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家教】桃巨会千金 — 15—十年前後那檔事

粉色的烟雾缭绕在整个病房所有能钻探的空隙,云雀恭弥自病床上转醒,第一反应却是抄起一旁摆放着的浮萍拐,朝着影片迷雾中那一点不显眼的影子砸去——他并不在意眼下是什麽状况,只是继续玩着「你吵醒我我咬杀你」的生存游戏。

站在病房外的泽田纲吉察觉到了这件事,当即就想往前拼死救下桃泽幸音——毕竟对方才从十年後被换过来,莫名其妙被打也很冤啊有没有?!

然而,泽田少年却忘记了,早在十年前的现在,十四岁的桃泽幸音就能以薙刀稳稳接住云雀恭弥的拐子;那麽,十年後的桃泽幸音没有任何理由,会做不到。

——银色的刀锋在一瞬间狠狠劈开了雾罩,迎上钢拐坚冷的硬壳,锥子一样锐利的冷芒钻刺进在场所有人的眼底,而操纵着这似能一刀封喉、斩立决的锋芒毕露兵器的,却是几乎只能以「艺术品」来称呼的葱白指尖。

而那手,如雪雕玉砌,第一眼因为是什麽冰冷的质地造就的装饰品,然而却是有温度的人类的血肉之躯。

沿着那近乎毫无瑕疵的芊芊玉手往上瞧,来人似乎穿着带着长袖振的粉色和服,宽衣缓带,气质出类拔萃。

「——啊,是您吗?」那人说道,声音清脆和暖,如森林中的潺潺小溪,或是某种不烦人的啁啾鸟鸣,「真抱歉,来之前还在教训别人,一时收不住手。」

那人,桃泽幸音说道——一张较之十年前更为端丽的面容在粉烟中似现非现:「没有伤到您吧……云雀先生?」

——回答她的是云雀恭弥越发发作的劲力,似乎这样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有没有伤到你」是对他最大的污辱;於是拐子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和巧劲,试图要将对方的薙刀给掀翻,只不过薙刀主人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衣袂翻飞,薙刀和浮萍拐就错开了交接的锋刃。

顺着这股将两人交错开的力道,十年後的幸音小姐身躯优雅地退了好几个身格;泽田纲吉不知道对方怎麽办到的,但总觉得明明是凌厉得不行的对决,桃泽幸音却好似在花园里头扑蝴蝶一样,动作轻巧与柔美。

若是……若是说,十年前的桃泽同学,是个身具大和抚子气质的完美校园女神,那麽十年後的桃泽小姐,则是将所有桃泽同学身上有的美好气质翻倍再翻倍成长过後的结果——

——立如芍药,坐如牡丹,行如百合。

这就是十年後的桃泽幸音,就是泽田纲吉都忍不住看傻了眼。

「……哎呀,我说的话惹云雀先生不高兴了?」

桃泽幸音话音带笑,站在泽田纲吉三步前的位置,桃色的双目对方前方黑发少年淩厉的凤眸,「真是不好意思了……忘了您十年前就是这麽要强,好面子还无可救药的大男人主义奉行者。」

泽田纲吉:「……」

——好吧,这下泽田纲吉是真的傻眼了。

桃泽同学——这是根本还是那个桃泽同学!那个想要把整个东亚黑道通通并吞掌控在自己手掌心的女人……而且十年後根本变本加厉了!

女人啊——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挑衅云雀恭弥还在他的虎口捋他的虎须的——就说了你再膨胀下去终有一天要原地旋转爆炸的啊口胡!!

「哇喔,胆子不小嘛。」被惹怒的云雀恭弥嘴角勾勒出一抹狞笑,双拐横隔在身前,「桃泽幸音,我现在要以忤逆并中风纪委员的罪行,在此将你咬杀。」

「……」不会吧云雀学长,根本没发现桃泽同学被替换成十年後了吗——这是甚麽神经,你是山本吗?!

「唉。」桃泽小姐没有举起手中薙刀应对的意思,只是幽幽叹息一声,「看吧,你就是这副德性,让我还真不想把……交给你。」

「……她可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桃泽小姐口中含糊带过一个名词,似乎是人名,却因为说者有意而让人听不分明;不过云雀恭弥却由前者的口型,准确知道她所说的究竟是「谁」——而後,灰蓝色的凤眸一缩,原本就凶狠的招式,顿时以更加险恶的力道加诸於桃泽幸音身上。

「十年前就这麽凶狠……」泽田纲吉似乎听见桃泽小姐嘟哝那麽一句,依旧没有直接正面吃上云雀恭弥一记攻击,而是继续後退,直到退到泽田纲吉的身边,「啊,阿纲也在呀?」

泽田纲吉真的是特别佩服十年後的桃泽小姐,在面对云雀时还能大无畏地笑开,甚至退到自己身旁冲自己这麽若无其事地打招呼——虽然笑容很好看,而且十年後的桃泽同学也变得更漂亮了……

……但是可不可以看一下现在的状况啊?!你真的觉得现在叙旧适合麽桃泽同学?!!

