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蔚晗永远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九月午後。
所有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换上秋天的衣裳,彷佛还逗留在童心未泯的夏日里,让所有秋意都悄悄隐藏在男孩手中的冰棒和女孩手中的冰淇淋。
那时他们才刚上高一,一切事物都像被蒙上一层薄纱,若隐若现,又懵懵懂懂。
苏蔚晗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生性怕生的她还没办法和大家打成一片。
她默默的低头看着桌面上前一位使用者留下的涂鸦,笑闹声逐渐被她隔绝在耳膜外,直到那个男孩毫无预警的经过窗前。
夏末秋初的残阳静静的撒落在他立体的五官上,他的轮廓和背後的阳光像水彩般融在一片,调和出一种温暖的颜色,看似温柔,却又抵挡不住他浑身散发出的一股戾气。
男孩长相俊俏,鼻梁高挺,一头比夜空还深沉的黑发,额前掉落的碎发下覆盖着一双狭长的单眼皮眼睛,眼尾甚至坏坏的勾起,是个典型的不良少年长相,却又好看的像是电视里的韩国男星。
他的身旁跟了好多和他同样穿着便服,又凶神恶煞的男生,他却是走在最前面的,看起来就是个不良少年的老大。
苏蔚晗害怕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场,只敢偷偷的用余光扫过他的侧脸。
那群男生忽然在走廊上打起一场临时起意的篮球赛,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响起,在吵杂的走廊上显得相当突兀,就像是男孩们亢奋的脉搏,和女孩羞赧的心跳。
其中一位男还想把球传给那个单眼皮的男生,不料却掷的太过用力,球就这样直直的飞进窗里,掉在苏蔚晗的座位旁边。
单眼皮男孩跑到苏蔚晗的窗边,双手撑在窗框上,脑袋往里面探了探,然後猝及不妨的和她对上了眼。
他的长相近看更难以亲近了,苏蔚晗这才发现他左耳上戴着一枚银色的圆形耳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和他的发色很相配,像极了韩国偶像。
他的眼神很锐利,她害怕的低下头,阻挡这令人尴尬的视线。
「可以帮我捡一下球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处於少年变声期的低沉沙哑,却又带点男孩的放荡恣意在,宛如海滩上细细的沙子,轻轻磨过她的耳膜。苏蔚晗以为他会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话,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意外的客气。
「好。」
苏蔚晗轻轻颔首,像极了一只接受主人命令的小狗。她的指尖才刚碰上篮球,教室外头就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然後是教官洪亮的叫声。
「那些穿便服的,全部给我过来!」
听到教官的声音,所有人顿时一哄而散,几个男孩喊了单眼皮男孩的名字要他一起走。
单眼皮男孩低骂了一声,然後离开窗边,却又想到什麽似的又折回去。
「抱歉,球先帮我保管一下,谢谢。」
他对着苏蔚晗茫然的眼神说,嘴角还顺势捎上了一抹不用心观察就看不见的,若有似无的微笑,像埋藏在冬日白雪中的一朵花,若隐若现得令人发狂。说完他就和那一群朋友嘻嘻哈哈的跑走了。
苏蔚晗听见了,他们叫他宋衡衍。
从此以後,这名字就这样深深的镌刻在她心底,成了一种令人醉心的甜,却同时又是一种无法抹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