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疑似看见何砾弦後我已经连续两周每天都来树丛里随便晃晃,拚了命似的就是要把整个地方都找遍,可惜屡屡扑空,还因为这样翘掉每个礼拜三、礼拜五晚上的固定加班,惹的魏纬丞跟我们公司的老板很是火大。
「蓝晓飞,你今天一定要把这份企划案整理好交出来,不然就留在公司里过夜!」昨天星期三,我仍不怕死的翘掉固定加班,魏纬丞好像也不想浪费时间骂我,话讲完後就直接丢了一个塞满A4纸的文件夹给我。
看到那份很厚的文件後,我叹了好大一口气,认命拿起来随意翻个几页,发现根本强人所难,「这今天绝对赶不完,但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翘掉加班本来就是我不对,所以我会负起该负的责任,不过能不能通融我几天?」
他定神细视着我,一副「你说呢?」的表情给我当作回覆。
抿着唇,我向他哀求,可他仍不愿意的摇摇头,并话中有话,「公事、私事我希望你能分清楚。」
「……」低下头,因为自知理亏,所以我也不再继续与他坚持,只道一声知道了便赶忙开始工作。
「叩!」在我打开资料夹,正要进行作业之时,他伸手敲了敲我的办公桌,「宵夜还是一样想吃巷口的那家吗?当你的顶头上司还真倒楣,没办法,只好陪你加班了,你待多晚,我就跟着你一起待多晚。」
这家伙,真是。
我忍不住的笑了,在他走出我们的办公室後。
其实魏纬丞这个人就完全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看来酷酷冷冷,实际上内心很暖,暖到甚至有时我会合理怀疑,如果何砾弦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麽我是不是也会像当时的其他女孩那般喜欢上他?
「晓飞学姐,最近好难得喔,平常拼死拼活,就算身体不适也要硬来工作的你居然会连续翘班,是去哪里玩了吗?你下次还要去的话,可不可以带我一起?」突然,端着咖啡走进来的助理学弟不长眼的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有多加理会他,我只是睨了他一眼,便开始聚精会神在电脑萤幕跟键盘上。
岂料他不只不罢休,还变本加厉地跑来我旁边碎念:「干麽一副不屑的样子,欸晓飞学姐,我是认真的!」接着还神经兮兮说的煞有其事:「带我一起吧!只要是跟着你,去哪我都愿意!」
敲晕我吧,就把我敲晕吧,我在内心呐喊着,并无奈地扶额撑头,用在看一个需要去挂号看医生的人的眼神紧盯着他。
「噢,晓飞学姐,别那样看我,我快融化了。」边说他还边迳自的唱起杨丞琳的〈带我走〉,而我总算是忍不住的拿了手上的文件夹敲了一记他的头,害他痛的直哀号。
「回不回你座位?」我作势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祭出威胁,「你在这麽吵下去恐怕就得陪我一起加班了,刚刚魏经理也说会留下来陪我,要我打跟他说你今晚也加班吗?」
「啊啊啊!不!晓飞学姐放下电话立地成佛啊!小的马上滚!马上!」说完不到三秒,他就立刻回到对面他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再继续玩闹,快速开始了他该办的工作。
拿魏纬丞出来这招果然好用。
於是我满意的点点头,接续加速整理那一叠资料,并想着今天不去那个地方的话,应该也无所谓吧,已经去好几趟了,没遇到就是没遇到。
但会不会很莫非定律的,何砾弦他今天就一定会出现?