大概是泽田纲吉惊恐的表情太过於明显,桃泽幸音闪避云雀的攻击之际,竟是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阿纲,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定是希望我不要和云雀打起来吧?怕我受伤?」这会儿称呼又从云雀先生改成云雀,可见方才桃泽小姐那话,果真是故意要气云雀的。

「可是,我的Boss啊,你现在大概还不知道吧?」桃泽幸音又是一笑,云雀的拐子再次袭击到当前,这回她却没有再闪,而是以薙刀欺身迎面而上。

「为了必须守护的人……不管是『你』还是『她』,就算是号称我们的时代最强的彭格列十代云守……我都敢抄着薙刀正面上喔——」

桃泽幸音唇畔咧了一抹张扬到无以复加的笑,那是这个时代的泽田纲吉从未见过的气焰嚣张。

那是几乎让人头晕目眩,却又让人不敢瞬目而错过的绚烂。

「——所以更别提,十年前还不是真正的『云鸟』只是『小麻雀』的风纪委员长了。」

刃锋钢面,互相摩擦出刺目的火花,孰胜孰败,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过後,高下立判。

然而,「砰」地一声巨响,粉烟再度弥漫,十年後的桃泽幸音不知所踪,依旧留在原地的云雀恭弥——

他的脸色十分的差。

+++

这是桃泽幸音第一次被十年後火箭筒砸到。

在此之前,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什麽「时空旅行」这类科幻的事;虽说投胎转世本来就十分玄幻了,但她没有想到生活还能更玄幻……那天告诉她,过去的自己会去未来帮助人类拯救世界,她可能都会平静的接受那种超现实的事呢。

脑中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好排解压力的桃泽幸音,只觉得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眼前的场景就换了——原本在时空隧道(应该是这样称呼?)还有许多五光十色的场景在跳换,这会儿大概是时空专业成功了,场景定格在一个看上去挺贴近现实的地方。

桃泽幸音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处昏暗的室内。整体颜色基调十分晦暗,连几处少有的摆设都有些破烂,整一处破败的废墟样;这是桃泽幸音没有到过的地方……这并不奇怪,谁能预料到十年後的自己在哪里呢?

只是,她觉得自己就算过了十年,也不至於落魄到把这种地方当成根据地吧……?

幸音妹子突然有些担忧,她可是已经跟自家首领跨下海口,十年後进占东亚黑道势力了,这会儿要是十年後的她落魄了,还回到过去也太打脸了吧?!

「——嗯?看看这是谁来了啊。」

原来幽深黑暗的空间突然传出一道男声,桃泽幸音几乎是立刻回过头去,看向靠着其中一面墙摆着的破烂沙发上去;桃泽幸音很确定,一开始上头是没有人的……可现在,那里却坐着一个男子。

那名男子穿着黑色的皮大衣,带着同款黑皮手套的手上攥着一把发出让人战栗冷光的三叉戟。

他的表情闲适,唇角上扬,前额蓝色的发丝微微遮住了他其中一只眼楮,另一边露出来的那只眼则发出漂亮的蓝色光泽,却如同手中三叉戟的锋锐的尖顶一般,猛然一瞧,让人顿觉悚然。

「kufufufufu……十年前的小桃子小姐……是吗?」

那男子如此说道,话音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愉悦,还有点不怀好意的意思;桃泽幸音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眼前这家伙,恐怕不是什麽光风霁月、品行端正的人。

……那可不正好嘛,她也是「坏人」呀;要是十年後她的对面站着一个看上去光明正大的警察先生,那大概才会让她感到不安——怕是被正义的一方追杀到这种破烂地方,然後穷途末路了之类的。

现在这个地方的气氛,倒是很有他们黑道一贯进行黑市交易时的场所——这麽一想简直倍感亲切!对面面生还笑得一脸诡异的男子看起来都特别有亲切感了!

於是桃泽幸音勾起一抹得体的笑容,以最寻常亲切的口吻,说道:

「哦?我是小桃子小姐,那敢问对面的,可是『大凤梨』先生?」

男子:「……」

那蓝发的男子诡异的沉默了一阵子——可桃泽幸音不太清楚原因;那人分明绑着的就是个凤梨头,就是过了十年,桃泽幸音觉得她还是会给男子取这麽一个有亲切感的绰号,分明是神来之笔嘛!

……所以是她猜错了?其实不是叫「大凤梨」而是「小凤梨」?

