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後来，换简廷灿向她解释国中的事。
影片是真的，谣言也是真的，只不过夏禾和吴以晨在国三的时候就讲开这件事了。
当年，大考在即，吴以晨还是乐此不疲地欺负夏禾，班里的人纵使看不惯吴以晨的嚣张行径，和她对冲好几次，也没办法拿吴以晨和她的混混朋友怎麽样。那时候的吴以晨，成绩只能上吊车尾的公立高中，每天到学校就是捉弄夏禾、和其他无心升学的朋友鬼混，简廷灿好几次气得想找吴以晨出来，要她不准再对夏禾出手，但都被夏禾本人阻止了。
「这件事只能由她来解决。那时候，她一直这麽坚持。」简廷灿说到这里，嘴边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後来在国三开学没多久，圣诞节那天，长久以来都对吴以晨乱丢她东西的行为一笑置之的夏禾约了吴以晨。
「虽然她叫我不要去，可是我怎麽可能放她一个人做这麽危险的事，所以还是偷偷地跟去了。」
简廷灿说着说着，眼里满是眷恋，当年夏禾一个人对上吴以晨和好几个凶神恶煞，只是维持一贯的微笑，然後语出惊人。
「然後啊，那家伙竟然跟吴以晨说，她除了头发比她长以外没一点赢过她，要她凭什麽让出简廷灿？」简廷灿一边说一边笑出声，张可晴只是睁大双眼、倒抽一口气，夏禾是哪来的勇气敢对一堆混混说这种话？
「想当然的，吴以晨超生气啊，说要跟夏禾打一架，听到这句我紧张得差点就冲出去了，比打架夏禾哪会赢啊？结果夏禾突然很大声地说，她绝对会自己打赢。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发现我跟去了，还叫我不要出手。」
「後来，夏禾真的跟吴以晨单独打了一场，而且还超猛地打赢了。她当时就很嫌弃地跟吴以晨说——论成绩，她一直是学年第一；论脾气，被烦了大半年都没有怎样的她明显更好，连打架的能力都赢过吴以晨，喜欢她的人也比喜欢吴以晨的更多，凭什麽吴以晨觉得简廷灿应该要选择自己？」
「那天，吴以晨简直是丢脸到家，她身後的小混混大概也没多少本事，看到吴以晨打输，也不敢招惹夏禾。从那以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夏禾，这件事也被夏禾要求保密，对外她只是笑笑地说他们把误会解开了，要大家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给吴以晨留了面子。」
张可晴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听勾心斗角的宫廷剧，夏禾是智勇双全的女主角吧⋯⋯
简廷灿说，後来吴以晨很感谢夏禾给她保留面子，所以对夏禾释出善意，他们开始会一起读书，变成要好的朋友。吴以晨脑袋其实挺好的，夏禾教她功课以後也一起考上了第一志愿的Ｚ女中。她的个性虽然冲动，但很讲义气，杨千穗的谣言传出以後，才这麽舍不得夏禾受到大家的辱骂。
「我也是在那天以後，才知道夏禾小时候拿爸妈给的钱跑去学了一堆有的没的，什麽格斗、钢琴、烹饪、调酒⋯⋯还有各国语言，这家伙从小就知道自己必须够有能力，未来继承爸妈公司才不会被瞧不起，过得很辛苦啊。」
「夏禾她⋯⋯真的好厉害⋯⋯可是，为什麽夏禾要等那麽久才找吴以晨呢？」张可晴心里都快佩服死夏禾了，但还是理性地分析咀嚼刚刚的故事，如果夏禾打从一开始就有能力阻止自己被欺负，为什麽要忍受半年才解决？
「我也问过这问题，夏禾只是笑笑地跟我说了她最常说的话。」
「「慢慢来比较快。」」两人同时出声，莞尔一笑。
每次当张可晴对迟迟无法突破的歌唱技巧灰心丧志的时候，身为教学长的夏禾总是温柔地对她说着，慢慢来比较快。
她直到现在都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被夏禾尊为人生理念的话，但她想，只是时候还未到吧。
「不过，就算知道她很有能力、会照顾好自己，还是忍不住担心啊。」沈默许久，简廷灿喝了一口桌上早已凉掉的咖啡，苦涩地笑。
