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
看着昏黄的天空,暗橘的色调覆盖了整条街,原本被太阳晒的暖暖的书包正悄悄的降温,我抽动了一下鼻子。发觉放在书包上的手有另一个温度,打了一个大呵欠,我转过头盯着他依然熟睡的脸庞。
什麽时候我也睡着了,真是的。
视线顺着他的手往下看,我们的手紧紧靠着,小拇指碰小拇指的靠着。莫名的燥热使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回,微凉的风贯进,我打了一个哆嗦,将身体撑起,我翻开书包,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老爸。
「对不起,我马上回去喔。」简短传了封简讯,我摇了摇他的肩膀,根据上次的经验,要不是像阿橙那样大吼,就是要弄些吵闹的声音。我把耳机靠近他的耳朵,选了跟上次一样GreenDay的歌。
「欸,起床了。」我边提高音量。
奇妙人移动了一下屁股,缓慢的将手伸到衣领里抓了抓痒後,他猛然张开眼,一脸惊悚的望着我,他发现自己不过是不小心睡着了,世界依旧运转着,他放松下来,整个人像只树懒。
「睡着了。」他慢动作背起书包,站直後用着些许开心的语气跟我说,虽然不知道他开心的点在哪,不过睡饱对他来说似乎是很幸福的事,我点了点头,也抓起书包。
「永齐。」我们走在将近全黑的天空下,他开口说。
「嗯?干嘛?」我转过头看他,轮廓清晰的下巴延伸到脖子的线条,我竟有点看傻。
「没事。」他思索了一会儿,最後决定那麽说。我好笑的别过头,越过不知道第几个公车站牌,就快要到家了。
我好想知道奇妙人的全名噢,但不知怎地却无法开口问他,我偷偷嘲笑了自己的胆小。
望着不远的公寓,已经快六点了,老爸应该也很担心,直到面对大楼正门时,我看见那晃动的三个身影,两个依然的吵嘴模式,一个来回踱步的中年大叔,身上还穿着白天工作的蓝衬衫,深咖啡色的皮鞋发出闷闷撞击水泥地的声响。
我微笑。
「小齐!」那大叔开口,快步向我走来,身後两个小毛头边走边吵,较矮的小男孩直接越过大叔,牵起我的手。
「大姐!我们等你好久好久,爸爸还说要报警!不过被二姐说浪费警力,所以我刚刚跟她说了好久,找你绝对不是浪费警力!如果我是警察,我一定会先去找大姐的,你不用担心!」小小的嘴劈哩啪啦说了一串,兴奋的脸微微涨红。
「你终於回来了。」老爸来到我身边,完全没发现我旁边还站了一个奇妙人。
「姐,你们一起回家?」老妹抬起眉毛,用食指指着一号表情的奇妙人,根据我们之间隔的距离,外加完全没有任何尴尬气氛的围绕,普普通通很单纯的走在一起正是我脸上想要表达的,我点点头。
奇妙人也点点头,我微抬起头用右眼瞄着他。
「搞什麽,你们两个怎麽一点也不害羞嘛!」老爸指着我又再看看奇妙人,要说是生气的话,倒还有些差距。人生历练丰富的他相信也看的出来一切真的都很单纯,单纯的比白开水还要单纯。
「我说啊,干嘛要害羞?」我摊了摊手。
五个人之间没有话好说,一切就像静止般,老弟睁着大眼望着好高的奇妙人。
「没有害羞。」奇妙人第一个开口,他帅气的脸庞透过夜色显的更加神秘,我停止呼吸了两秒,发觉他好酷好酷,酷到我也想学学他与众不同的气质,散发唯美的气质。
「喔,那我们要去吃饭罗!」老爸将老妹和老弟抓到身边,我自动朝那边和他们走去,还是回过头问他。
「你也要往这里走不是吗?」奇妙人淡淡的微笑,我看的出神。
「对。」他跟上我的脚步,白皙的手比了一个跟他很不搭嘎的YA,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起来很严肃的奇妙人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你好可爱。」我忍不住说,抿起嘴唇我勇敢迎上他的双眼,朦胧的视线瞧的我浑身发热,却不想停止注视他。
「永齐才可爱。」他一手压上我的头,离开时捞起一点发丝,他转身朝这条路的小分支走去,一个人孤独的往巷子里走,我站在原地,嘴角弯起最大的弧度,轻轻将头发弄整齐,我迈开大步朝老爸他们那走去。
好开心。
如果说,这算什麽不寻常的感觉的话,我也不想去多想。
「唉--他不见了!」老妹突然跑到我身边,四处搜寻奇妙人。
「哈哈,刚刚他先到家了。」我用近乎冷静的语气说,却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想隐藏雀跃,我催促着老妹赶快跟上脚步,随着老爸来到平价的小吃店,很自然的我们围着小圆桌按照顺序坐着。
老爸、老妹、我和老弟。
一如往常我们家很聒噪,总是七嘴八舌不知道在说些什麽,有时我还要适时的阻止,免的吵到别的客人或是不小心吓到端菜的服务生,不过我肯定老爸一定是故意的,非得吓的服务生汤洒地,然後又厚脸皮的道歉,这麽浪费食物,实在很想诅咒他遭天谴。
我们花了一个小时吃完晚餐,还讨论了下次点菜的顺序。顺着原路,经过奇妙人走进的巷子时,我忍不住探头,那是一条黑的见不到底的小路,隔了很远才有的路灯照着斑驳的墙,几只野猫绕着垃圾桶打转,他早就回到家了,我怎麽在这边期待会看到他?我好笑的别过头。
到家後我走进房间,将暑假作业整齐的摆在桌上,只要在一个月内完成这一叠就好了,并没有什麽刻意刁难的作业,都只是为了怕我们无聊和太放纵所发的考卷和讲义。呆坐在床上,看着地上的书包。
学校的暑假刚刚好分成两半,前一个月放假,後一个月暑期辅导然後直接开学,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放太多假很难收心。
不过今天晚上当然要好好休息。
我来到客厅,恣意的躺在沙发上,老妹转着台,停在蜡笔小新电影版。她开心的放下遥控器,专注的盯着字幕再看着移动的画面。老爸手里拿着可乐,一屁股坐上地板,然後看着我。
那个视线,想忽略都很难。
「干嘛?」我对着电视说。
「小齐啊,要跟你说,我觉得刚刚那个男生啊,好像人很好。」明显察觉老妹的身体抽动一下,我好笑的转过头,看着老爸因为可乐打了一个饱嗝,刚洗完澡的老弟也一起缩在沙发上,客厅显的有点拥挤。
「他人是很好啊!」我不以为意的说,却有点紧张,燥热随着心跳渐渐扩散。
这种时候就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爸很鸡婆,这是从小到大领悟出来的道理,我看着他发亮的双眼,无奈的垮下脸,「你想干嘛?」我小心翼翼的问,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没啊,就、就、我已经想好永齐穿哪种婚纱会比较--」
「呀--闭嘴,你已经想到那里了吗!」
「我还想到丢捧花的时候,妹妹--」
「停!我不想听啊!我去洗澡了!」
小闷说,我的爸爸拥有妈妈三分之一的贤慧,拥有婆婆三分之一的聒噪,最後才是身为父亲三分之一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