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其实也有些意外自己的行为,毕竟他确实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从小的教养让他变得保守且战战兢兢,但不知为何,遇见何年年,他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果你需要人陪,欢迎随时赖我。」210号房门口,林扬微笑对何年年说。
「我先去赖床。」想了想,补充:「下飞机就约好要先跟它报平安。」何年年没说谎,她的计画确实是下了飞机进了旅馆就要先睡它个猴年马月。
毕竟她来这趟芬兰,真的就只是非常单纯地想换个环境......睡个好觉,只是半途被林扬截胡抓去「看驯鹿」了。
男人的嘴角再度失守,点点头说:「那我去外面走走。」
何年年也点头,「其实你可以照你的行程来。」
「嗯,我的行程很随兴。」林扬微笑。
何年年叹了口气,看来接下来的芬兰时光,她是不会孤单了。
林扬独自到旅馆外的长椅坐着发呆,回想来芬兰的这一路奇遇,有几秒钟让他精神恍惚,於是思绪一不小心飘远......
他一直规矩地活到现在,二十多年岁月过去,发现他好像从没有过梦想,回头去看自己的人生,一小半无趣,一大半空虚,唯一有趣的就是暗地里观察何年年,却没想还没观察细致,就措手不及地被家人送往国外学经济,没学点骨架还没办法光荣归国,他只得又耗上几年时光在遥远的土地独自生存。
但是至少先让他有机会取得何年年的联系方式吧!他总是扼腕,如果他当时不那麽安於观察就好了。
回国後的这几年,他开了间公司做金融,年纪轻轻便成就这份事业也算是父母对他期许的回报,但他觉得疲乏了,好不容易抓住一次给自己暂时逃跑的机会,居然就这麽不偏不倚地巧遇了当年的研究型白老鼠,这是天意还是命定?他一瞬间有些不可置信。
天渐渐暗下来了,林扬一看时间,不知不觉也过去好几个小时,回头见旅馆那女孩真有与床共枕到天荒地老的打算,便决定先去解决晚餐,顺便解决何年年的。
何年年起床时天已经全黑,打算去外头觅食,刚开门便看见手把上挂着一袋食物,是一些芬兰在地的小吃,袋子上还留了一张纸条,清晰整齐的字迹写着:不知道你看见它们的时候还是不是热的,如果冷掉就别吃了。
何年年摸了摸袋子,嗯,确实冷掉了,不过丢掉多可惜啊?第一,都花钱买了,糟蹋什麽都不可以糟蹋钱啊;第二,她可是专业的吃货,既然面前有一袋专业的食物,糟蹋什麽都不能糟蹋食物啊。
取下袋子回到房间,何年年不忘传封讯息给林扬:「谢谢你的晚餐,明天换我请你吧。」
搜刮完食物再滑了一下社群软体後才收到林扬的回覆:「我可以解读成明天我们还可以一起行动吗?」
何年年想,她其实也没那麽刻薄,人家都周全地解决了她的饥饿,再拒绝就太不厚道,便发了一条讯息回去:「好,我打算明天去圣诞老人村。」
当晚,林扬难得地做了一个宁静而甜美的梦,梦里有花有草有女孩,她和朋友站在操场边上,透过手指观望着太阳,阳光洒在她身上,色调都变得柔和。
「年年,当时真的不是所有人都把你当哥儿们的。」
他好像还说了梦话。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面对江采瀞的提问,何年年俨然一副见鬼了的样子:「话要好好说,一句话是可以改变一个人一生的。」
江采瀞饶有兴致:「哦?那改变你了吗?」
何年年笑了笑回应:「没有,你别瞎想,你忘了我是爱情绝缘体啊?」
「你也忘了我说过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对谁动心啊?」江采瀞似乎很笃定自己的猜想,认定何年年和许有朝绝对有奸情,闻言,何年年笑得无奈:「真没有,许有朝就是我兄弟。」
江采瀞观察着她表情,耸耸肩说:「好吧,算了,既然你这麽不积极,到时候煮熟的鱼被人吃了可别来找我哭。」
「谁是煮熟的鱼,谁是别人?」何年年很困惑。
江采瀞扶额,一脸「这孩子真不成器」的惋惜:「没事,没事,年年你就保持寡淡吧,也挺好的。」
此时小公园里,许有朝坐在另一个秋千上,漫不经心地回应袁巧倪的问题:「对啊,几乎吧,何年年很会玩游戏。」
那语气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就只是在陈述某件事情,如同回到家会和家人说一声「我回来了」一样。
但袁巧倪却莫名觉得烦躁,一不小心便脱口而出:「如果我也会玩游戏呢?」
这句话顿时引来许有朝的兴致,「你也玩手游?」
「嗯......」袁巧倪沉吟片刻,随後说:「不常玩,但也会玩吧。」
「那下次带你一起玩啊,要不我现在先看看你的等级?」许有朝说着便要她立刻点开游戏介面。
