的闪躲,她露出了一丝神伤,苦涩笑道:「也罢,能遗忘是好事,这是天道给你的礼物,让你得以重头来过。」
「重头来过算好事?」我不太懂她的意思。
「对我,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我想起了丹祈的教导,凤凰是不死鸟、可涅盘重生,朱华殿下不死不灭地存活在世上数十万年,当其他生灵步入轮回、展开新的旅途,唯有她一人在原地伫足,目送每个人离开,我们惧怕的死亡对她确实遥不可及,她逃不掉、忘不了,能做的就是承受。
她低垂的眉眼很美,看得我入迷,可我并不羡慕,因为我深知自己要比她幸运得多。
我灵光一闪,赶紧低头翻找我的伸缩锦囊,从中掏出了一罐药瓶,瓶上挂着「空无一物」四字,这是零先生配制的丹药名称,我将它塞到朱华殿下手中。
「零先生说吃了这药,包准你连眼睛脚趾在哪儿都不记得,送给你。」我出於好心想给她一个重头开始的契机,不过在场众人却投以异样眼光,尤其是朱华殿下身边的二殿下那脸色都快黑出痘子来了。
「忘了这麽多事,偏偏记得那章鱼乱七八糟的药。」息吹表情无奈。
堇青向朱华殿下行了个简礼,道:「失礼了朱华殿下,这药就让我拿回去吧。」
朱华殿下握着药瓶出神良久,最後她收起了那丹药,「这可是淼音第一回送我礼物,怎能让人取了去?」那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我注意到天宫二殿下的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他是否在忧愁终有一日不得不抛下朱华殿下而去?
二殿下命有终时,朱华殿下却享有永生,这般的感情何尝不是天道对他们开的一种玩笑?
此次参与会审的种族来自三界各处,地界东岳大帝亦为了云裳窃盗生死簿而淌了这浑水,人多事杂,我们都等了半个时辰,会审仍未有开始的迹象。
坐在天宫大殿着实无趣,息吹忙着和旁人打交道,我藉着上茅厕的理由溜了出去,伯重在人多的大殿待得心惊胆战,见我要走,立刻跟了上来。
我们往人少的地方而去,一路闲晃、晃到了天池边,天池石桥上,伯重裹着一席黑色披风蹲着瑟瑟发抖,看样子真是心理受了创伤,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位列四大辅臣的强大妖怪究竟为什麽这麽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