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欸,別睡了。 — 08 慢速播放

夏天就是要吹冷气。

我们一家人将冬天的厚被子舖在客厅地板上,晚上开着一台冷气,躺在软绵绵的被上,超级舒服的。

我很乖,暑假的第一个礼拜把所有的作业全写完了。

托我的福,老弟老妹那些拉哩拉杂的美劳作品啊、读书心得啊,通通和我一起搞定,老弟可以高兴的过完剩余一个多月的假期,老妹则和我一样要参加暑期辅导。

破例我今天出来走走,远离凉爽的家,顺便探勘地形,谁叫我满脑子都是奇妙人嘛。

奇妙人的动作、奇妙人的脸、奇妙人的笑。

虽然我第一想见的是小闷,但是第二想见的奇妙人离我们家比较近。这是一个良好的动机和理由,我这麽说服自己。

「大姐?这样好吗?」噢,我带了一个呆呆的跟班。

「放心,我放了五本少女漫画,二姐绝对待在家。」信心满满的我和老弟牵着手,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我擦着汗,雀跃的带着他往记忆中的巷子走去。

「是要找那个大哥哥吗?」他小小的身躯紧紧靠着我,一颗头抬的老高,眯着眼看着我的下巴,模样很可爱。

「对!就像永安你会找隔壁的小蓉玩一样!」我竖起拇指,为自己找了台阶下,免的等一下他问太多,不过像老弟这麽笨怎麽会问太多呢,我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情。

他却红了脸。

「我、我很喜欢小蓉,大姐你也喜欢他吗?」我大力的低下头,尴尬的望着他绯红的脸颊和睁得大大的眼睛,糟糕,没有料到他会这麽说,我蹲下身。

「喜欢啊!」我抱持着纯真又可爱的想法,微笑看着老弟。

「太棒了!」老弟用力的点点头,我拉着他小心的进到巷子,紧张的看着一栋又一栋的民宅,根本不知道奇妙人住哪一间啊!觉得我真的很不寻常,非常非常的不寻常,是不是该回头啊。

现在还来的及,回头吧!

我停下脚步,「到了吗?」他也停下脚步,兴奋的踮起脚尖。

「不,我们还是回去好不好?」我退缩的拉拉和老弟牵着的手,好像刚刚那个信誓旦旦的永齐不见了,我懊恼的皱起眉头。

却有某种预感。

左边那一栋传来了异常急促的脚步声,打开大门後又穿过位於房子前的小花园,被围墙挡住,我只能看到那身影着急的打开真正和外面接触的铁门。

就算只是匆匆一瞥,也足够我看清楚。

我环住老弟的肩膀,不知道该放哪种表情在脸上。

那人一箭步踏出,一身居家打扮和夹脚拖鞋外加那双慌张的眼,朦胧却又紧紧揪着我的心。而他本该是非常迅速的动作,在踏入阳光之中後,我却觉得像是慢速播放,他飞扬的发丝和衣摆,全都闪闪发光。

待他站稳,时间又开始流动。

「嗨,要一起吃冰吗?」我飞快的说出口,「啊啊啊,好巧!大哥哥你好!」老弟随着我尖叫。奇妙人像是松了一口气,歪着头漾起一抹舒服的微笑,整理一下皱皱的衣服後,缓缓走向我们。

「好。」久违的声音,我听的很仔细。

「刚刚以为。」他眨了眨眼适应阳光。

「你们要走。」他看着我,我觉得难为情,却还是侧着脸和他对看了好几秒,眨眨眼晃晃头,我消化他说的话,「嗯?」最後终於挤出一个小问号。

「窗户。」他转过身指了指二楼的米色窗帘,这意思是说他刚刚有看到雀跃的我吗?好像有一点丢脸,不!是超级丢脸!

我啊哈哈的笑着,希望没有摆出那个很衰的笑脸,我们开始往巷口走,而老弟不知道在兴奋什麽,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抓着我的手。

「喂喂,你好好走嘛!」大概是鲜少听到我这样的语气,奇妙人微微抬起眉毛,他探出头也盯着那过度活泼的小小身体,老弟开心的哈哈笑。

伴随着老弟踢踢踏踏的杂乱脚步声,说真的,我实在想要说些什麽,而且完全不敢转过头看奇妙人。直到老弟松开我的手,插到我和他中间,用刚刚牵我的手牵起奇妙人,再用另一只抓起我的手。

有人说过间接牵手吗?