袁巧倪闻言,神情间有些慌张,随後说:「我出门散步啦,没有带手机,明天去学校玩吧。」说着送上一抹可爱的笑。
许有朝点点头,「那也行,如果你想玩也可以来找我们。」
袁巧倪应允,接着藉故时间不早,说要先回去,两人分道扬镳後,她立刻从口袋掏出手机,将何年年玩过的游戏全都载下来,回到房间便闷头一个劲儿地研究,关掉萤幕时已经四五点。
於是上学时她很悲壮地迟到了。
「你怎麽啦?看起来好累。」下课後何年年靠过来,将一瓶草莓牛奶放到袁巧倪桌上。
袁巧倪望着它,有一瞬间的楞神,何年年这麽没城府,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念头忽儿冒出来,立刻又被她甩掉,不,她不过分,她只是在争取而已,就像赖星成说的,不能在第一步退却。
「谢谢你。」於是她抬起头,笑得温驯,「昨天没睡好而已。」
「没睡好啊?那等一下抓时间补补眠吧。」何年年微笑,说完就走开了。
她其实说不上对袁巧倪的感觉,不到很喜欢,也不至於不喜欢,就是浅浅淡淡的感受,需要她时她愿意帮忙,也明白自己接受过袁巧倪给她的的好处,只是这几天,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为何,她老下意识地想躲避对方。
「在想什麽呢?」这时一阵汗味如风而至,许有朝在何年年的後座坐下,「明天礼拜六,我生日,来我家玩吧。」
何年年一惊,「你怎麽不早说?我起码买个礼物。」
「就是不要你们送才现在说。」许有朝耸肩。
「为什麽不要送?你生日欸。」
「为什麽要送?人到就好啦。」
许有朝摆手的同时,袁巧倪靠了过来,「你明天生日吗?」
「对啊,你要一起来吗?」许有朝笑了笑。
「好呀,谢谢你邀请我。」袁巧倪甜甜地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何年年见两人准备聊开,便默默地转回去,嗯......她还是去游戏里刷一下等级吧。
隔天何年年还是提着一个小纸袋去敲了许有朝家的门铃了。
前一晚临时赶出来的一张手做卡片和小礼物,不贵重,心意倒是很明确,许有朝收下时嘴上虽然仍叨念一番,却没掩饰唇边的笑意,他还是欣喜的,毕竟其他人嘛......就真的只是来蹭饭蹭蛋糕。
喔,除了袁巧倪。
她来的时候特别浮夸,一手拎着目测十二寸的蛋糕,一手拎着某品牌的纸袋。
「说好不用送礼了,还有这蛋糕......我妈都准备了。」许有朝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眼厨房的女人。
「唉呀,对不起,我没想那麽多......」袁巧倪看上去有些懊恼,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许有朝见状,只得笑着说:「没事没事,还是谢谢你破费了。」
他接过蛋糕和纸袋,没拆开,只放在桌上便去厨房帮忙,何年年看着两个体型明显不一的礼物,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涩,没表现出来,恰好被同学们叫去玩桌游,便和袁巧倪一起去到客厅。
江采瀞晚些才到,也是带着小卡片过来的,毕竟是最熟悉的圈子,多少还是会献上一些心意。
蛋糕上桌时,除了许母从厨房走出来之外,还有一个女孩跟着出现,何年年听说过许有朝有个妹妹,现在一看倒还的挺像。
她出现时,大夥儿都不淡定了,纷纷询问她是谁。
「她叫许漫,今年才小五,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别乱说话。」许有朝护着妹妹,但她似乎并不需要被保护,探头出来小声地卖起队友:「哥哥才是乱说话的那个。」
整个空间顿时安静了片刻,然後是一串爆炸性的大笑。
许有朝捏住许漫的脸,无奈却宠溺地埋怨:「什麽时候不卖你哥哥现在卖,到时候你生日请同学来家里就看我怎麽报仇。」
「那我去外面过,没在怕你啦。」许漫做了个鬼脸,脚下一溜跑了。
这时不远处的江采瀞拐了拐身边的女孩,低声说:「怎麽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何年年接不上她的思维,困惑道:「请给我翻译年糕。」
「他对待妹妹跟对待你的时候好像,这麽一看,你和他妹妹还有点像欸。」江采瀞自顾自地拍掌,恍然大悟地说:「啊,瞧我这精辟的逻辑,他把你当妹妹了啊!」
「我看上去像小五?」何年年似乎画错了重点。
於是江采瀞将错就错:「嗯......外型像?」
「浮夸了。」何年年果断地终止话题。
此时袁巧倪耳听身边俩女孩交谈,眼观许有朝和妹妹打闹,忽然觉得,一切似乎可以用一句话说明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她蓦然一笑。