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後的第二周,我正在整理房间,将一年级的课本装进纸箱。
房门冷不防被打开,妈妈满面严肃地走进来,冷声说:「刚才你的班导打电话给我。」
我的心脏又阵阵揪痛了起来,手心开始狂冒冷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师说你的总成绩太差,高二降转到普通班。」妈妈的怒气瞬间爆发,大声怒骂,「你到底在读什麽书?我每天辛辛苦苦加班,从没要求你做什麽家事,只希望你能好好念书,而你却给我考成这样!」
「我已经很认真念书了,但考不过别人我有什麽办法?」我忍不住回嘴。
「你真的有认真念书吗?做壁报、布置教室,刚才我还问老师,她说你没有退出毕筹会,你竟然骗我说退出了,像你这样一边玩一边谈恋爱,叫做有认真读书?」
「你都不知道我念书念得有多痛苦!」我被她骂得恼火,起身将课本往地上用力一砸,「因为成绩追不上大家,我在班上被很多同学看不起,变得越来越自卑,画图至少可以让我重拾一点自信心,如果不能画图,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好什麽!」
「我说过,没有人在意你画的怎样,你根本是本末倒置!」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反正我就是这麽烂!」我直瞪着妈妈,预感她下一秒可能会一巴掌挥过来。
「那我生你干麽?」妈妈双手握拳,像在压抑出手打我的冲动。
「是啊,爸爸都不要我了,你为什麽还要生下我?」我忍不住掉下眼泪,把这几年心里的委屈全部倾倒出来,「你想要把我培养成优等生,来证明自己当年离婚的决定没错,让爸爸觉得你比另一个女人更能干。我不是你的工具!」
妈妈被我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眼眶渐渐泛红。
我揉着眼睛,低声啜泣:「为什麽我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什麽不管我做什麽,你都要嫌弃我?为什麽我什麽事都要听你的,而你却一句话都不听我说?为什麽……」
妈妈一脸震惊,她张口想说些什麽,最终却只用力甩上房门离开。
我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棉被里哭了又哭。
接连几天,妈妈和我进入冷战,她不再下厨,我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饿了就煮泡面或到超商买东西吃。
第四天下午,家里忽然来了一通电话。
「喂?」我来到客厅接起电话。
「你好,我要找姚可珣。」话筒里传来一道男声。
「我就是。请问你是谁?」
「我是暑辅期间,二年九班的代理班长。」
「九班……啊!」我想起自己被降转到普通班,想来是转去了九班。
「你忘了要上暑辅吗?」
「我不想去上课。」
「理由?」
「我身体不舒服。」
「你要请多长的病假?」
「我……」我答不出来。
「明天再休息一天,後天来上课可以吗?」
「你干麽一直逼我?不能稍微体谅一下我最近心情不好、不想上学吗?」我被他逼出怒气。
「我对你的心情没兴趣。」他毫不留情地说。
「你这样很冷血。」我感到鼻头一阵酸楚。
「麻烦死了。」他平静的口气转为不耐烦,「我问你,你不想上学是不是因为跟男朋友分手、被资优班刷下来,还被家人骂了一顿?」
「你明知道还故意挖苦我?」这些事果然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因为被他戳到痛处而忍不住哽咽。
「我只是陈述事实。」他低声强调,「反正最糟的状况也不过如此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休学或转学。」
「我不可能休学或转学。」
「另一个选择就是回学校上课。」
「可是……」
「可是你不敢来,你畏惧别人的目光,怕被别人取笑。」
「才、才不是那样。」我下意识地否认。
话筒那头一片安静,彷佛刻意留给我一段思考的时间,我頽然地垂下脸,用手指卷着电话线。
不害怕吗?
其实我很害怕。
跟何秉勋分手、被踢出资优班、和妈妈冷战,这些事虽然让我很难过,但是真正让我不敢踏出家门一步的,是我害怕别人不知道会用什麽样的目光来看待我。
「既然早晚都要来学校,你同样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早点面对,一个是延迟面对。」
他的分析简单却切中要点,让我不自觉顺着他的话进行思考。
如果继续逃避,大家会认为我被何秉勋伤得很重,连出现在人前的勇气都没有,反而会更加笑话我吧?
「算了,浪费我的口水。」他好像要挂电话了。
「等等!」我脱口而出,「我明天就去上课!」
「哦?」
「我明天绝对会去。」
「好,明天我在校门口等你。」
「你叫什麽名字?」
「白尚桓。」语毕,他直接挂断电话。
咦?不会吧……
我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睛,刚才跟我讲电话的那个人,就是全校排名第三、吴芯羽的劲敌──白尚桓!
想不到我被踢出语资班後,竟然会跟他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