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迷路的我們妳們他們 — 迷路的我們妳們他們 CH10.

猛然醒来,就这样直接望向女孩担忧的眼神里,莫以禕双手一揽,把孙楟紧紧拥进怀里。身子一僵,孙楟被他这样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意识到自己颈间的湿润後,手放到他的背拍几下,接着轻抚上他的後脑勺,莫以禕的短发毛毛躁躁,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幼崽。

「没事的,我在这里。」联想到那画面,孙楟皱着眉却又同时弯起嘴角,凑近莫以禕的耳边轻声说道「别怕。」

听见孙楟的话,莫以禕瞬间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加深拥抱想用眼前女孩身上令自己安下心的香味,洗刷掉鼻腔内直至方才都充斥着的血腥。老实说,他认不得那具斜坐在楼梯端的屍体,但就是莫名觉得自己与那个男人有着某种连结。晚点回到家如果遇到,莫以禕想好好问清楚自己的爸爸那个人是谁。

话说,莫以禕心想,又再一次让孙楟拯救了身陷黑暗恐惧中的自己了呢。

「孙楟…」闷闷的、还带着鼻音的轻唤从左肩传来。

「怎麽啦?」挠挠莫以禕的头发,再次觉得抱在怀里的人像是个孩子。

「等等让你开车好不好?」意料之外的要求让眼皮颤了一下,除开莫以禕刚哭完所以尚为过软柔的嗓音,还有不知道何时开始拉扯自己衣角的手指。

「小屁孩…」非常小声地嘟囔,一边推开身上这位在自己记忆中是个拒绝肢体接触的障碍者,边顺势解开了安全带扣环。

「你答应了?」莫以禕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的笑意这时怎麽会那麽明显。

「明知故问。」孙楟心想,这莫以禕刚刚到底是梦到了什麽,怎麽一醒来就变得更软更会撒娇更像个好欺负的黏人孩子?

也许当一个人遇上了这世界上最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存在时,总是会放松下来卸下防卫,回到最初的孩童模样吧?在这一个孙楟不自觉宠溺望向自己的当下,悄然钻进心里的想法,莫以禕直到很久以後,每每看见孙楟都还是很想这麽回答她。

只不过,也许有那麽一点点可惜的是,他从来都没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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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话出口的同时,自己的手比脑袋动得还快,就这样直接伸去驾驶座的方向,却又在碰上孙楟头顶前停滞。下一秒,发丝柔顺的触感意外地依然从掌心传来。

「没事的。」孙楟对莫以禕扬起微笑「我们可以慢慢来。」

被尚在傻愣的莫以禕逗得大笑出声,孙楟补充道「虽然,我还没有办法跟你拥有另一种朋友以外的关系。」女孩柔和的眼神,随着车窗外鹅黄色的路灯光线流进了莫以禕心底「但我愿意尝试努力相信你,我想试着自己走向你看看,慢慢的。」

目送孙楟上楼後,刚才听见的那番话还留在车内,像是被某个人刻意按下了重播键,一遍又一遍地,混和着孙楟身上的气息淡淡萦绕在莫以禕周围。

我们可以慢慢来这句话,不知为何总有种让自己卡关已久的感情终於渐渐明朗起来的感觉。莫以禕嘴角好像下不来了,重新发动车子後让音响播放的,是平时不那麽常听的一首首轻摇滚歌曲,止不住让欣喜与亢奋占满整个空间及思绪,

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就那样忽略了,明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却仍旧一整天都没有讯息通知的手机吧?

回家,一个会让大多数人因前往心之所向而感到温暖安定的词汇。

可莫以禕自认不属於那大多数人,尤其是在今晚,当他打开家门那一刻。

钥匙在锁孔里未能如预料向右转两圈的时候,莫以禕发现家门状态依然如自己早上出门时的样子,心头一紧地迅速扭开门把。果然,刚走近门边就嗅到的血腥变得更刺鼻了。

时间到感应灯自动熄灭,在置身黑暗前莫以禕抄起玄关旁的木棍,是一支幸好自己懒所以还没拿去丢掉的扫把握柄,他就接着利用了感谢自己懒癌末期的幽默试图安抚紧张躁动的心跳声。

踏进客厅摸索着开了灯,原先坐在沙发上的人便站起身,顺势一手接下莫以禕袭来的棍棒,看向慌乱的他轻笑几声。

「好久不见?」

「你怎麽在这里?我爸妈呢?」发现眼前人竟然是那个记忆中还算熟悉的棕发男子,莫以禕用力抽回木棍紧紧握在手里,语气温度骤降。

「我们谈谈。」白霠理了理西装,挥手示意莫以禕坐下,将摺叠好的信纸交到他手里,纸面草草写着句先看看内容,接着丢了两三叠文件到茶几上。

原本早紧皱眉头的莫以禕在阅读内容以後,用力地将纸张也跟着揉皱。

[只能用写的方式我很抱歉,现在我身上还装着窃听器。

对不起我出现在这里,因为他又想要你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他是谁吧?

我跟他的事情,以後会告诉你。总之,他要你回去那里。

但我想了一个办法可以帮你,需要你配合我。

首先是现在你要拒绝我把你带回去的要求,我会跟你谈条件。

条件会是让我以後都待在你身边,但要给个回去的期限,这时你再答应。

现在你看完信了,假装你刚看完这些文件。问我问题。]

「所以这是什麽意思?」莫以禕深呼吸几下,但眼眶的泪水已经在打转,拿起其中一叠文件再重重摔到桌上,用最冷冽的口吻说「我看不懂。」

白霠脸上带着一丝歉疚,同时语调平淡地告知自己爸妈已经死亡,组织要带他回去,他们会好好照顾他。

听到好好照顾四个字,莫名的反胃感随即涌上,很想冲进厕所呕吐,但戏终究是要演完的。於是莫以禕脸色苍白地望向白霠站起身,照着他计画的那样拒绝了。他相信白霠,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相信眼前的白霠了。

按计划的步调走,接着到了提条件的部分,最後这突然的戏剧总算落幕。

白霠说要离开去打电话向上头报告最後结果後,便走过转角到楼梯间去。留下一脸憔悴的莫以禕一个人待在客厅里。他呆坐在地上,手里握着白霠离开前倒给自己的一杯温水,泯了几口水,发现自己渐渐开始尝到咸涩味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眼眶早已煞不住泪水,也就这样任由双颊被打湿。

「曾经,我以为感情就是我人生最难克服的关卡。一碰到自己感情方面的问题,无论什麽都变得不清楚,都做不了决定。」莫以禕抬起头,流着泪的双眼布满血丝,望向沙发後方的全家福照片「原来,我整个人生都等於难题。」

哐啷!

玻璃杯砸到照片里微笑的莫以禕脸上,应声碎裂在地的瞬间,感觉自己也化成碎片向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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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梯间听着这一切发生的白霠竟突然感到有些後悔,怀疑自己这种作法是不是根本就在摧毁莫以禕,纯粹使他碎裂,而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下一秒还是转念一想,坚决要赌一把,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从高中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学妹开始,直到他被那个男人指派去带莫以禕回去,他就深深觉得这孩子会是某种程度上拯救自己的最重要人物。

除了心里无可取代的她以外。

他一定要带莫以禕回去,要让莫以禕改变现在那个地方的状态,要莫以禕成为自己的主子。所以即使满怀愧疚,即使并非出自本意,还是让莫以禕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消失了,要让他先体会过与自己同样的撕心裂肺,才能确切地感同身受,并做出改变吧?自己这些年来一直、一直都重复那麽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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