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我都一年没回大海了,是时候回家了,不过在回大海前,我打算先去一趟微风河畔,毕竟受了河伯和朋林等人不少照顾,理当向他们辞行,朋林看见我突然回来非常惊喜,她好奇我的健忘症治得如何,不过她一发现我不记得河伯的书房在哪个树洞里便知药王也对我束手无策。
河伯正在看书,他抬头望了我一眼、打了声招呼,接着又继续低头读书,朋林蹦蹦跳跳地跑出去说要去准备一点点心,我得空泡了一壶茶,我一准备好茶水,河伯立刻端了一杯走,好像水神的朋友们都爱茶胜过杜康,大殿下如此、河伯也如此,河伯说过我的茶让他想起故人,那个故人是水神吗?
「你有话想说?」河伯看出我心中有话。
「你关照我是因为水神吗?」河伯一点不意外我提起水神,彷佛早看穿一切。
「你并非殿下,我自然也不是因为她而做这一切。」河伯放下茶杯、走到窗边望着微风河畔说道:「起先我只觉得你有些方面神似殿下,後来听说大殿下在夜宸宫养了一只水母精且朱华殿下和二殿下也时常探望,我便猜到你是殿下转世。」
「天界终於有人不是因为水神对我好了。」河伯的认可让我非常欣慰。
「你孤身回来,是否与大殿下开诚布公了?」
「我告诉他别再执着了,水神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我。」
「知道你与殿下最大的不同是什麽吗?」
「长相?」
河伯不屑地皱了皱眉,然後说:「殿下十分被动,无论是对感情或是对敌人,她总是等对方出手才想应对之策,而你却习惯主动出击。」
「强大的人才有被动的权利,弱小的人如果还等着别人先动手,哪儿还有活路呢?」
「接下来你有什麽打算?」
「这一年我也算见多识广,也该回大海休息一阵子了。」
「也好。」
河伯与大殿下他们虽皆为水神故友,可行事上二者十分不同,他放下了对水神的执着、纯粹怀念着那位逝去之人,我想这才是水神最想看见的,可惜大殿下他们不懂,不,或许他们什麽都明白,只是做不到罢了。
我与河伯等了朋林许久,没想到她却两手空空回来,我没来得及抱怨,她就先向河伯报告有客人来访,朋林看起来有些紧张,河伯问她来者何人,朋林说是妖族零先生。
「零先生?是谁?」这名字挺熟的,我好像听过。
「你又忘了?我在拜康宫不是跟你说过零先生是妖族最厉害的医者吗?你这脑袋果真是空无一物吧。」朋林狠狠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
「好痛啊,我就算记忆好,也会被你打笨了。」
「别闹了。」河伯严肃道:「微风河畔与妖族从无往来,零先生来此有何目的?」
「是不是来吸灵气的?」我猜测。
「零先生虽专於医术,可同时身怀二十万年的俢为,以他的本领何须专程来此吸取灵气、增进修为呢?」河伯推翻我的论述。
朋林看着我说:「我在想零先生是为淼音而来。」
「我?我不认识他,怎麽是来找我的?」我一头雾水。
「应该说是为了你的伸缩锦囊。」
河伯眼神犀利,问道:「你竟有伸缩锦囊?」他转而质问朋林:「你为何未将伸缩锦囊之事报予我?」
朋林低头认错,「河伯对不起,是我一时疏忽。」
瞧他们如临大敌,害得我也紧张起来,「我的伸缩锦囊有什麽问题吗?」
河伯借了我的伸缩锦囊一观,他告诉我伸缩锦囊是稀有的法器,我手上这个更是名品中的名品,河伯追问我从何得来,我却回答不出,他的表情更为忧虑。
我从河伯和朋林口中得知妖王的妻子已失踪数年,妖王派遣族众在三界寻找妖后下落,身为一族之王的敌人必不会少,妖王担心有心人会抓住妖后藉以要胁,因此协寻妖后的文纸上并未提供妖后画像,而是以妖后随身之物做为线索。
「那随身之物不会正是伸缩锦囊吧?」
「不错。」河伯与朋林异口同声。
「可、可我这个锦囊也不一定就是妖后的。」我突然感觉自己最近大事不断,不会是劫数将至吧?