欲速则不达,这句话现在正应证在我身上,魏纬丞看着我整理出来的东西,眉头已经皱得能夹死好几只的飞蚊苍蝇,看来我还得在公司待上一阵子。
「蓝晓飞,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干麽?为什麽一份好好的文件给你整理,你能整理成这副德行?」他毫不留情地阖上我递出去的资料,「重做!」
拿回他手上的资料,我抿唇不语,正打算乖乖走回去继续加班的时候,他叫住我了。
「何砾弦对你来说真的那麽重要?重要到可能会搞丢你的工作也在所不惜?」他说,似是指责,却又更像舍不得。
「蓝晓飞,」他满怀无奈的叹了一大口气,「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麽做才能真正从何砾弦那里把你带出来?到底该怎麽做才能?」
「我、我……魏纬丞……我……」犹如骨鲠在喉,我不知道该做何回覆,只能任由他复杂神色的望着我。
如同一头困兽那般,他比无助更无助的朝我喊:「你难道不知道我……」只是,幸好在他还没把话说完的时候,门口就响起敲门的声音。
否则,我真的不晓得该怎麽面对以及回应他。
我只能跟他道歉,可我明白,对不起这三个字并不是他想听到的,而他想要的答覆,我早就给了何砾弦。
「打扰了,」在缓过情绪後,我们一起望向门口,原来是老板身边的秘书婷婷,「不好意思,纬丞、晓飞,这阵子交给你们整理的那份资料,客户方说是急件,老板也希望你们能赶快赶出来,而且,晓飞你最近翘加班的次数实在太多,所以可能你今天没把它赶出来,下个月就……」婷婷没把後面的话说出来,但一般正常人都知道後面接的是:「下个月就回家吃自己。」
婷婷接着又说:「老板人很好,只是晓飞你这次有点太夸张了,你赶紧吧,如果老板他真的想让你走人,我会帮忙拦着。」
「是,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会在今天之内赶完。」我对婷婷笑一笑。
「那祝你好运,我先下班罗。」说完,婷婷便从我们的办公室离开。
「工作吧,魏经理,你会帮我吧?」我对着魏纬丞晃一晃手上的文件夹。
「嗯。」他走过来我身旁,陪我把电脑里刚刚毁了的企划档删掉,从头来过。
魏纬丞的能力真的很强,不论是课业上还是工作上,他都是这样厉害的始终如一,很快的,他就把我刚刚不足的地方全部补齐,且超乎我的仔细,还用了不少很专业的英文。
经过几小时的折腾,我们两合作完成的企划案终於出炉,但其实老实说,我并没有做到什麽,所以让我怪良心不安的。
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挂钟,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肚子会饿吗?」他拿着新印好的资料对我问。
「还好,不太饿,才刚吃过巷口送来的宵夜,你会吗?如果会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吃东西。」
他摇摇头,满脸疲态的跟我说:「我也不饿,走吧下班吧,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接着他按了按眉心,拉着我下楼。
坐进他车子的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他开了一会儿,原本已经要到我家的巷子却又转弯把车掉头。
「怎麽了?」我不解地问:「是什麽落在公司忘记拿吗?」
抿着薄唇,他没有即刻回答我的话,而是等到停红绿灯的时候才转过头告诉我:「去那个地方,我陪你再去一次,如果这次再没遇见,就放弃吧,连纸飞机大赛也弃权吧。」
「欸不是!魏纬丞,那不是你要我报名的吗?」我激动地叫,「为什麽现在要叫我放弃?」
「蓝晓飞,」他口气颇为无奈,边说边将车子开到可以临停的路边,「我很矛盾,想让你开心不想让你伤心,但除了让你见到他之外我已经想不出任何方法了。」
他沉默了会儿又开口:「我希望你再见到他,也希望你们不要再相遇。」
「魏纬丞……」他没给我把话讲完的机会,迳自又重复了刚刚他那句要我放弃寻找何砾弦、放弃参加纸飞机大赛的话。
我沉默的咬着牙,像是赌气似的一句话再不跟他说。
他是为我好,我知道。
可他以为放弃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就像是他在点餐的时候发现A套餐已经卖完,然後放弃转而去吃B套餐这麽简单而已吗?
不,一点也不简单,他肯定也知道。
只光会说我,他自己,不也一样。
「喂,魏纬丞,你走慢一点,这里很暗。」终於在进入草丛後,因为夜晚视线不佳的关系,我开口破冰。
「那……」他没有转过头,甚至回答我的声音也细小到很像没有,在我以为他没听到而要加快脚步的同时,我感觉我的右手被牵住了。
他转身,把我往他拉近,并且就在咫尺,还说了段吓唬人的话,「会怕那就跟紧我,别松手,否则我真的会把你丢在这里。」
「丢就丢,」我嘴硬,因为深知他不会这麽做,「大不了我等到天亮再回去。」
他坏笑,彷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你还别逞强,我怕如果我真的把你丢在这里,恐怕你这辈子肯定不会轻易原谅我,而且你知道我一定不会。」
听完他说的话我只无奈地哼了哼便不继续与他辩驳,只默默地跟着他走到草原中央的一处凉亭休憩再走到後花园,最後来到喷水池。
坐在池边,我丧着脸,而他率先开了口:「何砾弦没来。」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撇撇嘴,表情很不悦。
「那,所以我们都别再找他了好吗?」他说,声音小心翼翼的。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答应你,」我很坚持的说:「我做不到别再找他,这你是知道的,所以请别要我许下我做不到的承诺,我不想骗你。」
他叹了好一大口气,最後几乎是强撑起笑来和我说:「没关系,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在我们站起身准备回停车的地方时,他突然喊住我,并看向我的後方,跟我说:「你待着,别乱跑,我去把你要的人带来给你!」
说完他就像风一样的朝前方快步跑过去,边跑还边大声叫何砾弦的名字,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倒抽一口气,我发现我已经惊讶到无法思考,脑袋呈现一片空白,仅剩下魏纬丞呼唤何砾弦的声音还在这个环境中回荡。
真的是何砾弦吗?他看到的人真的是吗?
「蓝晓飞!」终於,我听到了魏纬丞叫唤我的声音,我不禁开始惶惶不安,有点忐忑、有点慌乱,突然很害怕要是魏纬丞告诉我他不是该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