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散落一地,我看着六点四十五分的天空,薄云透着一种漂亮的蓝。
今天是暑辅的第一天,也就是升上高二的第一天。我带好满满的暑假作业,手里握着公车卡,好像一刻都无法懈怠一样,着急又熟练的完成每一个动作。自己坚守着学生的本分,我其实蛮喜欢上学的。
漫步走向学校大门口,注意到身边有许多青涩的高一新生。明明是学姐,却还是有点胆怯,我越过几个步伐特别缓慢的新生,就怕他们会突然跟我说话,一路上紧盯着前方,完全不敢挪动视线。
却还是被发现了。
「请问一下⋯⋯」
停下脚步,我深吸一口气,回头。
却是那憋着笑的白皙脸庞。
「死小闷。」我看着她笑嘻嘻的走到我身边,「哈哈,光看背影就知道你超紧张的。」我们并肩走向中庭,然後很有默契地停下来。
「真不敢想像没有永齐的班级。」小闷说出来的话很浮夸,但我知道那是她的真心话,虽然依照她这麽开朗的个性,她一定能很快和新同学打成一片,她却仍惦记着我。
「我们只隔了一层楼!」打气的拍拍她的肩,她欣慰的点点头。
注意到有些人聚集在不远处的布告栏,当我们望见熟面孔,便很自动的往那儿靠近。
「绘恩!你在看什麽!」女孩很快就转过身,「永齐,我跟你在隔壁班呀!」原来学校把高二的分班名单也公布在川堂,我在网上看时,并没有仔细看同学有谁。
「啊——我竟然都跟以前的臭男生同一班!」小闷眼睛扫过九班的名单,哭丧着脸,接着她不知道想起什麽事,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腕。
「欸!你有没有看到奇妙人哪一班?」她二话不说,用食指扫过我在的班级,二年二班。
「我又不知道他的全名--」心不甘情不愿说出我一直很在意的事,但我也随着她浏览所有班级。
「夏这个姓氏,应该不多呀⋯⋯」结果不到三秒,我们一起发出惊呼:「找到了!」可我们手指的却是不同班级。
「二班有个人叫夏梓啊!会不会是这个!绝对是这个啊!」小闷来回看着另一个在七班姓夏的同学,夏明静。这两个名字,都好适合奇妙人,我的心脏在心窝处狂跳。
「二分之一的机率。」当我们一起走到三楼,小闷认真搓着下巴的模样逗笑了我,「待会真相就会揭晓。」我将视线往四楼看去,跟她说我们该分别了。小闷挥挥手,接着迅速拥抱了我一下便往四楼狂奔,也不顾裙子上下摆动,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才勇敢走向二班。
如果、如果,奇妙人真的在二班呢?
我缩起肩膀,低下头,祷告似的快步走,来到教室的後门,眼神不自觉扫视每一个已经坐上位置的同学。期待落空,我丧气的挑了第二排第三个的位置,望着黑板发呆。
「哈罗!永齐!」阿橙神清气爽的跨坐在我前方的空位,手在我呆滞的眼前挥了挥,一个回神,我对他笑了笑,「没想到阿橙也在二班啊。」他高兴的点点头,我吞了一口口水,接着张开口。
「那……小……」他突然抿起嘴唇,一脸淘气的望着我,随後眯起双眼打量我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停止继续说下去,狐疑的也盯着他。
怪不舒服的。
「哈哈哈哈我知道你要问什麽,小夏在十班喔!」噢,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反射性的垂下眼,一手撑起笨重的头,失望的看着被乱画的桌面,「喔……这样啊……」我对上阿橙的眼,却发现他看着别的地方,一脸雀跃。
「快快!小夏来看永齐失望的脸!」我一惊,吓的连忙往後一转,他单手抓着书包,身上穿的制服白的发亮,睡眼惺忪的他慢步往我们这边走来,揉了揉眼後拉开我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你这小子骗我欸!」巴了一下阿橙的头,他欠揍的笑得东倒西歪,为闹哄哄的教室又增加了些分贝,他转向奇妙人。
「嘿!永齐听到你在别班超失望的--」他眨眨眼,仍在不停的窃笑。虽然我知道我是有失望没错,不过被别人这麽一说出来还真有点尴尬,我搔搔头,开玩笑瞪了一眼阿橙,他又开始放声大笑。
「是噢?」奇妙人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透露着一点兴奋。我再搔搔头,不知道该怎麽说,他轻轻微笑了一下,帅气的顺顺自己的浏海,怎麽这麽慵懒呢。我也忍不住对他笑了。
