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绿树成荫。
「小家伙最近可有来过?」石寒峭抬头望着树稍。
墨书华摇头,转身欲离去,耳闻「吱吱」叫声,回眸看见松鼠从树干上爬下来,朝身边而来。他蹲下来,松鼠沿着手臂爬上肩头,伸手轻抚着蓬松的灰毛,牠眯着眼睛露出一脸舒服的表情。
「过来,赏你一颗果子吃。」松鼠从墨书华肩头一跃,落在石寒峭头上,抓乱他的发,「不用这麽热情,哈哈哈……」
两人同时抬头看了树上。
「交了新朋友。」石寒峭指尖轻点松鼠的头。「才来便要走。」松鼠跳下,爬上树,回到同伴身边,接头接耳,稍後消失在树林间。
石寒峭松开发束,从新拢起青丝,发带突然断裂,手中拿着琉璃珠竟不知所措。
「石寒峭进来。」
石寒峭愣住了。
「石寒峭。」
石寒峭回过神走进屋子。
「认识这麽久,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石寒峭喜上眉稍。
墨书华拿出细长的红绡和红丝线。
「鲛绡?」石寒峭睁大双眼惊讶道。
墨书华从石寒峭手中拿起琉璃珠串入红丝线中,随手编了绳结,再拿起三条红绡将红丝线编入其中,口中念念有词。顷刻,一条缀着两颗珠子的发带煞是好看。
石寒峭接过发带,「谢谢。」仔细瞧了瞧,喃喃自语:「手真巧,真好看。」把头发重新束上。
「鲛绡轻薄坚韧,这辈子应是不会断了!」墨书华柔情似水的双眸看着石寒峭,不急不徐道。
石寒峭瞧见柜上红绡缝制而成的衣裳,道:「明日仪式要穿的衣裳。」
墨书华颔首,「嗯!」。
石寒峭用温暖的眼神看着他,「书华紧张、害怕吗?」
墨书华淡定道:「你听见传闻?」
「最近师兄弟都在谈论此事,要不听见很难、很难……,不是真的要血祭吧?」石寒峭小心翼翼地说。
墨书华听见竟忍不住笑出声音来。石寒峭首次听闻盈盈笑声,惊鸿一瞥如花笑靥,竟一脸懵懂然後微微心悸。
「谣言止於智者。乡野传说,你当真?」
「大夥绘声绘影,犹如身历其境,虽然我也不太相信……。谁叫我书读得少,若是像哥哥涉览群书,岂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石寒峭傻笑道。
「明日仪式结束後,陪我去云涛阁如何?」
难得墨书华主动邀约,虽然石寒峭超级想答应,「不行,藏书阁……」摇摇头,「读书不行,看看春宫……」石寒峭发觉自己说了不得体的话,伸手摀住嘴巴,居然脸红了。
「大哥让我办点事,并非要你读书,你误会了。」墨书华急忙解释。
「那就行,吓死我了,敢逼我念书……还不如逃下山去。」
墨书华独自一人,习以为常,没想到他居然能同他说这麽多话,有些莫名高兴,原来有朋友是这种感觉。
月光洒落,宁静的夜,聆听虫鸣唧唧,安然入梦。
翌日,云淡风清。
「石寒峭,为何你会在这里?」赵应雪好奇地问。
「你们不也在这?」石寒峭环顾四周,发现好像和平常在议事堂有些微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同,他却未察觉。
「今日来观礼的人,除了教内长者耆老、亲眷、还有入室弟子外,绝无其他闲杂人等,你是怎麽进入结界的?」易岚山满腹疑惑,还带些许不悦。
「和平常一样,想去哪就去哪,就走进来……,更何况是书华邀我来的。有问题吗?」石寒峭实在不知他们为何要瞠目结舌、大惊小怪?
