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贰)
她不喜欢欠人情。
她也同意人理所当然该有属於自身的秘密。
这两个理由使她选择对五月说谎。
(伍拾参)
「老师知道你的难处,你可以学期末再补考,好好养伤吧。」
道过谢,田中惠忍耐着右膝下传来的紧绷感,别扭地活动左脚,避免给右脚太大负担,小碎步出了体育室。
事情发生在青峰对打真田的那一晚,一辆机车无视号志变换,自路口高速驶出,田中惠本能地闪避,她穿着学校规定的裙子,膝盖以下毫无遮蔽,狠狠撞击路面,磨出手心大的伤口。她似乎叫出了声,被惊动的住户和骑士将她送往诊所,由医护人员替她简单清创和包紮,诊疗结束後母亲接获消息赶来,系着围裙一身油烟味,她握住女儿的手,问:「痛不痛?医生怎麽说?」
「轻伤而已,定期换药就好。」她稍微改动医生的用字,让一切……听上去简单点。
她隔天告知导师这场意外,换得迟到的免责权,古文老师路过看到,还特地慰问了番。她伤势确实不深,走动时也不大疼,但就是包紮严实到移动不太方便,她意图低调,可又怕压迫伤口,只好乖乖穿裙子上学。
暴露的伤处引来数名同学的询问,她随意交代过去,唯一担心的只有五月,幸好比赛将临,她们碰面机会大减。
下一堂课必须移动教室,田中惠慢吞吞地翻书包,待只剩她一人才起身,拎着课本、纸笔和记录纸往教室走去。化学教室位於五楼,她认命地一阶阶攀爬,身体仍未适应新的活动方式,右脚一拐,她又一次体会到无法控制的下跌。
後方之人以单臂挡下她的灾难,热气服贴後背与侧腰,稳当地支撑住虚软的她。
单薄衬衫之上,薄茧起起伏伏,比起脸孔、比起姓名,触觉更为真实,这刻她完全晓得救她的人是谁了。
「是你?」他太高大,只能弯腰对她说话,沙哑的话语擦过耳畔。
他浏览她的腿,揽住她的力道於是大了些,几个跨步将人捎上楼梯口,接着竟然像扔掉垃圾般放下她,一声不吭,双手交叉脑後懒散地走开。
青峰人高腿长,她尚在分神他就快到教室门口,心口吊诡的情绪翻滚,一时间田中惠也说不出自己是生气他伸出援手还是由於别的原因。
她喊:「青峰。」
不管了,欠谁都好就是不能欠这家伙。
尤其当她已经欠了他那个晚上。
「嗯?」青峰应得含糊,却迟迟得不到此後回音,他往回走,直至相仿的窗框光影也洒落到他的肩膀。
那目光坦荡,从少女发旋绕过纱布覆盖之处,回转上到她咬紧的唇齿。
一脸不甘愿。真新鲜的表情。
他突然就乐了。
「你要说什麽?」
「……谢谢。」她没想清楚就提起:「还有昨天──」
「昨天?」
白衣加身的年轻女子拉开门。「上课了,田中,你需要同学帮忙吗?」
她朝老师摇摇头。
同时将那一点多余的关心也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