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情绪平缓下来,薛景的眼泪总算不再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他抽噎的吸着鼻子,才猛然惊觉自己不只吐了,还把眼泪鼻涕跟呕吐物都蹭在殷离莫的衣服上。
卧槽!这气味连他都受不了,亏得狐狸居然还可以像没事人一般。
薛景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慌慌张张的从殷离莫的怀里跳出来,一把扯着他的衣服,说什麽就是要他脱。
好在两人都有带换洗衣物,用手机联络燕晓晓,跟她说他们两人会晚一点儿过去之後,薛景就将弄脏的衣服抱到浴室里清洗。
地板上的秽物也得弄乾净,对了,还得通个风,不然田蜜她们回来问起的话就不好了。
这种糟心事自己碰上就算了,他并不想打坏那几个小孩子的玩性,况且他一个大男人痛归痛、吐归吐,挺过去之後还是一条好汉的。
只是这次的状况太特殊,除了泪流满面之外,竟然还伴随着可怕的晕眩与恶心感,如果不是隔壁小木屋的房客恰好来访……
嗯?等等。薛景後知後觉的想起对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那名相貌斯文的褐发男子不知何时离去,门口那边已经不见人影了。
不过薛景倒是看到殷离莫拿着抹布跪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清洁着木质地板。
男人的侧脸完美无瑕,琥珀色的眼瞳满是专注,没有嫌恶、没有不快,彷佛他在做的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薛景忍不住又缩回浴室里,觉得鼻头有点酸。忘了是哪个同事说过,如果有人连你吐得稀里哗啦都不嫌弃,就娶了吧。
看着镜中稚气未褪的脸庞,薛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眉头蹙起又舒展开来,心中已然做出决定。
等社游结束、回到家里之後,就跟那只狐狸坦承心意吧。
上辈子已经错过……薛景想到这里,忍不住咋了下舌……这种形容方式对他而言实在太诡异了,偏偏又是不争的事实。
不管怎麽说,薛景已经深刻的体认到人死灯灭,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没有了。再多的爱恋、再多的羁绊,都会转眼成空。
他既然有幸得已重生,那麽他现在只想活着,只想好好的与殷离莫待在一块。
有了决断之後,薛景一门心思都放在清洗衣物上头。小木屋没有洗衣机,他只能自力救济的拧了又拧,直到水珠不再滴滴答答的落下,才顺利将衣服晾起。
走道上那股闻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气味也飘散了不少,薛景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殷离莫已经大步迎上,手里拿着一条热毛巾,轻轻捂上他的眼角。
薛景顺从的闭上眼,让蒸腾的热气缓解那股酸痛感,他听到殷离莫低滑悦耳却仍透着一丝紧绷的声音在耳边落下。
「发生什麽事了?」
直到这时,殷离莫才有余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薛景本身转移到他所遭遇的事情上。
「先前在屋子里的时候不是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我也不懂。」因为被胃酸灼过喉咙的关系,薛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但他也顺着殷离莫挑起的问题开始思考起来。
在碟仙事件的时候,薛景就知道自己重生的这具身体颇为特殊,在一定的距离内如果出现不乾净的东西,他的眼睛就会瞬间发酸,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
然而薛景与田蜜她们最初进来小木屋时,的的确确是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眼泪一滴都没有落下,却偏偏在他独自一人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
想起女人们涂着艳红丹蔻的黑色手指、不见瞳孔的惨白双眼、宛如生肉被艳阳直射而迅速酸腐的呛鼻气味,薛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胃好像又在翻滚了。
殷离莫一边用毛巾敷着薛景的眼睛,一边轻缓的将那具单薄的身子拉向自己,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拥抱,却看似两人相互依偎。
「狐狸。」薛景若有所思的开口,「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的时候才出事……」
殷离莫皱眉,只觉得那两个字刺耳无比,快速的截断了薛景的话,「你什麽事也没有。」
薛景的鼻头又开始酸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缓过情绪之後,才沙哑说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小木屋的时候才撞鬼,是不是代表屋子里本来就有鬼了,只是因为碍於你的存在所以不敢出现?」
这个推论不无可能。
「说也奇怪,隔壁的房客进来时,那几个女鬼就瞬间消失了,该不会他也是八字重到连鬼都不敢靠近。」
总不可能有人随身携带锺馗符吧。这是薛景只在心里溜过一遍却没有说出来的话。
「对了,狐狸。」薛景抓下殷离莫的手,让温度散了的毛巾离开他的眼睛,表情满是严肃,「你觉得我该用什麽藉口解释两个人都换衣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