众人在内院的祭坛前依辈分、亲疏依序排列,石寒峭同赵应雪等师兄弟排在最後一列。
石寒峭见台上的少年,一头黎色的发,身着鲜红华丽的礼服,衬托得白皙若雪的脸庞越发俊美。
初见,惊艳;再见,眷恋。
石寒峭等人均是目不转睛,凝视台上红衣人的一举一动,然後听见宛如天籁的歌声。古老的语言诉说往日的情怀与来生的执着,温暖恬静的声音,缭绕在山林之间,抚慰每个生灵的心灵。歌声结束,余音绕耳,石寒峭为之着迷,看见墨书华高举银剑——离日指天。一手掌柄、一手握刃,鲜血顺着剑刃滴入酒杯,然後举杯敬天谢地,将酒洒入尘土。
墨怀谷走上祭坛,站在鲜衣少年的身旁毫不逊色,低沉嗓音道:「今日起墨书华便是吾教的祭司,如有不敬之言行举止,依教规惩处。」铿锵有力,不容置否。
台下众人齐声道:「遵命。」稍後观礼结束,便各自散去。
石寒峭看见墨书华往西苑走去,立即追上,「书华,你唱歌真好听,听的我……如痴如醉。」
两人肩并肩走着。
「你拿起剑时,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石寒峭抓起墨书华的手瞧了瞧,白皙的手掌、修长的手指,还有温暖的触感,「你的手没事吧?」
墨书华被石寒峭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心跳猝然加速,抽回手道:「没事,擦些药就好。」
不久後,来到梅居前。
「等我,我去换套衣服。」
「我游遍大江南北,从没见过穿红色能这样好看的人,你是第一个,何必急着换?」
「太醒目,不习惯。」说完,进入。片刻,白衣少年步出,「我们走!」
稍後,两人来到云涛阁。
「进来。」
「我真的可以进入吗?」石寒峭望了望典雅的藏书阁,一般人肯定进不去的,「我还是在外头等你。」
墨书华拉着石寒峭的手往藏书阁走。推开大门,传来淡淡的檀香,一眼望去满屋子的书册。
「书华……这里的书,你看过吗?」
「半数以上应是有的。」
石寒峭听见,露出惊讶的佩服,咽了咽口水,「我们要找什麽?」
「一本古书,黑色的书皮。」
「书名?」
「不知……书或许根本不在此。」
石寒峭真的傻眼,找一本不知名还不确定是否在藏书阁的书,有如大海捞针。
「书华,那我该如何确认,那一本书就是我们要找的?」
「你找着了,自然就会知晓。」
石寒峭听得莫名其妙,一本接一本的找。两人找了一下午,一无所获。
墨书华见天色不早,「改日再来。」步出、关门。
「石寒峭,晚上同我一起赴宴。」
「哥哥,我还是别去的好?」
「为何?」
「今早……,家宴,我……还是别去。」石寒峭虽想尝尝山珍海味,但是又觉得不恰当,於是拒绝墨书华的邀请。
「不去也行。今後别喊我哥哥。」
「墨华你……」
墨书华不理石寒峭,独自往西苑去。
「哥哥,等等我。」
回到梅居前,墨书华开门进入,石寒峭伸手挡住欲掩上的门扉,「去也行,那改日你陪我到镇上逛逛。」
石寒峭没想到墨书华竟是如此回答——一掌便把他逼出门外。
「不过是吃顿饭,有那麽重要吗?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吧!」石寒峭实在不明白墨书华为何要生气。
一连好几天,石寒峭来梅居都扑了空,於是今日往云涛阁寻「哥哥」去,出乎意料,藏书阁也不见人影。
石寒峭找了半个月都找不到墨书华,来到演武场,狠狠地发泄精力。
「石寒峭,谁招惹你了,为何要拿我出气?」赵应雪生气的甩甩手,「痛死我了!」
「八成是找不着『哥哥』心中闷得慌……」易岚山调侃道。
「师弟,讲话当心。」赵应雪提醒着,轻声道。
「你们知道书华在哪里?」拨云见日,石寒峭欣喜地问。
「知道也不告诉你?」易岚山不屑地冷冷道。
石寒峭哀求道:「下次下山我请客。」
「请客,你有钱吗?」易岚山瞅了他一眼,不留情面道。
石寒峭听易岚山这麽一提,独孤行远留给他的银两好像快花光了。顿时,低头皱眉,心烦无比。
赵应雪拍拍易岚山的肩,「你就别闹他了!」转头看石寒峭,「说了也是白说。」
「何意?难不成不在松涛啸?」
「非也,祭司大人在松风阁。」赵应雪据实以告。
「松风阁、松风阁,好耳熟……」石寒峭喃喃自语,然後离去。
「他该不会想上松风阁?」易岚山惊吓道。
「随他吧!那儿设有结界,连教内许多长老都未曾进去过,别替他瞎操心。」赵应雪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