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至殘陽《上》:季末 — 33

十七

女生瑟缩了下纤瘦的身子,紧闭的牙齿微微打颤,分不清是寒冬的冷劲,还是置身黑暗中的恐惧。

她努力思考自己是走错了哪一步才变成这样?

可是抑制不住脑袋里翻腾的回忆,除此她还不适时宜的想起心理学概论说的情境影响回忆的提取,这勤奋读书的她也是绝了……

她攥紧拳头,感受到指甲嵌入掌心肉的痛觉,藉此维持清明,她不想太过陷入回忆失去理智、她不想再这麽懦弱让回忆操控。

眼睛所见,全然的漆黑,勾起和当时相似的绝望。

五岁那麽无忧又繁华喧天的童年,却让酒意薰染了整片天,如果说父母亲是她的世界和天空,那就能说,她亲眼见他们亲手让一切轰塌於灰。

她被锁在地下室的暗房,泪水的咸涩交杂潮湿的霉味,她所见只剩一种颜色。

她是不懂尽头,可当再也流不出泪水时候,她舔了舔苍白薄唇上乾涸的血迹,懵懵懂懂地闭上眼睛。

黑暗与恐惧,没有尽头。

可是人类的生命很脆弱,任一秒都可能是尽头。

她试着封闭感官,却阻隔不了楼上的吵闹和支离破碎的亲情。

「你让小烟跟我走,我们和解,抚养权给我,我不要赡养费。」

「尹若烟是老子的女儿,抚养权本来就是我的。」

「你非要跟我闹上法院?你到底把小烟关在哪?!」

她重新见到光明的时候她疑惑了,她觉得世界还是一片暗黑,她明明睁开眼睛了。

她张了乾渴的嘴,用了往常的力气和方式,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可是他们还在吵。

父亲的咆哮、母亲的哭泣,她已经深刻的记忆这些频率。

她拽着那丝模糊的影子,摇摇晃晃的走向母亲,却不及闪过父亲挥来厚实的手,她失力地撞上木椅,再也没有意识。

疼痛像綑绑了她的神经,很紧很紧。

如影随形。

不知道多少个光阴流水似的流动,她又见到漂亮纯净如雪的男生。尹烟知道他是某个堂哥。

「你以後就叫尹烟,好吗?」

她想说无所谓,最後懒懒地轻轻点头。

她记得那个男生温暖的小手,贴着她光洁的额头,柔软烫贴她心底的皱褶。

「手术你怕吗?」

她又摇头。她其实想表示她很怕,然後她不想手术,因为她再也不想看见这世界和感情的丑恶。

她习惯了黑暗,习惯了依靠声音。

「我是堂哥尹墨司。」

稚嫩的声音沉稳却盛满温情,彷佛染着他身体的温度。

她却是指尖狠狠一颤亟欲缩回,而被紧紧扣住。她讨厌这个姓氏。

「小尹烟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明明是那麽稚气的脸庞、那麽稚气的声音,却有最坚定的眼神。

尹烟相信了,也只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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