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陆)
他习惯,也喜欢坐在比赛结束的会场。二楼看台能将细节看得一清二楚,也淡化双方激战的临场感,得以更理智地分析每支队伍的优缺。
夹在体育杂志中的赛程表填上了比数,112比55,显示出两队的实力差距。
但也只限於此时此刻。
诚凛是支年轻的球队,队员的平均能力也逊色於桐皇,但其中两人身上却散发出稀罕的光芒。尽管微弱,却实实在在地燃烧着。
当力量成熟,也许桐皇的猛将就阻止不了他们了吧。
青峰大辉,既是桐皇的利剑也是最大的缺口,倘若他没能找到支撑自己奋战的理由,就无法超越眼前的迷雾。
「对你来说,打篮球是快乐的事情吗?」他真想亲口问问他,就像青梅竹马的妻子问他那般。
「老板着一张脸,比赛都变难看了。」只有她,面对当时被称为王牌的他,依然不改本色。若他威胁退出球队,担任经理的她必将为填补空缺而忙乱,可是她也只是笑着说:「退啊!我敢保证,不用三天你就会哭着求我说要回来──你喔,也只有篮球了吧。」
是的,只有篮球。所以才感到痛楚。
他花费久到令人不敢置信的时间明白了很简单的道理。
那个男孩有没有机会察觉呢?
举起单眼相机,他将空无一人的球场完整保存下来。
他习惯,也喜欢看着照片,在心中描绘出飞扬的球衣与背影。
年轻时,曾以为双脚已经无数次带领他到达终点,他麻痹了,胜利这回事毫不稀奇。
後来他被一巴掌搧醒。
这才发现,场上存在着一个人到不了的地方。
那个地方,在他低下头看看脚边之前,都还没有去过。
(伍拾柒)
群雄争霸的IH在蝉鸣中悄悄结束。
从五月口中,田中惠听闻青峰在休息室向队友动手,只因对方出言讽刺诚凛。
那家伙嘴上说归说,结果还是在意的不得了。
开学当日,田中惠提早到教室准备,意图提振因放暑假而懒散的精神,她没想到青峰也在,只是目的与她不同,他趴在桌上酣睡,仍未亮透的室内飘散着某种气味,其中无法言明的朦胧感总是会让人做出平常不会做的事情。
田中惠凑近观察,青峰枕着的手臂下压着摊开的书页。她弯腰,想从臂与脸孔间留出的缝隙窥探内容。
她好奇着。
而他也警觉着。
此时田中惠没有窘迫地退後,还能岔出心思想跟青峰这样子对上眼,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干嘛?」他嗓子沙哑,眼神却清明。
「篮球社没晨练?」几个月後就是WinterCup,桐皇应该会提前做足准备。
「谁知道。」他转转脖颈,翻起被拿来当枕头的书,照片里的女性穿着两件式泳装,果不其然是堀北麻衣,田中惠先前搜索过此人名姓,对她妩媚的笑脸很有印象。
青峰被她看得很不自在,自他跟着田中惠回家,经历她失控的事件後,她的态度出现诡异的翻转,比之从前不加遮掩的敌意,如今几乎称得上友善。
但关系没理由再往前推进。
往左三排座位,是田中惠的位置。她已经回到座位上阅读笔记本。
时间到了,学生涌入教室,几名相熟者围绕青峰,叹他技压全场,同时疑惑决赛不见王牌踪影。青峰厌倦应付,抄起写真集走人,与人讨论习题的田中惠只望了下後边的动静,随即在前座催促下投入正事。
这一日,他们再没有说上话。
【追记】伍拾陆小节的视角和伍拾伍小节(参片段之二十二)是同一个人,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只是我想写下有着和青峰相似心路历程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