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公子請恕我非禮 — 第二章——聽說敗家是種病

隔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漫卿就听到雪雁在她耳边兴奋的喊道:「小姐!小姐快起来!咱们今天要上街去买东西啊!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漫卿皱了皱眉,边揉着眼睛边慢吞吞地起身开口道:「现在什麽时候了?」

「现在已经是卯时了,小姐。」雪雁边说着边将手上的毛巾往漫卿脸上抹去,「等等⋯⋯。」

漫卿还来不及阻止,整张脸就已经被雪雁手上湿答答的毛巾给用湿,鼻子里还呛了不少水进去,被单也因为毛巾上滴落的水珠而湿了一片。漫卿看着身边湿了一片的东西,一脸黑线的朝雪雁问道:「你这毛巾,怎麽没有拧乾?」

只见雪雁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搔了搔头後说道:「奴婢怕是太期待要出去了,所以就没有注意到。奴婢知错了,这就拿去拧乾!」

漫卿看着雪雁拿着毛巾兴冲冲跑出房门的背影,不禁无奈笑着叹了口气道:「终究还是小孩心性。」她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只见天边已露出些许曦光洒落大地,透过窗棂的缝隙窜入房中。

「被她这麽一闹,睡意倒是全消了。」漫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顺手将床上的被单甩了甩後摺好。才刚把被褥整理好,雪雁欢快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小姐,奴婢把毛巾拧乾了!」漫卿回头看去,只见雪雁笑盈盈地拿着一条终於没有在滴水的毛巾,「辛苦你了,给我吧。」

「是。等小姐梳洗完後,奴婢就去厨房替小姐端早膳来。」

听到雪雁这话,漫卿洗脸的动作一滞,开口道:「不用了,我病已经好了,直接去和娘亲他们一起吃就好了。」

漫卿话一说完,便见雪雁歪着头道:「小姐您在说什麽啊?咱们家向来都是各自用早膳的啊。」说完这话後,雪雁突然低下头去小声嘀咕道:「小姐莫不是病糊涂了⋯⋯。」

漫卿脸色一黑,笑着开口道:「你说什麽?雪雁,我没听清。」

雪雁听到这话顿时一个激灵,立马端上了一个谄媚的笑脸开口道:「没有没有,奴婢是说小姐今天看上去特别漂亮!当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有如天仙下凡、潘安在世!」

漫卿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机关枪一般连一秒都安静不下来的小女孩,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有吸引这种特质的人的磁场,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予曦也是连一秒都安静不下来,本以为在这里可以图个清净,没想到来到了古代,身边竟然也有个聒噪的小丫鬟。

「⋯⋯。潘安是男的,雪雁。」

「啊?⋯⋯,那什麽,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梳洗完後我去替您拿早膳吧!」雪雁迅速的将漫卿推到了梳妆台前,开始替她打扮了起来。一阵闹腾之後,终於到了和子卿约好的时间。

「哥哥,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们出发吧。」子卿推门而出,只见他一袭雪白色衣裳,边上滚有精致的冰蓝色花纹,腰间挂着一块色泽温润的玉佩,头上随意的簪了个羊脂玉发簪,乌黑的头发随意散在肩上,点点阳光洒落於他,恍若天上谪仙一般。

「哇!少爷穿这样真好看!这件衣服还是小姐在少爷十八岁生日时送少爷的呢!」

「是啊,难得卿儿想去城内逛街,我自然得要好好打扮一番。」温润的笑意在他脸上荡漾开来,好似冬日暖阳煦煦而照,温暖了周遭一切的事物。

「既然哥哥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漫卿说完後便转身往前走,不想才刚准备跨出脚步,手臂竟就被紧紧拉住。她诧异回头看去,只见子卿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道:「卿儿就不称赞我几句吗?难得我今天特别打扮。」

「这位兄台,你⋯⋯。」

「卿儿不爱我了,我怎麽会这麽命苦!」子卿话才刚说完,一双好看的俊眉立马蹙起,红唇微噘,澄澈的眸子弥漫上了一股水气,好似下一秒就能流出晶莹剔透的泪珠。

漫卿见子卿这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赶紧开口称赞道:「好看!简直太好看了!我哥哥简直就是体貌闲丽、面若冠玉、貌胜潘安、更胜宋玉!」

子卿看着漫卿夸张的表情和赞不绝口的样子,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本只是想逗逗你,不想竟让你讲出了这麽一大串称赞我的话。看来卿儿生完这场病後,脑子有没有烧坏不知道,阿谀谄媚的功夫倒是进步不少。」

漫卿看着子卿那充满笑意的脸庞,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无语,「还不是因为怕你哭⋯⋯。算了不说了,买东西去!」