我的心跳不可控制的加速。

明明不长的一个巷子,走了短短两分钟,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不会令人讨厌,但又多了些什麽很怪的气氛。终於我转过头对上他的侧脸,发现他正有气无力的用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然後看着自己湿湿的手指。

「嘿,永安你想吃哪种冰啊?」我开口,却看着奇妙人。

「噢!都好,有便宜的吗大姐?」我们俩都停下脚步,我思索着麦当劳的蛋卷冰淇淋还有不远的挫冰店,又或是便利商店冰柜里的冰棒,老弟趁我不说话时竟和奇妙人聊起天来。

「大哥哥你跟我姐同班吗?」

「没有。」

「真的喔!那你们不是穿一样的衣服吗?」

「制服。」

「那怎麽不同班啊!」

「……有很多班……」

「噢噢,原来高中也跟小学一样吗!」

「……」

我憋着笑看他歪起头想着该怎麽回答,老弟叽哩呱啦的又说了好多话,奇妙人几近惶恐的脸让我憋笑到快死掉,最後终於还是爆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们很有趣欸!」忍不住我大力拍着奇妙人的肩膀,喘着气加咳着嗽,就是没办法停止那源源不绝的笑意,像一杯打翻的水在体内四处流动,流满了快乐的水。

「大姐你笑点很低欸--」老弟学着他所谓的「高年级」说话方式,又让我好不容易想要停止的动力消失。等到我惊觉自己破相後才不好意思的小小道歉,觉得脸好烫。

「我们去吃麦当劳的蛋卷冰淇淋好不好!」恢复之前很有活力的永齐,我兴奋的朝学校那个方向指去,奇妙人抿着嘴点点头,眼角似乎多了一些弧度,老弟再度牵起我们俩的手。

直到经过我们家的公寓,我才不安的停下脚步,忘了老妹这个可怕的生物存在,我抬起头看向五楼,奇妙人也跟着我眺望。老弟很戏剧化的惊呼一声,我则吓的尖叫都来不及。

「丁永齐!你知道十五分钟内看完五本漫画很累吗!」她靠着翻桌的魄力就站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奇妙人则真正勾起一抹微笑,他静静的看着这对峙的画面。

「你你你……我我我……」语无伦次的搞不懂我在辩解什麽,我可是姐姐呀。

「哇哩勒,你你你、你们要去哪?」发现了让老妹也语无伦次的弱点,我偏过头看奇妙人用一只手插着口袋,他顿时对我的眼神和老妹的眼神不知所措。

我懂了。

「喔--我们要去吃冰。」我眨眨眼。

我将老弟抓过来,「那就四个人刚刚好,永佳就交给你罗!」我看着奇妙人,将我和老弟牵着的手抬起来晃了晃,他不解的皱起眉头,模样呆呆的超可爱。

「不行不行不行!大姐不是喜欢大哥哥吗!你们牵、一、起!」他粗鲁的抓我的手,再笨拙的抓奇妙人的手,用力的紧紧握住,肌肤接触到的那一刹那,我快速渗出手汗。我哀怨的垮下脸,永安你说这麽大声要死啊。

「我跟二姐牵就好!」他灵活的穿过僵硬的我们俩,推着老妹往前走,越走越远。我呆滞的和奇妙人莫名其妙的握着彼此的手,内心有股难以言喻的尴尬,紧张的我呵呵笑了几声。

「永齐。」他开口了。

我小心的看着奇妙人,发觉他羞涩的表情是多麽吸引人,因为阳光,使的他更加白皙,瞳孔深邃的像要把我看透,半黑半咖啡的头发柔柔的垂着。

看傻了。

「蛤?如果,如果不想牵的话,我也、我没关系啦--」我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却还没放手。

「不会。」他绝美的微笑再次毫无预紧的绽放,我也对他微微一笑。突然很安心,因为这种就好像我们的相处模式,没有害羞,只是多了一点点别的成分在里头,可以牵手的成分喔。

「我很荣幸。」他慢慢的这麽说,跨出的第一步也是慢速播放,像王室一样的高贵,高贵又不失稚气;也像个蓄势待发的小孩一样的兴奋,兴奋又不失优雅。

我有预感,我们的缘分,就从我主动的这一天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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