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蕊放下保温杯,低着头不敢与钟立禹对视,她对於他的感情好像不再是单纯的爱了,更多的,是遗憾。
他们之间存在着的,是好几千万光年的距离,钟立禹的爱,就像是从几光年外传来的星光,在经过无数波澜後,照映在自己身上。
两人各自安静一阵子後,向蕊突然又冒出一句话,把钟立禹吓的不轻。「好讨厌……」
「什麽东西好讨厌?」
向蕊转过身子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你的脸都没变,一条皱纹都没长出来,总是这麽完美,好讨厌……」她边说,手边加重力道。
钟立禹哇哇叫了几声,但就这样放任向蕊吃自己的豆腐,一边无奈地用着口齿不清的声音说:「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一起随着岁月老去,这才是浪漫。」他抬手握起向蕊捏着自己脸颊的手,举至嘴前,在她的手背上细细亲吻着。
後来,在钟立禹将所有灯源关掉後,他们一起仰躺在铺在草皮上的睡袋上,夜空上挂着的星星慢慢浮现,最後是一条划破天空的银河显现。
「好美,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银河。」向蕊的眼中倒映着绚烂的星空。
钟立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牵起了向蕊的手。
自从他自地狱的深处回来後,他一直想做的事,就是像此刻一样,跟她一起分享这片灿烂的星空,星光下只有他们彼此。
总算,实现了。
他笑了笑,用另外一只手拨了拨额前的浏海。
「你笑什麽?」向蕊看向钟立禹,那画面不禁令她心头的小鹿乱撞。
「每当我自己一个人看星星时,我都会想,是啊!我曾经去爱过、也被爱过,可是那又怎样?到最後还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钟立禹勉强的勾了勾嘴角。
向蕊的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睛上,那双眼睛,怎麽就是总带着哀伤呢?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眼睛,这双总是让自己无法移开目光的眼睛。
「所以,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对於爱,我不怀抱任何希望,也不允许自己的心再度不安分,我把心门紧紧锁上。因为一个完美的死神,本就应该是个没有感情的存在,不然在带领灵魂走向另外一个世界的这个职责,只能宣告失败。」向蕊听出了他声音带种不同寻常的情绪,让人的心感到非常难受,很疼、很疼。
「向蕊,早在我动手杀掉Nicholas的那瞬间,我就开始走向堕落了,但能够撑这麽久的原因,都是因为你呀,让我这存在於生与死之间的寂寞,没有被邪恶腐蚀,是对你的爱保护了我的心,是你,守住了最後的我。」钟立禹哭了,眼泪将向蕊的掌心给浸湿。
向蕊眼眶酸涩,接着眼泪毫无预警落下。
钟立禹转为侧躺,伸手一揽便将她带往自己怀中。
「向蕊。」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我一直在寻找奇蹟,寻找这一个有着特殊气质的人,在遇见那个人之後,我想亲口对那个人说,我找到了你,而你,就是我的唯一。」语毕,他在她额前印上有如羽毛般轻柔的吻,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向蕊不明白,为什麽一个来自光年之外的爱能让她的心如此疼,撕心裂肺的痛;到底为什麽如此微弱的星光,能够照亮她的全世界?
「别哭了。」钟立禹抬起向蕊的脸,用大拇指温柔拭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
向蕊看着他泛着泪的双眸,可以看见他眼底的金色光芒与一片深蓝轮流交替闪耀着。「你到底是死神还是爱神?」
「没有特别是哪个,我包含了每个面向。」钟立禹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然後又抱紧了她。「但不管是身为Mors的我,还是身为Cupid的我,都只向着你。」
一个直径介於十到十八万光年宽的银河系,有着无数星光,那不论亮或暗的光芒,就像每个独一无二的生命,在此时此刻,相聚在此。
□
暑假过後,钟立禹从公司回到家中,才刚踏入客厅,便看见了在沙发旁不断来回踱步的Justice,眉头深锁着,她却在看见自己的那当下眼中只剩下不安。
「我刚刚打给你为什麽不接?」她听起来有些生气,但钟立禹听得出来更多的是恐惧。
钟立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才发现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Justice叹气,接着纽过头看向书房,淡淡地说:「Pluto已经在内等候你多时了。」
钟立禹眯起眼,冷声问「冥王怎麽会来?」
Justice耸了耸肩,「我不知道,赶快进去吧。」
钟立禹点头,接着绕过Justice走到了书房前,他的手握上门把,在深呼吸过後转开门把进入书房。
黑胡桃木的书桌後方,坐了一位身处黑暗里的神,祂吃着桌面上摆着的高级国外进口的黑巧克力,身穿低调却奢华的西装。
钟立禹停在书桌前,挺直的站着。
「Mors。」Pluto又伸手拿了一颗黑巧克力丢进嘴中,姿态优雅的翘起脚,一边解开了西装外套的钮扣。
「是。」Mors回应。
Pluto轻浅一笑,「之前给祢的那张没有名字的羊皮纸条,还留着吧?」
「留着。」
「今天,我为你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那张羊皮纸条,终究逃不过被写上名字的命运。」Pluto往椅背靠去,露出轻挑的笑。
Mors直视着冥王,问:「礼物?」
「祢要知道,在接受惩罚的,从来不是只有祢一个。」Pluto收起笑容,态度转为严肃。「我向来追求的是纪律严明、公正无私,理当会给予有错误的人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