「好,你想要什麽都买给你。」漫卿的脸上是难以平息的怒气,子卿却是一脸愉悦地跟在她後面搭上马车。

搭了大约一点(约现代的半小时)的马车後,漫卿一行人总算来到了明京城内。大街上十分热闹,各式各样的店家店舖林立在侧,处处皆可听到小贩此起彼落的叫卖声。然而,子卿却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一片繁荣景象。因为自从刚刚一下马车开始——

「哇!小姐您看,是糖葫芦!」

「哇真的欸!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好。」

「啊!是画糖人啊哥哥!我想要玩这个!」

「等等卿儿,我还没⋯⋯。」

「哇哥哥!我想要⋯⋯。」

「好,我买给你。」

「我都还没说呢。」

「你整张脸都写着『我想买这个』。」

「嘿嘿,哥哥最好了。」

⋯⋯

「小姐你看这个!」

「哥哥⋯⋯。」

「好⋯⋯。」

⋯⋯

「啊,雪雁你看这个纸鸢!」

「好漂亮啊小姐!」

「哥哥⋯⋯。」

「⋯⋯,好。」

「小姐小姐!您快来看,这个发钗超漂亮的啊!超适合您的!」

「天啊雪雁,你的眼睛也太利了吧?」说完这话,漫卿立马转过头去看向此时手上已经提了好几袋东西的子卿,只见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子卿眨啊眨,言下之意早已不言而喻。

只听子卿重重的叹了口气後道:「买买买!都买!」漫卿一听到这话,立刻跳上去揽住子卿的脖子道:「谢谢哥哥!哥哥对卿儿最好了!」

「行了行了,你快下来,我快被你压垮了。」

「啊,对不起。」

子卿无奈叹了口气後,伸手从怀里拿出钱袋递给漫卿道:「喏,拿去付钱吧。」

「谢谢哥哥!」漫卿接过钱袋後,迅速走到了摊位前,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在那只发钗旁边,摆着一支冰蓝色的男性发簪,淡雅的颜色和子卿十分相衬。

「老板,这支冰蓝色的发簪怎麽卖?」

「啊,姑娘你可真是识货人,那只发簪可是用雪山出产的冰玉制作而成的,极为罕见。不多,只要两百两银子就好!」

「⋯⋯,老板您这是在骗钱吧?两百两银子?」

老板一听到漫卿这话,立马大声说道:「什麽骗钱!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冰玉簪子,卖两百两银子都还便宜了你!」

漫卿见到老板发怒的样子,依旧没有丝毫退缩,「不成,一百两。」

「不可能!」听到老板这句不可能,漫卿无所谓的笑了笑,只见她将身子微微前倾到老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方才那两个人,是外地人吧?我瞧他们穿的衣服和行为举止,想必是十分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觉得⋯⋯,如果我现在去和他们说你刚刚骗了他们,会发生什麽事呢?」

老板听完漫卿说的话後,脸色立马变了一瞬,「你!你怎麽知道?!」

漫卿轻笑了声,将两人的距离又拉回了一开始的样子,「这样吧,我也不好让您做赔本生意。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一百五就一百五!」漫卿愉悦地笑了笑,从袋子里取出了一百五十两递给对方,老板虽不情愿,却还是臭着脸将一百五十两收下了。

「小姐,还有那只发钗⋯⋯。」

「喔,你不说我都忘了。老板,那只发钗顺便⋯⋯。」

「送你送你,快点走吧你们。」

漫卿微微一愣,伸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发钗後笑道:「那就谢谢您了。走吧,雪雁。」

「⋯⋯,啊?喔,好。」雪雁看着老板一脸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的向漫卿问道:「小姐,您刚刚跟和他说了什麽啊?」

漫卿回头看了雪雁一眼,狡黠一笑後道:「没什麽,就是说了我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他要敢不便宜卖给我,我就直接把他的店给砸了。」

雪雁听完漫卿的话後,双眼睁得像铜铃一样,嘴巴更是张大到可以塞进一颗鸡蛋的程度,「小小小小小姐,这要是让少爷知道的话⋯⋯。」

「所以你要替我保密啊,笨!」漫卿笑着轻敲了下雪雁的头後,便朝着子卿小跑过去。

「哥,我买好了!」

「是吗?那我们就去买衣服吧。」

「好。啊,我帮你提一些吧。」

「不用了,不重的。」子卿笑着将漫卿手上的东西接过,腾出了一只空着的右手牵着漫卿柔声道:「小心点,别走散了。」

「嗯!」

在漫卿和子卿几人离开後,茶馆二楼的一名男子忽然轻笑出声道:「武林盟主的女儿是吗⋯⋯,真有趣啊。」

在经历了方才那场明京城大血拼後,漫卿一行人终於顺利到达了他们原本的目的地——服装店,而子卿也终於可以松一口气,好好地歇息歇息。服装店里琳琅满目,时下最流行的款式、颜色、花样、布料材质应有尽有。老板娘一看到子卿进门,立马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一双手早已不安分的摸上子卿的胸膛。

