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尚桓抽走我抱在怀里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生日卡片，看着封面的色铅笔绘图，冷哼：「如果达文西没有公开他的作品，这个世界就会错过很多精彩。虽然你的精彩度只有他的万分之一，但还是强过我一百倍，你不要妄自菲薄，否定自己。」
我望着白尚桓俊俏的脸庞，那双漠然的眼眸被夕阳渲染上温暖，看起来变得好温柔。
「白尚桓……」我下意识唤他。
「你又有什麽问题？」他皱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听说了……」
「什麽？」
「CPR的事。」我的脸颊不自觉热了起来。
白尚桓愣了好几秒，转头看着路边，「是教官跟你说的吗？」
「不是，是那天有一位先生开车经过……」我说明康叔叔跟妈妈的关系，以及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我想跟你道谢……」
「不用谢，我并没有救起你。」白尚桓紧紧攒起眉头，打断我的话，「如果教官再晚一点到，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下。」
「咦？」
「那天我追了过去，看着校车在我眼前翻覆……车头的挡风玻璃全碎了，车体严重变形，我没办法钻进去救你，就在这时候，我听到司机惨叫一声，便循着声音跑到车尾，发现你倒在草坪上……」白尚桓的神色平静，低缓的嗓音随着回想事故的过程，逐渐流露出一丝颤意。
「我奔至你身边，倾身侧听却听不到你的呼吸和心跳声，想起大脑缺氧四到六分钟就会脑死，我怕拖个一秒就会错失黄金急救时间，才会凭着课本内容就想救你……我不知道压按的位置正不正确，不知道用的力道对不对，我能做的都做了……」他的语气愈发急促。
「但事实证明我是错的，因为你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感觉到你的生命在我的指掌下，一点一点的逐渐消失，而我却如此无能为力……」他伸手爬抓过发顶，「後来我还做了几次噩梦，梦见你死在我的手中。」
说到这里，白尚桓满脸烦躁地转过身体，僵直的背影隐着怒气，似乎是在气自己的无能。
关於翻车的过程，我因为脑震荡而失去了那部分的记忆，严格说起来没什麽心理创伤，但是亲眼目睹那个恐怖过程，面对生命消逝却束手无策的白尚桓，他无法选择遗忘。
这也证明了康叔叔的话，那份倾尽全力却救不回我的心情，日後对白尚桓造成的影响，并不是只有自责那样简单，而是严重到在他的心里留下一道阴影。
「白尚桓，没关系的……」我心头一暖，试着想要安慰他。
「什麽叫没关系？」白尚桓一脸愠怒转头瞪着我，「是我说服你来上课的！」
「妈妈跟我说过，事发当时大家都吓得一团乱，值班教官要顾好其他学生的安危，还要指挥警卫伯伯报警叫救护车，接着派人通知校长和老师，再赶到翻车现场……这是不是已经错过黄金五分钟了？」
「嗯。」
「所以，说不定就是因为有你的抢救，才能延长救命时间等到教官来。」
白尚桓沉着脸看我，不发一语。
「我现在好好的，一切都没事了。」我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哪里好？」他面无表情冷冷吐槽，「每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烦。」
「所以你才会想要拉我一把？」我微诧地睁大眼睛。
白尚桓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冷然别开头。
曾经倾尽心力去救治一个人，一定会希望这个人活过来以後，能够更加珍惜生命，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这应该是怕麻烦的白尚桓，不断插手管我这个大麻烦的心情。
我扬起微笑走近他，伸出右手的小指，轻轻勾住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小指。
白尚桓一愣，不解地望着我，又看看被我勾住的小指。
「打勾勾。」我勾起他的手，轻轻拉了三下，「谢谢你努力救我，我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看到一个要死不活的姚可珣。」
白尚桓抿了抿唇，眼神飘向一旁，轻轻回勾我的小指三下，耳根悄悄泛起一抹红。
「那就这麽约定喽！」我放开他的手，转身很有精神地大步走向商店街，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你不可以再生自己的气喔，明天见！」
白尚桓双手插在裤袋里，略微歪头望着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
跟何秉勋分手後，生活里发生了很多不如意的事，我像在汪洋大海中载浮载沉，失去前进的目标和动力，直到这一刻，我彷佛被白尚桓捞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