「零先生也许就是为了确认此事而来。」我想我在拜康宫拿出伸缩锦囊的事大概传开了。
「若不幸是妖后的伸缩锦囊,怕是零先生要把你带回妖族好好审问一番了。」朋林担忧。
「审我也没用,我真不知道在哪儿捡到它的!」我越听越害怕。
「先别自乱阵脚,这不过是我们的推测,待我见过零先生之後再做定夺。」河伯安抚我说。
河伯与朋林接待零先生时,我躲在书架後面暗中观察,朋林说这个零先生的真身是一只剧毒章鱼,我本以为他长得多吓人,结果没什麽特别嘛,不过他都二十万年高寿了,还保养得如壮年男子真有一套,他脸上纹着蓝色图腾、五官俊朗、有些胡渣,他的腰间挂着好多个锦囊,不会全是伸缩锦囊吧?若是的话,那他真是家财万贯啊。
「久闻零先生大名,不知阁下光临微风河畔所为何事?」河伯与零先生相互揖手。
「一年前天宫药王传信说有只小妖手中有我制的丹药,不凑巧当时我正好远游未收到此信,近日得知此事特上天宫一问,药王告知那小妖应在微风河畔,故而前来了解情况。」零先生的嗓音非常低沉沙哑,说起话来没有半点抑扬顿挫,简直像木头在说话。
「朋林,让淼音来见零先生。」
「是。」
没见到零先生之前,我心中万分惶恐不安,可不知怎麽的见到他之後我完全没了恐惧,他虽然给人一种疏离感,我却不觉得他可怕,反而感觉很亲近。
「呦,果然是你。」他一见到我就瞪眼生气,扯着我耳朵说:「找你老久了,你死哪儿去了?」他怒气冲冲、口气却仍然平平淡淡,嗓子是有多不好?
「疼疼疼!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怎麽上来就教训人啊?」他力气很大,硬要挣脱我怕耳朵会被扯掉了。
「果然又失忆了,怪不得跑得不见人。」
「零先生此言是认识淼音了?」河伯正经八百问他。
零先生揪着我的耳朵不放,说:「她是我一个老朋友,记性极差,每隔几百年就会严重失忆一回,怎麽治也治不好。」他不像说谎,我的病况真这麽严重?连天宫药王和妖族名医都治不好我?
「难怪我老觉得忘了什麽。」先前的茫然原来是源自消失的记忆。
「你不是忘了什麽,是什麽都忘了,走,跟我回去。」零先生凭空变出一条绳索将我綑了起来,像拉犯人一样拉着我走。
「零、零、零、零先生,我跟你走就是了,不用绑着我吧?」直觉告诉我零先生说的是实话,我相信他不会害我,可这样被绑着实在难看啊。
「你迷路的纪录太多,绑着安全,快走。」
零先生全然不顾我的哀求,也不将河伯的劝说放在眼里,二话不说就要带我走,忽然一把不知名的火将我身上的绳索烧毁殆尽,神奇的是我一点事也没有,甚至没有感觉到热。
我们还搞不清状况,一声高亢的禽鸟叫声从远处空中传来,一只绚烂火红的大鸟展翅而来,望着牠翱翔天际我竟莫名动容,此等神兽怕是只有天界才能孕育得出,她居高临下、鲜红的双眼注视着地上之人,王者之风尽显。
等我回过神,河伯与微风河畔的众人已俯首跪拜,「见过朱华殿下。」
朱华殿下?这便是朱华殿下的真正模样,「四大瑞兽」之一的凤凰、三界当中最古老的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