「哎呦这不是顾公子吗,您是要来买衣服的吗?还是要来替您妹妹挑东西的?」

只见子卿淡淡笑着,不着痕迹地把老板娘的手拨开道:「我今日就是陪舍妹来挑几件衣裳,并不是要买自己衣服的。」

老板娘听到子卿的话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故作模样的叹了口气道:「您对妹妹可是当真好,我都想当您的妹妹了这是。唉,要不这样吧顾公子,您乾脆别管原来的亲妹妹了,直接认我当妹妹,以後啊您来我这里,我全都只算您一半的价钱,您看怎麽样?」

漫卿听到这话,一排黑线立马浮上额头想道:“我说,当事人还在这里呢⋯⋯。”但她也不急着回话,只是双手抱胸微笑看着子卿。只见子卿脸上虽还是那温润笑意,但眼里却隐隐散发出一丝冷然之意,「老板娘真爱说笑,我的妹妹自是无可取代的。况且,於我而言,妹妹只要有卿儿便足矣。子卿福薄,怕是没机会认您当乾妹妹了。」

老板娘见子卿有些不悦,赶紧识相的转移了话题道:「顾公子的妹妹自然是无可取代的,方才是我玩笑开过头了,顾公子别放在心上。不知您今日来是要看什麽衣服呢?」

子卿也没回答她,只是回头看向漫卿温柔问道:「卿儿想买什麽样的衣服?」

「我想找素色的衣服。比如水蓝、淡青、月白这些颜色。」

漫卿话刚说完,老板娘便一脸吃惊地说道:「原来顾小姐也有来吗?唉呀我真该死,居然没注意到。」

漫卿看着她的样子眉毛微挑,接着灿笑道:「是呢,您刚刚说想取代我当哥哥的妹妹时,我就已经在罗。」漫卿虽是笑着讲完的,但却特别把整句话的重音放在了“取代”两个字上。

老板娘听到漫卿这句话心下一紧,赶紧赔笑解释道:「顾、顾小姐说笑了,我方才也就是胡乱说说,怎麽可能真的想取代您呢。」

「嗯,我知道啊。毕竟顾家小姐这个位子,也不是谁说想取代⋯⋯,就能取代的了的。您说是吧?」老板娘看着漫卿的脸,只觉得她的笑脸越看越瘮人,一股寒意自背脊窜上脖颈。

「是,是是是,您说的对,说的对。」

「就是嘛,我方才进门一看到老板娘,就觉得您定是个聪明人。对了,不知道您的店里可有我方才说的那些衣服?」

老板娘一听漫卿不再追究认妹妹一事,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赶紧笑着说道:「有有有!顾小姐请跟我来,我立刻带您去看。」

「那就麻烦您了。」

走了几步後,漫卿忽然回头看向子卿道:「哥哥你先坐着休息会吧,我和老板娘还有雪雁去挑就好了。」

「好,我就在外头等着,有事再叫我。」

「好。」

子卿看着漫卿走进内间的背影,再想到她方才怼老板娘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只听他低语道:「这丫头可真是出息,竟有办法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板娘吓到背上的衣服湿了一片。」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後,漫卿和雪雁走了出来。雪雁手上抱着一大包东西,漫卿手上也提着一小袋。

「下次再来啊,顾小姐。」

「会的,还得谢谢老板娘今天算我们便宜呢。」

「这是必须的、必须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的好的,下次再来啊。」

漫卿朝着老板娘笑了笑,就转头对子卿道:「我们走吧,哥哥。」

三人离开服装店後,子卿向漫卿问道:「都买了什麽?」

「几件衣服跟一些首饰而已。」

「怎麽不多买一些?」

漫卿听到这话後不禁笑出声来,「因为方才来的路上买了太多东西了。」

「啊——,没想到你还是挺节制的嘛。」

「那是自然。身为一名现代好女性,节俭是必要的品德。」漫卿说完这话後,只见子卿将脸硬生生别了过去,但即使如此,他那抖动不已的肩膀早已出卖了他。

漫卿无语地看着子卿憋笑的模样,身边的雪雁却是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姐,少爷怎麽了啊?」

「⋯⋯,不知道,肩膀抽搐吧。」说完这话後,漫卿不再理会後头正在憋笑的子卿,直接跨步朝马车停着的地方走去。

「卿儿,卿儿等等我,我⋯⋯,噗哈哈哈哈哈,等我,我不笑了,真的,哈哈哈哈⋯⋯。」

也许是憋笑的後遗症,又或许是天生基因导致,子卿一路就以这种边说话边笑的诡异模式回到了顾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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