张可晴看着眼前的学长，爱或许就是这样吧，无论身处何地，都诚心盼望对方别来无恙、一切安好。
而她，也诚心盼着夏禾平安无事，带着笑容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
「欸，这次的数学超难，我空了五格，还有一堆不确定的。」好不容易考完期末考的最後一科——大魔王数学，范佳绘马上泫然欲泣地向她抱怨。
「反正你要读一类，数学不好没关系吧。」张可晴自己也没多少把握，这次的题目真的出得很刁钻，她也有点担心成绩。
「晴晴你那是偏见！偏见！会计也是一类欸，可是会计就要数学好啊，很多商科学测都要看数学的。」
「那你考指考嘛，学姊不是说指考可以选比较简单的数乙。」
「指考要再煎熬很久⋯⋯好累⋯⋯」范佳绘显然不怎麽愿意。
「考大学本来就是很煎熬的事，别管了啦，现在担心还太早了，才刚上高中欸。」张可晴推推好友。
「也是啦！那我们收拾一下去上课吧，这学期的⋯⋯最後一堂。」
范佳绘话语的结尾是掩不住的失落，张可晴知道对方在担心什麽。今天是最後一堂的课後课，将会跑一次小成发的预演。隔天是学期结业式，後天则是他们这学期最重要的小成发。
只不过，不知道今天夏禾会不会出现。他们两个没说出口的担忧，想必都是这件事。
「佳绘、可晴，把书包放社办以後出来这边集合。」社办外的空地站着的是几个高二的教学还有高一学妹们，开口的是负责教鼓的李筱然。张可晴环视一圈，没有夏禾的身影。
已经在集合人群里的徐开绿挥手向他们打招呼，笑得很灿烂，刚刚的困难数学题目显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打击。
张可晴和范佳绘很快地放好东西出来集合，他们在空地等了一会，直到所有学妹都集合完毕，社长林莉昙才从社办走出来。
「好，今天是最後一堂的课後课了，等一下我们会让所有的团在空地预演一次，小成发当天则是在司令台。待会就麻烦大家一起把要用到的器材都搬出来吧。」
「然後预演结束以後，每个组别都去找自己组的教学，他们会给你们一些意见，晚上我会再请教学把每一团的评语放到群组。」
「谢谢学姊。」学妹们安然地应好，张可晴看了一下，夏禾还是没有出现，那⋯⋯主唱组该找谁？「虚构天堂」的主唱叶日萱吗？她可从来没跟这个学姊讲过话。张可晴默默偷覰站在李筱然身边的长发少女。
但她没来得及和徐开绿还有张瑀庭讨论这件事，社办的门就打开了，走出来的是提着音箱的夏禾。
她就像什麽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把音箱放到该放的地方。张可晴和范佳绘互看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惊喜。学妹们也开始动身把该准备的东西都搬出来，器材很多也很重，他们花了一段时间才把东西都搬出来，看了下手表，时针已经指到五。
「好，第一团，赶快准备开始吧。」夏禾毕竟身为教学长，这种验收学妹们学习成果的工作理所当然地由她发号施令。
学妹们一团又一团地演绎一首首歌，学姊们大多很专注地听着，夏禾拿着笔电偶尔在上头敲敲打打，留下给学妹们的评语。
「开始吧。」等到轮到张可晴担任主唱的最後一首歌，也是今天的最後一首歌。
张可晴其实很紧张，这一团虽然是和范佳绘搭挡，但选曲的难度偏高、团员的时间又凑不起来，练团的次数比其他团都少很多，要不是因为范佳绘很喜欢这首曲子，她实在很想放弃换首歌练。
拿起麦克风、真正要表演的感觉很奇异，空气好像都特别清晰，她不自觉地往夏禾的方向看去，人群中央的她也正凝视着自己。
精致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眉毛下漆黑的眼里盛满了温柔与耐心，张可晴没办法想像恶意如潮水冲打在她单薄的身子时，她是如何抵挡。
清了清嗓子，她开口唱出了夏禾喜欢的乐团——「那我懂你意思了」的「你孤单地唱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