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etriedsohard,andgotsofar(我已如此努力,且走了这麽远)
Butintheend,itdoesn’tevenmatter(但到最後,一切根本都不重要)
Ihadtofall,toloseitall(我必须失败,并失去所有)
Butintheend,itdoesn’tevenmatter(但到最後,一切根本都不重要)」
当夏禾站在舞台上,脸上敛去笑容、用尽全力把副歌与情绪嘶吼出来的时候,张可晴突然恍惚地觉得世界好像只剩下她和夏禾,还有陈钰雯。
夏禾和她都没有勇气面对陈钰雯的死,他们曾经努力,却同时付诸东流。
他们一起站在岸边,看着陈钰雯坐在一艘小船上,水波荡漾,那个女孩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们奋力地招手、呼喊,女孩只是回过头往他们甜甜一笑,小船继续往未知的远方航去。
——即便如此努力,依然全盘尽输。
「⋯⋯可晴?」
唤回她意识的是范佳绘担心的嗓音,对方从自己刚刚递给她的袖珍包卫生纸里抽了几张出来,体贴地擦去张可晴脸上的泪水。
「你还好吗?」范佳绘不着急问她落泪的缘由,只是柔柔地关心了一句。
「嗯,谢谢你。」张可晴吸吸鼻子,接过卫生纸把脸颊擦乾净,舞台上的演唱到了RAP的阶段,她看着谢季恩有模有样地像个职业歌手一样散发光彩,突然觉得对方真的挺有魅力的,难怪那麽多女生喜欢他,例如旁边傻住的徐开绿。她偷偷瞄了愣愣的小女生一眼,忍不住窃笑。
「你笑什麽?」後面的简廷灿踢了她椅子一下。
「嗯——我在想啊,人在唱歌的时候,是最诚实的呀。」她先是盯着台上眼神晦暗不明的夏禾,才回头向简廷灿笑一笑。
「噗,不愧是夏禾的宝贝徒弟,果然看得出来。」Z中社长饶富兴味地回以浅笑。
「什麽,你们在说什麽东西,我为什麽听不懂?」旁边的余少辰一脸懵地凑了过来。
「我们在说夏禾很正。」简廷灿显然不想告诉他,故意扯开话题。
「三小,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小夏好不好,没事对学妹放什麽闪啊。」
「我爽。」简廷灿对他吐吐舌头,像幼稚的小学生。难怪大家都说男生的心智年龄比实际年龄低很多,张可晴无言以对Z中社长的行为。
等到夏禾结束表演,晚会的主持人最後做了几个抽奖结束活动,人潮逐渐散去,张可晴一群人好不容易挤着人群出了活动中心门口以後,看见简廷灿一人坐在一旁的石椅,显然是在等夏禾。
「啊那个,你们先走吧,我去找简廷灿一下。」张可晴对身旁的朋友们如是说道,後者困惑地看看她,尤其是范佳绘。
「晴晴你一个人没问题吗?对方是Z中社长欸。」
「没问题啦,我们之前就认识了,你们先走吧。」张可晴对他们讲了好几次类似的话,同届的热音少女们才甘愿先行离开。而後,她走向简廷灿身旁的石椅,一屁股坐下,一言不发。
「你要干嘛?」简廷灿终於按捺不住沈默,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学妹。
「我以前一直觉得是我害死陈钰雯,因为在她自杀之前我们几个去了一趟游乐园,可是我没有好好地陪着她,我只是自私地让自己不要变成落单的那一个人,因为当时的我也好害怕没有朋友,孤零零的。」
「一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孤单根本没有什麽,失去身边的人才是最值得害怕的。」
「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来了,没有机会跟她道歉了。」张可晴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往下掉,不知道为什麽,面对简廷灿的时候她总是能毫无保留地说出内心的想法,那些平常被埋藏在深处的苦涩像瀑布一样倾泻,眼泪亦然。
简廷灿显然不是出门会习惯带卫生纸的男生,看着潸然泪下的学妹,他翻了翻自己的口袋跟背包以後什麽也没找到,只能尴尬地愣在原地。接着他深吸一口气:
「我⋯⋯没办法给你什麽很厉害的回答,因为我不是这件事的当事人。我也不会对你说什麽没关系之类的话,如果真的做错了本来就应该要知错并改进,只是,你现在在做的,并不是改进,而是耽溺在悲伤里出不来。」
「沈浸在过去是最没有用的一件事,因为所有发生的事都变成过往了。如果你觉得以前的你很糟,那你应该做的是让未来的你变得更好,让你往後遇到的人可以被你拯救。」
简廷灿就像大哥哥一样,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不过,要拯救别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要很努力很努力喔。」他这时候从口袋掏出一颗牛奶糖递给张可晴。
「吃吧,难过的时候总是该吃点甜食,然後好好振作。虽然没有卫生纸,但糖果我还是有的。」
张可晴破涕为笑,接过牛奶糖,放入嘴里的时候香甜的气息侵略了舌尖,後来他们又断断续续地聊了许久,风吹乾了她的眼泪,心里舒坦了许多。
等到夏禾出现在视线远方,她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走之前她最後转身朝简廷灿说了一句话:
「我觉得我被你拯救了。」张可晴很认真地开口。
「那也许是因为我也曾经被别人拯救,现在才能变成拯救你的人吧。」简廷灿给予她一个好看的笑容,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灿烂耀眼。
「拯救你的人是夏禾学姊吗?」
「嗯,从很久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简廷灿微微一笑,站起身对她挥了挥手说再见以後,往夏禾的方向走去。
活动中心的外头因为圣诞晚会的关系还亮着路灯,张可晴看着两人的背影,向着光,像光。
那天,直到回家以後,张可晴都觉得内心暖暖的,就像被太阳晒过的棉被一样,她甚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