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太守收义女一事传遍整个业城,奈何不知情乞丐们都以为是自己害了木昭,毕竟她为送那位小姑娘回家离开了破庙後便没有再回来了,也或许那小姑娘压根就是人贩子的陷阱,如此一想,乞丐们便更自责。
虽然木昭也曾想往破庙带消息,却被骆清语挡了下来,且不说她的容貌巨变,更是因为她的现在的身分是太守府千金,不能随意与那些乞丐来往,是以破庙这边便一直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当日试图阻止的老头儿佝偻的身躯倚着残破的柱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太多波澜,手里依旧摆弄着随意雕刻的木偶,彷佛木昭还坐在他面前,笑得天真灿烂,津津有味地听着他叙说起那些半真半假的故事。
正当老头儿沉浸在过去的时候,破庙外来了人,一双黑色乾净的长靴踏进了满是尘土的破庙中,大夥闻声看去,是个青年,一袭玄青长袍,举止间流露出的淡漠令人乞丐们纷纷心生警惕,同时竟也心生惋惜,青年模样生得好,穿得也体面,却奈何那一双眸子有抹光彩正缓缓消失。
老天可真爱捉弄人。
「谁是聂昭?」
来人指名道姓,声音清润而无害,大夥如梦初醒般,面面相觑,眼中写满困惑,只有老头儿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人,眼中一丝讶异闪过。
「你是何人?」
青年微微颔首:「晚辈心中有惑,欲求前辈解答一二。」
「你......」
老头儿有些混浊的眸子忽地变得幽深,那绝非一个平凡的乞讨老朽会拥有的,那一刻青年便知自己的消息没错,未料老头的目光竟忽地绕过他,看向他的身後,尚未回头,他便感觉到身後袭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这股压迫感甚至逼得他连双脚都无法移动。
「不巧在下也有要事想请前辈解答一二。」
一道低沉惑人的嗓音滑过众人心尖,没来由地,众人竟不约而同地冒鸡皮疙瘩。
*
城中的一处大宅子里,若有心人细察便会发现,原先毫无生气的院落就着他的一双巧手,整个重新活了起来,流云静静地站在院中,一袭白袍宽袖,所有发丝一丝不苟地以玉冠束在脑後,手下正细心修剪着眼前的小盆栽,一旁的花开得欣欣向荣,彷佛正以自己最美的姿态对流云的照护表达感谢之意。
霓裳从外边回府时,便又见流云在忙和,不知道为何他对这位姑娘新造的偶人不甚喜欢,大约是姑娘造偶人时,直接往跟自己不一样的方向造吧?外表内敛而不张扬,从容且恭谨,样样都跟他逆着来。
流云这边一察觉霓裳入门,便礼貌性地朝着他颔首,没等霓裳反应,又垂首继续手边的工作,霓裳看了看他,最终决定无视,甫踏入屋中便见到那一抹水色身影正慵懒地斜躺在贵妃椅上。
「回来了?」姑娘缓缓坐起身子,又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把团扇,白玉般的纤指轻拿着团扇在身前搧呀搧。
「有消息了,」霓裳寻了对面的椅子坐下,悠悠说道:「名单上的人已找到其中两个,只是据旁人所言早已身死多年,却也没有实质证据。」
「葬於何处?」
霓裳望着姑娘,只见姑娘问话的同时,秀眉微蹙,难得地有点了.......人气。
「屍身按其遗言火葬,所以墓里葬的应是骨灰,」霓裳说着,双手一摊,无奈地说:「死无对证。」
所谓的名单是当初顺着骆太守这条线下去细查,挖出不少其与黑市的人偶师来往的蛛丝马迹,由此列出的,随後宣城按姑娘的意思顺着名单里的姓名下去寻找,如今找到的两人是里头最多消息的,原以为可以藉此为突破口,未料竟是......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姑娘淡淡说道:「罢了,那名单上的先搁着,替我传话宣城,让他往业城赶,你且先去查查一个人。」
查觉到姑娘的迟疑,霓裳有些不明,「姑娘要查谁?」
姑娘凝神细思片刻,随後才缓缓地道:「太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