就在桃泽幸音还在思考称呼问题时,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然後——以迅速到几乎无法反应的速度,直接来到了她的面前,三叉戟也是直接迎上她的面门。

桃泽幸音没有太大的惊讶,早在看见对方自眼前消失时,她的反射神经已经高速运作了起来;虽说闪避的很勉强,但却还是确确实实躲避了自己攻击。

糟了——闪过攻击的桃泽幸音心中警戒,难道他们在这里是要约战?

……约战还特别挑这种「灯光美气氛佳」的地方,大哥你怕不是有病吧?!

一面腹诽,桃泽幸音已经迅速将警戒心提到最高,现下身旁没有称手的武器,眼前的男子虽然发型怪异,但凭直觉她就能感觉,对方不是普通的货色……能赢吗?

「谁让你乱说话的,小桃子。」那人见桃泽幸音躲过了攻击、还一副警惕的样子,却只是冷笑一声,收回了三叉戟的攻势,站定後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十年後的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十年前的你?还是在地板上摩擦比较乾脆吧。」

「怎麽可能!」面对这种约战时的垃圾话,桃泽幸音当下想也没想,直接反驳,「我怎麽可能输给一颗凤梨!」

「……伶牙俐齿,不知所谓。」面对再次痛击自己的话语,男子称得上是好脾气地只是点评两句;毕竟,现在怎麽看都是他占优势,口舌之争赢了又如何?「真不知道你这个亚洲黑道来这里做什麽……我应该说了,我只对付黑手党。赶着来送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你只对付黑手党?」桃泽幸音的语气十分之惊讶,脚下也向後退了两步,警惕道:「你是国际刑警?!」

不是吧,现在的国际刑警长成一副大Boss的脸,真的大丈夫?

男子:「……」

男子又一次沉默了。并且那一只没被头发遮住的蓝眸分外复杂地看着她,宛如看着一个……智障。有够没有礼貌。

「……kufufu,总之,时间一到就快滚吧。」男子显然没闲心再逗弄桃泽幸音了;或者他是担心等等气到忍不住把对方钉在墙上,「你本来就不该来碍事,小桃子。」

听这熟悉口吻……桃泽幸音感觉,未来的自己跟这哥们关系应该蛮铁的啊?

发现对方跟自己可能很熟悉,桃泽幸音索性也不端架子了,直道:「我不该来为什麽还来了?难道是打群架没揪我,怕被十年後的我发现?」

「不。」男子总算施舍了她一眼,「是决斗。所以你根本是多余的。」

「决斗?」桃泽幸音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充满江湖味的事件名词,「跟谁?」

「古罗·基希尼亚。一个人渣变态狂。」考虑到桃泽幸音大概不知道那个人名代表的含义,男子还特别贴心地把其人的特点说出来,「特别喜欢看猎物死前悲鸣的恶趣味男人,你最讨厌的那一款。」

还真是她最讨厌的类型……桃泽幸音不由得皱起眉头,「那你有把握赢吗?要真输给这种人渣,十年後的我会看不起你吧?」

「……哼。」男子似乎拒绝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只是嗤了一声。

就在桃泽幸音还在思考那声嗤笑的意义,就看到男子突然朝她走进,弯下身子好让两人四目相接——然後,她看到了,蓝色的发丝下头,那一双鲜红色的眼,以及里头苍劲有力、却格外诡谲的「六」字。

「你该回去了。」男子说,血色的眼发出奇异的光芒,慑人心魂,「然後,把我忘记——要是在真正遇到以前就知道我是谁,那可就不好玩了。」

「我还等着你和愚蠢又天真的彭格列……来到我的面前呢,桃泽幸音。」

——在那一蓝一红、有着强烈对比的双眸消失的那一刻,桃泽幸音突然觉得脑中一阵白光闪过,记忆似乎少了什麽,但又好像什麽也没少;只不过白光一过,粉色烟雾从头到脚将她整个人吞没,十年前的桃泽幸音回到了她的时代。

然後,十年後的幸音小姐出现在男子的面前,一把薙刀杵在身侧。

幸音小姐扬起脑袋,看着男子道:「你真要和那个死变态人渣基希尼亚打?」

「kufufufu,知道了还来碍事?」一串诡异的笑声又自男子口中窜出,「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我想,你这个亚洲黑道应该可以滚了吧?」

「要叫亚洲黑道走也是要按基本法的。」幸音小姐回道,却也没有硬要留下的意思,「不过算你运气好,十年後我遇上了云雀,刚好给我出气;不然你就给我带伤上场吧。」

「喔呀?你觉得跟不跟你打,会影响这场已经注定结果的对决?」

「我哪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後继无力很正常啊。」幸音小姐难得面无表情回了一句话,跟着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後那人的反应。

一直到即将转出门去,才听到远远传来幸音小姐一句话——

「——真输了基希尼亚那种货色,我可是会笑你一辈子的,六道骸。」

所以,可别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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