二班的导师是那个过度开朗的生物老师,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叫她小美老师。小美老师一踏进教室,环顾了整间教室後,说的第一句话。
「太棒了,你们都自己坐好了,那就不用换位置罗!」
小美老师神经大条,总是问我们等一下要干嘛,不过还挺可爱的,自己一个人忙也可以忙的很开心,忙完後才发现做的竟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让阿橙哭笑不得,他说,小美老师是小美同学。
「小美同学,这地我来扫就好了,你去管管别人好吗?」我看着她卖力的挥动扫把,将一边的灰尘堆好後另一边的灰尘又乱了,「请叫我老师--我扫的很乾净啊!」我擦着窗沟,看着他们俩的互动,真的好好笑。
奇妙人拿着拖把在教室里乱走,发觉有好多人喜欢跟他说话。
我算过喔,他从排头拖到排尾,平均会有两个人停下来和他说话,百分之八十是女性,不过他总是点头,很少会开口,不知道为什麽这让我有点开心,看着一位女同学又在他面前说了哈罗。
他点头。
「你暑假过的好吗?」是一个问题呢,不过他点头。
「真的喔,你都在干嘛?」他想了一下下,然後将拖把打直,轻轻皱起眉头,女同学期待着望着他的脸,前後摇晃着裙子。
「吃冰。」他松开眉头,在原地将地板来回拖来拖去,那女同学咧嘴笑了,觉得他的答案很可爱,其实我也觉得很可爱,我看着他的侧脸傻笑,希望他说的吃冰是跟我们一起吃的时候。
「丁同学,抹布都黑掉罗!」我回过头,发觉小美老师气喘吁吁握着扫把,用黄色手帕擦着汗,我对她点点头,连忙走向洗手抬。一边回头望着奇妙人,他已经完成一个谈话,继续往前走。
或许或许,我不该这麽在意他的,真的。
晃了晃头,我就这麽将每一个窗抬擦的乾乾净净。「永齐你怎麽那--麽认真啊?」玮心是坐在我後面的女孩,我对她笑笑,耸耸肩表示没办法,我就是这麽认真啊哈哈哈。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发尾成s型卷曲,小小的眼睛和小小的鼻子搭着一点婴儿肥,让玮心看起来像小孩,跟敏成一样。
「永齐永齐!」说人人到,我看着他小跑步来到我身边,「我在四班啊,好好记住喔!」我点点头,看着他漾起稚气的笑容,一边兴奋的跟我分享他昨晚看的恐怖片。
感觉他的视线慢慢移动到我身後,我转头,看见奇妙人洗着拖把,接收到我们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对我笑笑,我朝他打声招呼,他拿起拖把朝我们走来。
「哈罗!」敏成举起他小小的手掌,奇妙人点了点头。「你们同班吗?」敏成问。
「对啊对啊!还有阿橙。」我略带高兴的语气说,接着他丧气的垂下脸,「我也好想跟你在同一班--」他嘟起嘴满脸委屈,我拍拍他的肩,算是小小安慰他。在一旁的奇妙人歪过头,他走到旁边看着天空。
「那我先回去了!我在四班喔!」
「好啦好啦!我知道。」
原本想将抹布挂好,但最後我还是来到他身边,我点点他的背,跟他靠着同一面墙,他露出了很美的微笑,淡淡的却格外耀眼,我开心的看着他。
「欸欸,你比较喜欢晴天还是阴天?」没来由的我问他,看着湛蓝的天空。
「晴天。」他开口,用手撑着头,享受着阳光撒在他的脸上,那种满足的表情是每次他睡饱的表情,我点点头,「我也是,晴天很棒,可我喜欢冬天的晴天!」他不解的眨眨眼。
「冬天的……?」他将全身面对我,认真的眼神瞧的我不自在,但我还是轻松的迎向他的目光。发觉,他总是看着我的双眼讲话。
「嗯,因为穿的很多暖暖的,加上晴天的阳光暖暖的,很舒服。」他边听边勾起嘴角,比以往的弧度都大的多,我惊奇的握起了拳头,看着他不寻常却依然帅气的脸孔,忍不住开口。
「你笑了!」双手握拳雀跃的摆在胸前,我弯起了嘴角。
他有点讶异。
温柔的将手覆上我的头,我有点讶异。
除了奇妙人,没有一个男生会摸我的头。那是什麽感觉?只能说很特别,像个被称赞的小孩,我缩起肩膀,竟然会害羞,我感觉耳根子发烫,想要停止,却无法终止那从体内开始延烧的燥热,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他不语,盯着我发呆。
他揉揉我的头发,轻的像风吹,「因为永齐。」他羞涩的拿起原本靠墙的拖把,往左前方走一小步,我望着他优雅的站稳脚步,心里只想着以後每天都可以见到奇妙人欸。
「小夏才笑。」腼腆的他转身走进教室,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我在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